第三十六章:團滅的斥候
“滋啦!”
港口的主干道上,一名海岸斥候的小隊長雙持兩把精制品短柄彎刀,繃直腰板挺身而上,一個旋轉斬擊間,沿著骨縫,撕碎了面前抓來的十幾只骨爪,暫時擊退了對面骷髏的攻勢。
可戰(zhàn)果也就僅限于此了。
若是正常的血肉生物,被這記精巧武技命中的瞬間,便會在喪臂的劇痛中失去作戰(zhàn)能力,任人宰割。
可惜,對面夜襲的敵人是群無畏無痛的骸骨亡靈,斬斷手臂絲毫不影響他們瘋狂的殺戮欲望。
沒了手還有腿,沒了腿還有牙,只要顱骨內的魂火不熄,就算只剩下個孤零零的腦袋,這群復蘇的死者也會選擇滾過去咬上一口,只為品嘗生者血肉的鮮美滋味。
對于鏖戰(zhàn)中的海岸斥候們而言,這群悍不畏死,還難以殺死的腐朽亡靈遠稱不上強大,卻足夠惡心難纏。
看著前方士氣不減,再次一擁而上的百十個無臂骷髏,這位專精雙刀流的小隊長收刀后撤,暗嘆一聲。
“哎,該死的!如果有幾位牧師在就好了……單憑借刀劍來對抗這些不死生物,實在是太吃虧了?!?p> 確實,這群保衛(wèi)海港的斥候們雖然裝備與戰(zhàn)斗素養(yǎng)都遠遠碾壓敵軍,但這場戰(zhàn)斗卻打得著實有些吃力。
海岸斥候隊的隊員們不是輕裝戰(zhàn)士就是脆皮游俠,平常抵御島內生物入侵時,都是靠著一手嫻熟的短弓箭術遠程殲滅普通的森林動物,然后手持刀劍等輕型武器入場,游走剿殺個別強橫的魔法獸。
但面對今夜的亡靈敵軍時,這套靈巧的戰(zhàn)斗方針卻不管用了。
首先,從頭到腳連一兩肉都湊不齊,只剩下白骨的骷髏們根本無懼普通箭矢的攻擊。
戰(zhàn)斗之初,斥候們遠遠射來的箭雨八成都穿過肋骨間的縫隙,扎在了地上,其余二成則零零散散地撞在一塊塊骨骼表面,留下一絲裂痕,擦走幾縷骨粉,除了激怒那群生者之敵外,毫無建樹。
只有個別幾根天胡的箭矢歪打正著地穿過了細小的眼眶縫隙,碰在了搖曳的魂火上,這才殺死了那幾只倒霉的骷髏。
遠程射擊不奏效,那只好放下弓箭,拿起腰間的武器來玩近戰(zhàn)了咯。
可是,當近距離的白刃戰(zhàn)開始后,手握輕型刀劍的地精斥候又傻眼了。
這才剛交戰(zhàn)不久,斥候就發(fā)現,即使劣質骷髏們骨質疏松,脆弱不堪,但缺乏長柄武器與沉重鈍器的他們,卻依舊沒法輕易必殺這些敵人。
短胳膊短腿的地精拿著短劍彎刀,根本夠不著骷髏們顱骨中的魂火,而且用刀劍還沒法像錘棒那樣,大范圍地擊破骨骼,一擊廢除亡靈的戰(zhàn)斗力。
這點武器上的劣勢,連職業(yè)等級高達5級的斥候小隊長也無法避免,更別說其他普通的斥候隊友了。
這單憑刀劍一段段骨頭地削過去,傷而不死,效率低下不說,還特別耗費戰(zhàn)士與游俠的體力。
和全憑一口負能量維持行動的亡靈們比耐力,打僵持戰(zhàn),那這場戰(zhàn)斗離全盤皆輸就不遠了。
后撤的小隊長喘了口氣,松了松因發(fā)力過多而有些紅腫的臂膀,看著主干道上逐漸開始展露頹勢的隊友們,以及依舊生龍活虎的白骨骷髏,心里不免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某種意義上來看,不死軍隊跨越了紙面上的數據,對地精斥候們形成了兵種壓制。
在沒有驅散性神術或是正能量沖擊的戰(zhàn)場上,輕裝的戰(zhàn)士游俠還真拿這群難纏的亡靈沒辦法。
想到神術,小隊長愣了下,連忙半跪在地,將手放在頭前,做出了禱告的姿勢,探查起了本日剩余的神術位。
對,游俠職業(yè)者從四級起,就能掌握些低環(huán)的自然神術,但施法數量和環(huán)位等級都遠低于德魯伊,牧師等正統(tǒng)的神術施法者,不過比起啥也不會的純血戰(zhàn)士,也算項不弱的優(yōu)勢了。
“該死,治療類神術都用光了,只剩個一環(huán)的“糾纏術”了。”
小隊長惱怒地錘了下地面,卻愈發(fā)感到無力。
不用猜也知道,連法術量最多的他都用完了治療神術,其他等級更低的游俠隊員們估計早就彈盡糧絕了。
要知道,從一環(huán)“治療輕傷”延伸出的一系列治療神術,具有一定比例的神圣能量與正能量,在能治愈友軍傷口的同時,也對不死生物造成極強的殺傷力。
現在好了,這些為數不多的能遏制亡靈的神術都用完了,而且戰(zhàn)局在僵持中也已經有了陷入劣勢的苗頭。
再與這些骷髏糾纏下去,估計本就所剩不多的斥候們全得折損在這里。
“對不起……我們,還是沒能守護好海港,對不起……”
小隊長艱難地捂住了有些淚光的面龐,內心中是數不盡的煎熬。
上一次的血槍屠殺,海岸斥候隊拼地損失慘重,也沒能在海盜手中守住港口;
這次面對亡靈骷髏的夜襲,他們卻依舊無法如承諾的那樣,保護港口居民的安危。
“但至少這次,斥候隊里的小伙子們不能再有閃失了,我必須保住他們,他們不僅是寶貴的戰(zhàn)士,更是據點的根基所在。”
小隊長在煎熬與愧疚的同時,也狠下心來,做出最后的決定——
——他打算即刻撤離,即時止損,放棄海港與其中的居民,只為保全海岸斥候隊的戰(zhàn)力。
“糾纏術(Entangle)!”
小隊長念誦了幾句禱詞,右手內由弱到強地閃爍起一陣生機勃勃的碧綠靈光,接著他蹲下身子,用右手輕撫了主干道的地面。
靈光閃動間,只見一層碧綠瞬間覆蓋地表,而后一叢叢雜草在寒夜中重新煥發(fā)生機,在法術的催化下野蠻生長,接連破開泥土和地面積雪,長到有半人高才停下。
在施法者的控制下,團團野草將一具具慘白骸骨從腳到頭包裹起來,將一大塊的亡靈們纏繞在綠意的海洋中,無法繼續(xù)窮追不舍地發(fā)動進攻。
“還愣著干啥子,跑??!都他娘地給老子往停泊口跑,咱們坐船離開這里!”
小隊長用力拍了下身旁一個愣著的隊員的腦袋,扯著喉嚨大喊道。
斥候隊中,長官的命令勝于一切,這是一貫的戒訓,更是長久訓練得到的軍隊素養(yǎng)。
在大隊長于上次血槍屠殺中不幸成了腦癱的情況下,這位碩果僅存的小隊長的命令,就是海岸斥候的行動標桿。
盡管還是有部分斥候不愿就這么拋下港口中的親人,茍且偷生地逃跑,但也在其他隊友的勸說拉扯下,不得不遵從命令,朝停泊處的幾艘船只跑去。
“快!快!快!趕緊登船!”
小隊長抽出雙刀斷后,一邊阻擋三三兩兩穿越了纏繞術的骷髏,一邊對著還未登船的隊員們連聲催促。
萬幸,在纏繞術持續(xù)時間結束前,大部分海岸斥候已登船完畢,開始揚帆,做好了啟航的最后準備。
看到此景,小隊長也松了口氣,他一個扭身翻轉,脫離了遲鈍骸骨的包圍,接著用力一蹬,向一艘帆船飛躍而去,打算就此逃之夭夭。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黑暗里,五道墨黑的影子突然從雪幕中鉆出,如閃電般向跳在半空中無法借力的小隊長接連射來,極速而至。
面對這蓄謀已久的絕殺偷襲,這位中階游俠雙目猛瞪,看穿了來襲者的真身——那赫然是五把鋒銳長直的錐子,尖端還閃爍著污穢的死靈腐光!
盡管已經看透了長錐的射擊軌跡,但身處半空,小隊長是舊力已去,新力未來,僅堪堪撥擋了前兩把長錐,就被后來三把緊隨而至的錐子刺穿了心口與胸腹。
臨死前,這位在戰(zhàn)場上大展神威的地精游俠怒目瞪向了攻擊襲來的方向,卻看到了只隱藏在骷髏海中,得意大笑的?乛v乛?豺狼人。
他顫動嘴唇似乎想說點什么,卻被一口污血堵塞了喉嚨,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便生機盡失,死不瞑目地墜入海中,在冰水里不助浮沉。
“不!隊長!不?。?!”
三艘小型帆船上,擁擠成一坨的海岸斥候們無助地向海中的尸體伸著手,絕望地呼嚎道,不敢相信自己的隊長居然會在逃生的前一刻命喪冥土。
然而,生命在戰(zhàn)場中就是如此的廉價,沒人能知曉自己于何時便會死無葬身之地,無論他是一只枯槁的老地精,還是一位強大的游俠領袖。
幾位掌舵的地精強忍淚水,調轉方向,迎著參雜著大雪的寒風,沿著海岸邊的近海駛去。
不多時,飛快的航速下,三艘帆船逃離了海港,把亡靈以及困守的地精居民都留在了遠方,在斥候們的眼中,整個港口都成了一幅淡淡火光中模糊的遠景面。
眺望著模糊得如同虛幻般的港口,海岸斥候隊的地精們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fā),唯有沉默。
如無意外,他們會繞著島岸線航行,在三個小時后到達海濱的另一處深水海岸,并在那里下船,逃回地精營地。
當然,前提是——如無意外的話……
“咦?雪下得怎么突然這么猛,風也好像變大了很多?!?p> 一名負責判斷天象的斥候打破了船艙中沉默的環(huán)境,他伸手感受了下船外驟然刮起的暴雪與颶風,一臉驚疑地呢喃到。
在地精們還摸不著頭腦之時,狂風暴雪中,一句詢問極其突兀地從高空響起,如驚雷般傳遍每一個地精的耳中。
“哦(′-ω-`)~~你們是剛剛從港口逃出來的嗎?”
這聲如同是鄰里間問候的話語,帶著調侃戲謔的語氣,就仿佛是一個小男孩在俯視身下的螞蟻窩,嘴角還帶著一絲薄涼與三分戲弄。
一臉驚駭的地精們抬頭望去,卻看到他們生命中最后一刻的壯景——
——雷霆閃爍的光亮中,一只渺小的龍影在宏大的暴風雪中翩翩起舞,振翅翻飛間,一躍而下,囊括著雪瀑向海面墜落撲來。
伴隨著龍影的墜落,漫天濃密的雪花如潑水般壓來,將船只與地精們一并凍結成了一坨冰山,而后,雪中穿插的猛烈凍風又隨即把冰山撕裂成了一塊塊細小的,包含著血肉與木料的刨冰,潑灑在無際的大海中。
看著身下的“螞蟻們”團滅后,那抹龍影滿意地點了點頭,幾次振翼間又返回了高空,再次裹挾起漫天暴風雪,朝地精港口席卷飛去。
邪鱗永耀
修飾了下結尾的語言,凌晨看過的讀者老爺們可以重新品嘗一遍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