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救他?
他走了?
就這么走了?
這樣,倒也好。
省的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不知怎么的,女子的淚珠,撲簌簌的滾落下來,既是為了滿心的委屈,也是為了這無法自主的命運,當然,還有昨晚的一切......
李嬤嬤見她起床后,一言不發(fā),只坐在鏡子前發(fā)怔抹淚,便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蓮子湯過來:“小姐,你餓了吧?吃點東西?”
董芳菲只搖搖頭:“嬤嬤,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p> 女子明白,自己心中的苦楚,哪怕是李嬤嬤這樣親近的人,也不能理解,畢竟,在名分上,她早就是趙澈的女人了。
李嬤嬤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和鏡子里那張含淚的眼睛,動了動嘴,卻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端著蓮子湯,又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董芳菲一個,昨晚的一切,猶如一個陰魂不散的夢魘,反復在董芳菲的腦海里攪動。
雖然不愿意去想,可那些記憶,猶如用刀,深深刻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腦海里殘存的記憶中,有男人胸前的一片精壯的肌膚。
雖然屋內(nèi)只點了燭火,光線朦朧,但男人胸前右側(cè)的那一道凌冽的疤痕,還是印在女子的瞳孔深處。
當時的她,為即將發(fā)生的事情而驚恐萬分,只匆匆瞄了一眼那傷疤,雖覺得那疤痕有些駭人,卻也來不及深想。
可是此刻,安靜下來的她,忽然覺得,那個疤痕的位置,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對了!
一年多前,她救下的那個人,就是傷在胸口右側(cè)那一處!
難道,趙澈,就是她救下的那個人?
說起來,那還是前年的冬月,當時恰逢外祖母六十大壽,母親本來,是要親自帶著賀禮回娘家祝壽的,可是臨行前,二弟三弟接連染了風寒,并未痊愈,母親憂心兩個孩子,便留在了家中,只能讓董芳菲帶著賀禮,在丫鬟小廝的陪同下,趕往外祖家慶賀。
外祖家在福安城,距離松洲城有幾百里之遙,地處嶺南沿海地區(qū),因臨近海邊,而氣候溫潤,海島風光,自與別處不同。
所以,外祖母的壽辰結(jié)束后,董芳菲就在外祖家多住了些日子,想著將這周邊的風貌瀏覽遍了,才回家去。
那一日,正是十五,是媽祖廟上香的日子,董芳菲從未去過媽祖廟,以前常聽母親提起媽祖娘娘,心中著實好奇。
可是,當日,外祖家里來了客人,外祖母、舅母和表姊妹們,都待在家中待客,再說了,她們對媽祖廟會習以為常,并不像董芳菲那樣新奇。
董芳菲想出去見識見識,她推說身子不適,留在了自己屋子里,而后,留下小秋假扮她躺在床上,而她自己,則帶著小春,偷偷溜了出去。
媽祖廟,坐落在外祖家附近的福安山的山頂,為了考驗信徒的虔誠,通往媽祖廟的正道上,彎彎繞繞的,建了上千級的臺階,一步步爬上去,得花上半天時間,還會把人累個半死。
董芳菲自小最怕爬臺階,感覺那些東西,幾乎會把膝蓋磕碎,便帶著小春,尋了一條僻靜的小道,往山頂上走去。
當然,那一日,她們并未抵達山頂?shù)膵屪鎻R,也無緣叩拜媽祖娘娘。
主仆二人,順著小道,走了幾里路,卻在路邊的叢林里,見到一個一身盔甲的男人,當時,那人的頭掩在草叢中,頭戴鋼盔,臉上又沾著血污和泥土,董芳菲看不清他容貌。
只發(fā)現(xiàn)那人胸口處的盔甲,被劃拉出一個口子,一只利刃扎在那里,傷口仍舊不停的往外滲著血,那人躺在地上,已說不出話來,只發(fā)出輕微的呻吟。
除了胸口處的一處大傷,這人的胳膊、大腿、小腿上,也有大小不一的擦傷,只不過,都不算致命,只有胸口的那一處刀刃,因為距離心臟近,因而很有危險。
地上的草叢里,蜿蜒的數(shù)米,都是淅淅瀝瀝的點滴血跡,再往前看去,竟是數(shù)個亂七八糟橫在地上的黑衣人,那些人身上傷痕累累,血漬遍布,一動不動,應該是死了。
小春見到這情景,嚇得尖叫一聲,拉著董芳菲便要往回跑,董芳菲聽著那痛苦的呻吟,心中不忍,終究還是回過身去。
董芳菲見那呻吟的人,穿的鎧甲,是本朝軍中的樣式,便猜測他可能是這沿海軍營中的士兵。
而至于那些不遠處的黑衣人,有的被劃破皮膚,有的被挑下面巾,董芳菲看到,這些黑衣人的身上臉上,都有可怖的刺青。
身在嶺南一帶,董芳菲常在街上的公告榜上看到這樣容貌的人,一般,都是官府在懸賞捉拿作亂的盜匪。
所以,這些黑衣人,一看就知,必不是什么好人。
而那名士兵,應該是與這群人糾纏打斗,才落到了如此地步。
董芳菲的心里,驀地升起一股惻隱之心,當然,還有與生俱來的正義感。
她自小常在茶園中玩耍,山林中難免磕磕碰碰,便在隨身的荷包里,裝著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而后,醫(yī)治自己的小傷小擦有了經(jīng)驗,她還給林子里的野兔、茶農(nóng)家的看家狗,都醫(yī)治過外傷,平日里,又時常翻看醫(yī)書,也看過那些外傷病例。
所以,見這士兵胸口中刀,董芳菲并不十分畏懼,她走近了些,在那士兵身邊蹲下,垂下頭顱,細細的查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那傷口邊緣,仍舊不斷滲出血來。
而至于那把刺入肌膚的銀色利刃,扎得極深,不僅如此,因為刀刃就扎在胸口上,男人一呼一吸之間,胸膛起伏,帶動傷口,所以極度疼痛。
董芳菲抬頭瞧了瞧周圍的山坡,這山林里,過路的人少,她若是不救這人,他便會有性命之憂。
董芳菲心里一橫,立馬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總不能見死不救。
“你且忍一忍,我?guī)湍惆训栋纬鰜??!?p> 董芳菲對那士兵說了一句,沒聽到他回應,但是他原本痛苦的喘氣聲,卻明顯減弱了,可見是聽到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