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疏離
她天生體寒,手心一貫涼涼的,此番碰到男人的溫熱的手背,不由得一怔,忙縮回了手,垂下頭訕訕的不說話。
這意外的碰觸,讓董芳菲覺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和這個男人在這里平安無事的飲酒?
難道她忘了,就是這個男人,拆散了她和于修之嗎?
董芳菲心里一痛,咬了咬唇,痛恨自己的一時的貪嘴。
眼見女子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神色也變得拘謹,男人眸色一暗,極力忽略掉內(nèi)心的那一抹失落。
趙澈放下酒壺,替董芳菲夾了一筷子的菜,隨即也替自己夾了一筷子:“我們先吃點東西吧?!?p> “嗯!”
女子點點頭,斂眉收神,很好地貫徹了“食不言”的原則,安安靜靜的用餐。
后來,任憑趙澈再說什么,她的回應(yīng),都變成了簡單的一兩個字,不是“嗯”,就是“哦”,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疏離。
一頓飯吃下來,面對著精致的菜肴和美酒,還有眼前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年多的佳人,趙澈反而是吃了一肚子的悶氣。
他當然知道,她是在故意冷落他,可是,卻又舍不得就此離去。
一時間,二人吃完了飯,丫鬟們過來撤下了杯盤,二人獨坐無言,趙澈想了個由頭,開口道:“芳菲,我?guī)闳ジ械暮耐す涔??今兒天清氣朗,在亭子里賞月觀星,最合適不過。”
董芳菲搖搖頭:“多謝侯爺抬愛,只是這兩日連續(xù)趕路,我有些累了,想早點歇息?!?p> 侯爺,她叫他侯爺。
這,就是劃清界限的意思了。
趙澈墨瞳里閃過一絲不悅,手心不由得攥緊了:“既然如此,你就喚丫鬟們過來伺候梳洗吧?!蹦腥诉@么說著,整個人依舊穩(wěn)如鐘似的坐在椅子上,并不見起身。
他一個大男人坐在這里,她又怎么好意思梳洗?
董芳菲聞言,不由得起身,朝趙澈行了一個禮,恭恭敬敬道:“男女有別,還請侯爺避一避?”
她話已經(jīng)說道這個份上了,他不會不明白吧?
趙澈聽了,冷笑一聲,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穩(wěn)穩(wěn)地擋在了董芳菲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那顆低垂的頭顱,毫不留情道:“什么男女有別,董芳菲,我們已經(jīng)拜過堂成過親,我是你的夫君,你不會是忘了吧??!?p> 亦或者,她又在想那個該死的白面書生?
那個書生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念念不忘?
董芳菲沉默不答,只將頭顱垂得更低,趙澈看的生氣,便伸過一只手,抬起她倨傲的下巴,雙手用力,將她光滑的肌膚捏的微微變形,冷哼一聲道:“你不是一向牙尖嘴利么,怎么不吭聲了?”
吭聲?
她此刻能說什么?
怕是說什么都是錯吧!
董芳菲只恨恨的瞪著男人,雙唇抿得緊緊地,依舊一言不發(fā)。
在那雙秋水般的眼眸中,趙澈看到的,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沒錯,是恨意!
那恨意,猶如洶涌的河水,毫無掩飾的蔓延在她的一雙水眸之中。
可,趙澈也知道,這雙眼眸里,曾經(jīng)有無限的溫柔善意,曾給重傷的他無法言表的慰藉。
她不會記得他,可他,卻再也忘不了她。
事情,為什么就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呢?
難道,他不應(yīng)該娶她?
男人頹然的松了手,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
董芳菲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這個男人,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了她?
接下來得幾天,董芳菲還擔心,趙澈會不會過來,可她還沒想好要如何應(yīng)付他,可是這家伙自此之后,便再沒有進入千紫院。
這也難怪,趙澈從親自上董家娶親,再到帶董芳菲回來,加上沿途的耽擱,總共已有七八日不在府中,自然積壓了許多公務(wù)需要處理。
再者,他那一天晚上,在董芳菲處受到了冷遇,也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決定。
或許是存了逃避的心思,又或者,是他沒想好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總之,侯府的下人們,發(fā)覺自家主子,著實教人捉摸不透。
民間都說:新婚夫妻,那是蜜里調(diào)油。
可他們侯爺,將這位側(cè)室主動娶進門,當眾讓下人們改了口,尊稱其為“芳夫人”,就在府里眾人以為這位芳夫人必然會備受榮寵之時,他們侯爺,卻又日日埋頭于公務(wù),應(yīng)酬于酒樓茶館,將新娶來的佳人芳夫人,冷落在千紫院。
但董芳菲卻不在乎,反正,她住在千紫院里,日日的吃食,都由丫鬟去廚房取了送來,趙澈不愿意過來,她樂得自在。
侯府雖大,卻也終究是個華麗的牢籠,董芳菲待了幾日,便覺得厭煩,以前在家里做姑娘時,因為董府做的是茶葉生意,董芳菲得空就往家里的茶園和鋪子跑,既是為了輔佐家中的生意,也是為了打發(fā)漫漫光陰。
或許因為董府是商戶,所以對于府中女孩子的教養(yǎng),不似大戶人家那邊講究,所以,董芳菲自記事起,便時常自家茶園里玩耍。
她不擅長琴棋書畫,但若是談起各種茶葉的分類、等級、烹制之法,她可以說的頭頭是道,若是讓她包茶、記賬,她也可以勝任。
董芳菲在府中待了幾日,便覺得無聊的緊,再說了,她也不能如一個金絲雀般,讓趙澈養(yǎng)著,她要擺脫燕南侯府,要重獲自由,總是要先自力更生的。
她尋思著,自己得找一個事情來做,而她最想做的,還是和茶葉相關(guān)的事,董芳菲聽聞這嶺南州商貿(mào)繁華,便想著開一家茶葉鋪子。
當然,要想做生意,這第一件事,就是要親眼去本地的繁華街市逛上一圈。
所以,這一日,用過午膳,董芳菲便領(lǐng)著小春,主仆二人,光明正大的出了府,二人乘坐著府中的馬車來到了西大街。
據(jù)說,這是本州最繁華的一條街市,人煙繁盛,商貿(mào)亨通,非別處可比。
董芳菲坐在馬車里,掀起簾子往外一瞧,果真是如此,大街上人來人往,各色店鋪鱗次櫛比,比松洲城繁華數(shù)倍,她心中暗喜,便朝著車夫喊道:“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