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同乘
他輕咳了一聲,只輕飄飄道:“你這繡工,也就馬馬虎虎,本侯,也就勉為其難收下了吧?!痹掚m是這么說,男人卻將手中那香囊,輕巧利落的收進了袖中。
你不想要,我還不想送呢!
董芳菲恨恨的心道,可雖是這么想,卻終究是不敢說,只能斂眉,垂著眸子,不去看趙澈。
片刻之后,侍從們收拾妥當(dāng),眾人再次啟程。
董芳菲,已經(jīng)上了最前面的那輛大馬車,這馬車又大又開闊,她一個人乘坐,格外舒坦,董芳菲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想著自己一會兒,可要在這馬車?yán)锖煤醚a補覺。
燕二以為侯爺還和昨日一樣,繼續(xù)騎馬而行,便將那專屬于他的馬匹牽了過來:“侯爺,您的馬?”
“我不騎了,你替我牽著吧?!壁w澈擺擺手,不理會燕二的不解,轉(zhuǎn)身,掀開簾子,利落的跨上了大馬車。
“是,侯爺!”燕二的應(yīng)答,轉(zhuǎn)瞬間,便被馬車寬大的簾子,隔絕在了趙澈身后。
董芳菲見趙澈也跟著上了馬車,驚得懶腰只伸了一半,就悻悻得收了回去,又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問:“你,你怎么進來了?”
方才,他不是還站在外邊,等著燕二牽馬過來么?
趙澈彎腰跨入馬車?yán)?,見董芳菲的動作有些好笑,不由得嘴角一揚,反問道:“怎么,我怎么就不能進來了?”
趙澈五官本就生的明朗,只是平日里總是板著臉,教人發(fā)怵,此時笑起來,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中的漠然散盡,好似明月露出,繁星升起,讓人不自覺的融在那笑容里。
他竟然在笑?
他笑的時候,還真是蠻好看的!
呸呸,我在想什么呢!
短短一瞬,董芳菲的腦子里,已經(jīng)千轉(zhuǎn)百回,轉(zhuǎn)了好幾個彎,覺察到自己依舊失神的望著趙澈的笑容,董芳菲臉上一熱,忙轉(zhuǎn)過眼去,不敢再看她。
女孩的動作,惹得趙澈臉上的笑意,又?jǐn)U大了幾分,他也不等董芳菲回到,就主動道:“放心,你打你的瞌睡,我看我的書,咱們倆,各得其所?!?p> 趙澈這般說著,便坐到離董芳菲只有一寸的座椅上。
董芳菲“哦”了一聲,只見男人嫻熟的拿起馬車邊上的小窗的簾子,讓外面的陽光透進來,而后,照舊從馬車邊的格子里,摸出昨日未看完的《春秋傳》,繼續(xù)研讀。
馬車在平路上前行,車子里不怎么搖晃,趙澈看書看的投入,一縷陽光,打在他的雕刻般的側(cè)臉上,男人高挺的鼻梁,線條硬朗的的下巴,在光影的浮動中,一覽無余。
世人皆說:專注的男子最是英俊,趙澈此時此刻,便擔(dān)當(dāng)?shù)闷疬@樣的夸贊了。
只可惜,并無人夸他,因為馬車?yán)?,唯一能夠看到這一幕的董芳菲,竟然斜斜靠在馬車邊緣,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董芳菲有個“擇床”的毛病,對于自己沒睡習(xí)慣的床鋪,總要適應(yīng)個一兩夜,才能睡好,昨晚在客棧,自然沒怎么睡好,所以在馬車?yán)镒艘粫?,便果真如趙澈所說,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來。
這馬車原本行駛的順順當(dāng)當(dāng),迎面忽然沖出一只高大的狼狗,車夫猛地一拉韁繩,急急剎住,董芳菲正睡得舒服,渾然不覺,上半邊身子,便由于慣性的作用向前沖去。
當(dāng)她睜開眼睛時,發(fā)覺自己的臉,距離車廂的底面,僅有三寸之遙,董芳菲下意識的伸手往身邊亂摸,想抓住些什么東西來借力。
她情急之下握住的,是一只溫?zé)嵊执植诘氖终?,毫無疑問,這是男人的手心才會有的觸感。
趙澈一手握住芳菲的右手,另一只手從她身后攬住女子纖細的腰肢,又強行往后拉了一把,讓董芳菲穩(wěn)穩(wěn)地回到了座位上。
男人的呼吸聲,就在董芳菲的耳邊,她的背,也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那胸膛的起伏跳動,似乎也傳遞到了董芳菲背上,董芳菲驚魂未定,此刻被男人摟著,覺得有些不自在,卻說不出那里不自在。
但這一次,她并沒有立刻推開他。
而這一次,趙澈也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
他回過神來,便放下了董芳菲,又提醒道:“你坐著的時候,不要往前傾,要往后面靠一點。”
“哦?!?p> 董芳菲回答了一個字,又覺得有些少,就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了,方才,謝謝你?!?p> 男人朝她笑笑,沒說話,繼續(xù)埋頭看書,可那書頁,卻是半晌,都沒有再翻動過。
幾輛馬車,在一隊精壯侍衛(wèi)的護衛(wèi)下,就這般搖搖晃晃,又行了半日,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燕南侯府。
眾人下了馬車,侯府的張管家,便率領(lǐng)著眾人前來迎接,趙澈先下了馬車,隨后,又極其自然地去攙扶隨后下車的董芳菲。
燕南侯府這么多雙眼睛盯著,董芳菲不好說什么,便將自己的一雙手,交到了趙澈手中,由著他扶自己下來。
府里的下人,都覺得侯爺是個冷酷剛硬的主兒,此刻,見他有如此舉動,都不由得暗暗驚訝,心道這侯爺新娶得側(cè)室,可真是受寵。
是以,當(dāng)董芳菲下了馬車,向來有眼色的張管家,早已率領(lǐng)了一眾下人,極其慎重的向趙澈和董芳菲二人躬身行禮,異口同聲的卑躬屈膝道:“見過侯爺,見過姨娘?!?p> 姨娘,這樣的稱呼,本是最正常不過,這個年代的側(cè)室,都是被稱作姨娘的,可董芳菲聽了,心里“咯噔”一下,卻頗為不自在。
這個稱呼,不就是在時時刻刻提醒她,她就是個側(cè)室嗎?
雖然,這身份,她本不必在乎,反正嫁入侯府,不過是個權(quán)宜之計,她一定會想法設(shè)法逃離這里的。
可,聽著,就是不舒服!
女子眸色之中的反感,趙澈覺察到了,“姨娘”這兩個字,他聽著也覺得膈應(yīng)。
自小父母雙亡的他,是在叔父家里長大的,叔父是鼎鼎大名的齊國公,家里姬妾眾多,頗有些私宅里的見不得人的爭斗,大多是姨娘們爭寵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