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睡到十點多才醒，昨天晚上頭疼的厲害，她一下吃了兩片藥，藥效有點過猛了，起來之后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要不是想著中午還要去參加聚會，她還真的不想起來。
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她從書桌下面拿出一個置物箱，打開蓋子，找到壓在最下面的那張白色卡片，盯著它看了片刻，然后裝進包里。
是好是壞，今天就一次弄個明白吧！
家里只有媽媽在，余晚和她說了一聲便出了門。
走到樓下時，碰到了剛剛打球回來的余恒。
余恒看到她耷拉著腦袋軟軟地叫了聲：“大姐。”
余晚瞧著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問：“怎么了這是？”
余恒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悶悶的說：“大姐，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你也被爸罵?！?p> 原來是因為這個。
余晚抬手捧著他的臉揉了揉：“你這小屁孩說什么呢！你有什么對不起的?！?p> 他垂下視線，不滿地嘟囔道：“明明是他先答應(yīng)我的，結(jié)果又反悔，還怪到你頭上，我是真的很喜歡籃球，我打球也沒耽誤學(xué)習(xí)，他總嫌我不努力，可我努力了呀！可他還是不滿意?！?p> 看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樣，余晚有些想笑又有些難過，大概也是因為有她這個先例在前，余爸才會對他們比以前更加嚴(yán)格。
其實余恒學(xué)習(xí)也不差，只不過是余爸對他的要求太高了，大概只有他每次都考第一名的時候，余爸才會覺得他努力了。
余晚伸手理正他肩上的背包袋子，眼底浮上一絲歉疚：“其實應(yīng)該說是我連累你們，如果不是因為有我這個失敗的例子，他可能也不會逼你們這么緊的。
余恒聽了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大姐你別這么說自己?！?p> 余晚笑了：“好啦，別不開心了，有喜歡的愛好是好事，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只是你現(xiàn)在是學(xué)生，還是要以學(xué)業(yè)為主，不要太有壓力，盡力就好了?！?p> 余恒性格很好，心思單純，他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就這一會，就雨過天晴了，抱著她哼哼著：“大姐，還是你最好了?！?p> 明明那么大個子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余晚無奈的笑了：“好啦，你趕緊回家吧！我要走了?！?p> 約的十二點，就在他們學(xué)校附近，余晚本來還想著走路過去，被余恒這么一耽誤，只能坐車了。
當(dāng)車子進入學(xué)校那條街的時候，余晚看到那條熟悉的小路，讓司機停了下來，前面沒多遠就到了，她想走走。
走在那條熟悉的人行道上，余晚覺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以前。
背上的雙肩包變成了書包，披散著的長發(fā)變成了垂肩的馬尾，厚重的棉衣，變成了一身藍白的校服，一步一步踩在那方形的紅磚上。
旁邊的圍欄依舊擋不住里面那一排薔薇的枝條，她伸出手從那枝條上輕輕拂過，想起夏天的時候，每每從這里經(jīng)過時，那滿樹的芬芳，還有那淡淡的花香。
她一直走到校門口，停下腳步看著這個她們走過無數(shù)次的大門。
眼前似乎看到他們當(dāng)時那青澀的模樣，早上遲到時跑進去的慌張，放學(xué)時跨出來的雀躍。
她們每天在這里說著再見，又會在第二天，在這里相遇。
“晚晚…”
這一聲晚晚，就像是回到了從前某一天上學(xué)的早晨，她們在路口相遇，開心的拉著對方說：“我們真的太有默契了?！?p> 她僵硬地轉(zhuǎn)過身，看著站在兩米之外的趙婉怡，淚水忽然就模糊了雙眼，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輕輕的說：“我們真的太有默契了?！?p> 對面的趙婉怡，在聽到她這句話時，潸然淚下。
——
兩個人都沒去參加聚會，而是去了學(xué)校對面，以前她們常去的那家餛飩店。
小店從里到外都翻新了一遍，就連老板娘也從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變成了干練的棕色的短發(fā)。
等了她們半天的李妍，氣的隔著電話沖她們吼了十多分鐘才罷休。
余晚坐在小店的角落處，掛了電話，便看到趙婉怡提著兩杯奶茶進來。
她走到余晚對面坐下，遞給她一杯：“紅豆奶茶，你以前最愛喝的?！?p> “謝謝”
余晚接過，打開喝了一口：“那家奶茶店還在？”
趙婉怡笑著說：“嗯，你喝出來啦?！?p> 余晚點點頭。
然后兩個人開始沉默，她們各有心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老板娘端來了兩碗熱騰騰小餛飩，余晚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說：“還是跟以前的味道一樣。”
有些東西，樣子雖變了，味道還在。
而有些東西，樣子雖還在，卻早已不在是原來的模樣。
趙婉怡抬頭看了她一眼，內(nèi)心掙扎許久，終是開了口：“晚晚…對不起?！?p> 余晚睫毛一顫，手里的勺子放在碗里輕輕攪拌著，濃香的雞湯上漂浮著碧綠的香菜葉，隨著她的動作在碗里盤旋。
“為什么？我只想知道為什么？”
趙婉怡閉了下眼睛，隱去眼里的愧疚：“因為當(dāng)時的我，被愛情沖昏了頭。”
余晚不解，抬起頭問她：“什么意思？”
她呼了口氣，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緩緩開口：“我從高一就喜歡許陽，這你是知道的，那候他找你幫他畫畫，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你不想答應(yīng)，我還慫恿你說謊，就是為了能和你一起去畫室，因為這樣我就能見到他了?！?p> “后來，看你們在一起畫畫，他又對你那么好，我就很怕、怕他喜歡上你，我明知道你對他沒那個意思，可我還是嫉妒了。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在她臉上留下一道痕跡。
“圣誕節(jié)那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去向他表白了，可他卻拒絕了我，那天下午，我真的特別的難過。
“后來，放學(xué)的時候，我在門口遇到李妍，當(dāng)我聽到她說你和許陽一起去他家的時候，我當(dāng)時真的快瘋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那種想法，我特別的生氣，居然覺得你在騙我，我想追上你們問個清楚，沒想到卻在路上遇到了你爸爸………”
余晚不知道要怎樣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失望，生氣。
她真的一點都沒想到，那個她想了四年都沒想通的為什么，竟是這般荒唐的原因。
“你知道許陽為什么那么著急要那副畫嗎？”余晚問她。
趙婉怡點了下頭：“當(dāng)時不知道，我后來才知道的。”
余晚緊緊盯著她，目光中盡是滿滿的失望：“所以婉怡，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我只是想要幫他，僅此而已。”
“你為什么不來問我，婉怡，我們六年的感情，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嗎？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那幾句話，讓我成了間接害死他媽媽的兇手?！?p> 趙婉怡捂著臉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都看到了………
余晚奇怪地問：“你看到了？什么意思？”
“是我和你爸說的地址，我看他氣沖沖的往許陽家走，我就偷偷跟著她，看到你爸打你的時候，我當(dāng)時真的很后悔，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么生氣?！?p> “后來許陽媽媽暈倒，我嚇壞了，我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嚴(yán)重，我很害怕，就跑回家了……”
余晚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她吼道：“你在那？那你為什么不去解釋呢，也許你解釋了，我爸就不會那么生氣，阿姨就不會死了。”
“你知道當(dāng)我看到許陽從醫(yī)院回來時的樣子，我有多痛苦嗎？我恨不得死的那個人是我?！?p> 趙婉怡淚如雨下，不停的說：“對不起，晚晚，真的很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余晚心痛的要死，忍著怒火問她：“那后來呢？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為什么不說?！?p> “我不敢，你病了半個月才來，看到你那個樣子，我真的很自責(zé)，我想和你說的，可我又怕你會怪我，也怕許陽知道了會恨我。”
余晚頭痛欲裂，胃里似是被人擰成一團，一下一下的抽痛，難受的她想吐。
眼前的一切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她拿起旁邊的背包，拉開拉鏈拿出那張卡紙遞給趙婉怡：“最后一個問題，這個是你的嗎？”
趙婉怡接過，打開一看，詫異地問：“這怎么在你那？”
看她一臉吃驚，余晚蹙著眉問道：“你不知道它在我這？”
她說：“那天我告白被拒，路上還拿著，跑回班里就不見了，我那會正難過，想著反正我也沒署名，所以也就沒去找?！?p> 余晚想起圣誕節(jié)那天她和李妍拿著一推卡片邊走邊看，和趙婉怡撞在一起，然后他們東西都掉了。
所以，這封信就是那個時候被她和李妍撿起來裝進書包的。
一顆心，就像是被人刨開了反復(fù)揉捏一般痛，多么可笑的真相。
她忍不住埋頭笑了起來，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好笑得人生嗎？
趙婉怡擔(dān)心的問：“晚晚，你沒事吧！”
余晚收起笑聲：“沒事，我能有什么事?！?p> 她拿起包起身站起來：“我想要的真相，想不明白的事也都問完了，我先走了?！?p> 趙婉怡連忙站起來，拉著她手腕說：“晚晚，你…能原諒我嗎？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余晚轉(zhuǎn)身看著她，滿目凄涼：“婉怡，你知道我這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guī)缀趺刻焱砩隙紩鲐瑝?，大多?shù)都要吃藥才能睡著，我的夢想沒了，我的家也變了，我的整個人生都亂了?！?p> “我不怪你，但是你，也別在說讓我原諒你了好嗎？”
余晚說完，推開她的手走了出去。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趙婉怡瞬間泣不成聲。
她們，
再也回不去了，這段被她親手毀了的友情，在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