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沈夫人
洛清元第二日下了朝就急忙的趕了過來,許氏中午的時候就來過了,但是除了帶了些禮品也沒有多余的關(guān)心。
洛念傾正在看護已經(jīng)睡著的小公子,洛清元風(fēng)塵仆仆的走了進來。
原本他還想抱著兒子哄一哄,但是一旁的奶媽說孩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休息,早產(chǎn)兒還是很虛的。他看望周氏的時候,她正在熟睡,因為這次身體的巨大消耗,整個人面容上有些老態(tài),洛清元有些心疼的摸著她的手。
站在后側(cè)的洛念傾看著這一幕竟然有些羨慕,不管洛清元對待別人如何,但是有時候?qū)χ苁险娴暮脴O了,可是浪費的十年的又到底算的了什么呢。
她原本想退出去看看晚膳準備的如何,洛清元起身叫住了她,兩個人到門外說話。
“再過幾日,陸、方兩家喜事,你代替姨娘過去一趟吧,畢竟她和方夫人關(guān)系甚好?!?p> 意料之中,方妙妙最終還是要嫁過去了。
“我知道了?!?p> 洛念傾隨后去往廚房看姨娘晚上的吃食,洛清元其實還想說一句多謝昨晚她及時的去找了大夫,他也知道是唐霄及時出現(xiàn)才能讓大夫那么快的趕到。
但是那句謝謝他不想說。
她走近小廚房的時候,秋月正在忙活,都是一些骨湯,味道確實好極了,她看見剩下了很多材料,吩咐說:“秋月待會把剩下都煮了,給藍竹她們分一分,你也多喝些,未來還得好好照顧姨娘,你們也得好好補補?!?p> “是,三小姐?!鼻镌伦鲲埶讲恢垢恻c好,做些高湯補品也不在話下,廚藝真的沒的說,屈在廚房里太虧了。
“小姐,小姐?!鼻嘟蹃韽N房找她,語氣急促。
“何事?”
青桔輕輕的將小姐拉出屋內(nèi),到旁邊沒人的時候,在她耳邊說:“我剛才出門采辦,看見了四小姐?!?p> 洛念傾有些疑惑,看見洛玲絮有什么好說,隨后又聽見她說:“旁邊還有個高大儒雅的公子呢,兩個人很是親近。”
隨后她頓了頓,更加小聲的說:“我跟著兩個人就到了一處偏巷,然后他們進了一家農(nóng)院。”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跟著男子去獨院,這要是被人撞見了,豈不是要壞了名聲,而且整個洛府的女子都會連累。
洛玲絮的性格一直是想攀高枝,嫁高門,但是一向也很潔身自好,這個舉動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過她現(xiàn)在不想關(guān)心這些東西,她對青桔說:“洛府的事情,與我們無關(guān),別在意了?!?p> 突然青桔又說了句:“但是小姐,男子先出來,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前頭有個任字?!?p> 她猛地回頭看著自家丫鬟,那個馬車應(yīng)該是任府的馬車,那這個男子...是任氏的公子,洛玲絮果然有個好手段。
不知道洛清元知道這件事情以后會如何看呢,何況洛清元在文官里一向潔身自好,若是自家女兒要做任丞相的兒媳,那果然是好看的。
“青桔,你明日再去那個院子探探情況?!?p> 青桔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又突然感興趣的原因,但是想必自己的消息是有用的,笑著說:“放心吧,小姐?!?p> 下一步她要做的就是接近沈家夫人,最起碼要有個露面的機會,那就要先去拜訪一下沈小姐了,若是貿(mào)然去了顯得很突兀,看來還是需要找唐霄商談一下才行。
可她其實并沒有什么籌碼能讓唐霄幫她,那個文卷也只能起到一些輔助的作用,但是她北晉的身份干涉南汴官員的事情,她有些拿不準。
唐霄肯定會查她的身份,但是不揭穿是因為和她一樣的理由,互相不說,就好似他們是沒有隔閡的。
何其幼稚啊,這么一個高貴驕傲的人卻妄圖用這樣的方式掩蓋兩個人的身份。
她這一瞬間心里有些泛酸,還沒有細想,唐霄的侍衛(wèi)白義帶著書信來找她。
青桔在門口見到白義的時候心里還有些開心,兩個人關(guān)系因為從晉城就有些熟悉,她和白義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忘掉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白義?!?p> 白義下馬將信遞給她,溫聲說:“這是世子給你家小姐的信,要親手交給你家小姐,事關(guān)重大?!?p> 其實就是唐霄邀請她晚上和他去校場,晚上會有馬車到偏門來接。
青桔點點頭,回他說:“放心吧?!?p> 她看見白義駕馬而去,心里有些惆悵,不知道白義是不是已經(jīng)娶了妻,可突然她又嘲笑幻想這些不切實際的心思,就算沒娶妻,世子的貼身侍衛(wèi)也不會娶一個臟了的人。
洛念傾看完信以后就燒了,沒有說話,青桔在一旁看小姐有些不開心,不解的問:“小姐,你怎么不開心?”
洛念傾搖搖頭,這哪是邀請,明明就是通知,看她出府別住了倒是方便的很這么肆無忌憚的約一未出閣小姐。
“你替我找身練箭的便衣吧?!鼻嘟圻€以為世子要找小姐談情呢,沒想到卻是練箭的。
她嘟著嘴在柜子里翻找,前段日子剛做的那件綠色樣子奇巧,她剛拿出來的時候洛念傾說:“換那件藍色吧?!?p> 她有些嘟著嘴將綠色的放回去,找了很久都沒有藍色,洛念傾走近問她:“沒見到嗎?”
青桔搖著頭說:“恐怕是放在了府里沒帶來,不如穿這件綠色的吧。”
洛念傾盯著綠色看了許久,才點點頭,她選衣服顏色總是習(xí)慣了李鈺喜歡的顏色,倒是此刻才覺得失去了自我。
晚上,洛清元沒有多待用完了晚膳就回去洛府,他最近很是公務(wù)繁忙,周氏倒覺得這個小院也很好,遠離洛府。
孩子喂了奶,早早就睡下了,她晃著小娃娃的床臉上都是笑意,洛念傾心緒有些飄遠了。
心不在焉,沒有聽見周氏說什么,周氏連叫了她好幾聲。
“念傾,念傾?!?p> 洛念傾回過神來,回她:“怎么了姨娘?”
周氏笑著說:“你剛才想什么呢?”
洛念傾搖搖頭,沒有說,周氏又說:“莫不是想世子?”
這一問讓她愣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說:“姨娘真是開玩笑。”
這會周氏倒是認真了起來,她冷靜的說:“你若是喜歡他,我去讓清元看看怎么辦。雖然做不了正妻,但是嫁給心愛的人即便是妾室也是無悔的?!?p> 洛念傾聽見這句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曾經(jīng)也是這么想的,但是哪個女人不奢望做那個名正言順的唯一呢。
“姨娘別多想了,你現(xiàn)在好好修養(yǎng)身子才是要緊的?!彪S后起身說要回自己院子里,周氏看她不想提也就不便再說什么了。
回院子的路上,青桔提著燈和洛念傾走在小道上。青桔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但是她還是希望能和世子在一起,畢竟世子待小姐的好都是有目共睹的,嫁給別人不如嫁到長安候府。
她原本想出聲問一問,一想到小姐如此有主意的人,想必也輪不到她說一二,洛念傾突然用冷靜的嗓音問她:“青桔你覺得世子這個人如何?”
青桔仔細的想了一想說:“世子嘛,很冷靜的一個人,做事不留情面。但是對小姐算是那種嘴硬心軟,很是寬待。但是我覺得世子看似不講情義,其實最是正直善良。”
洛念傾嘴角一笑,什么都沒有說,青桔的答案就是她心里的答案。
原本還以為唐霄頂多讓個車夫把她送到校場,結(jié)果她一掀開的時候就見到一身華服的唐霄坐在轎子里,洛念傾不好意思的走了進去。
空間狹小,兩個人靠的很近,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唐霄故意的將身子靠近了她,整個人有些傾斜,洛念傾有些緊張的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你很緊張?”唐霄故意靠近她的耳朵,說話的呼吸垂著她的耳根,心臟好像慢了半拍,她突然將臉轉(zhuǎn)過來,兩個人鼻尖靠近,眼神流轉(zhuǎn)。
唐霄閉上眼睛漸漸的靠近,洛念傾心臟砰砰的跳,他想到了李鈺,她輕聲推開一聲不吭的坐在了遠處,唐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兩人頓時有些沉默。
唐霄想不通剛才為什么她要拒絕,難道她真的只是利用自己?臉色一時間很是難看,洛念傾看著他冷下去的臉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聽他冷冷的嗓音說:“回去?!?p> 車夫立馬明白,將馬車調(diào)轉(zhuǎn)回到了洛念傾上馬車的地方,她心里也有些不樂意,到了地方就掀開簾子下去,一句沒有說。
青桔看見小姐這么快就回來,很是震驚的問:“小姐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洛念傾臉色微有怒意,沒有回應(yīng)青桔的話,估計是鬧了些不愉快,青桔不敢再多問,只是默默的端了水給她洗漱。
一夜未眠,洛念傾躺在床上想到晚上唐霄靠近的模樣,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淪陷,正事八字還沒有一撇。
一連幾日,唐霄一點消息都沒有,她不能待在家里坐以待斃,她穿了一身漂亮的冬裝外面披了件黑色的貂裘,讓青桔備馬車去沈府。
到了以后,她讓青桔拿著玉佩給門口的小廝,小廝見是個沒見過的小姐很是怠慢,不情不愿的說:“且等一等吧。”
青桔有些生氣,但是一旁的洛念傾和顏悅色道:“勞煩侍衛(wèi)了?!?p> 過了一刻鐘,剛才那個小廝才跑過來說:“進去吧?!敝髌投诉M去的時候,有個侍女等在門口,她領(lǐng)著二人往里面走,青桔跟在洛念傾的身后慢慢的打量沈府的格局,里面綠植非常的少,走廊觀賞都是一些冰冷的兵器圖畫。
像極了將軍府,但是沈夫人不應(yīng)該好好裝扮一下沈府嗎,而且沈河只是個嫡女又不能當個女將軍,顯得太過生硬冰冷了點。
丫鬟在前面帶路一句話不說,訓(xùn)練的非常好,和那次在校場見到的那些丫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她開口問:“不知道沈姐姐此刻在哪里?”
“小姐和夫人在偏院。”
那就是說沈夫人也在,那這個丫鬟應(yīng)該是沈夫人身邊的人,見到了丫鬟那也就可以猜想沈夫人是個不外露的人,能做出二嫁的事情,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她將表情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青桔非常謹慎不至于給自家小姐丟人。
沈夫人高坐在堂上,沈河在一側(cè)喝茶,洛念傾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有起身迎接,倒是顯得她高人一等的模樣。
沈浪的這個夫人長得美艷卻帶著冰冷,好像是扎人的玫瑰一樣,眉眼的疏離像極了洛念傾,沈河倒是和她母親長得一點都不像。
沈夫人面無表情,連個微笑都沒有,她見到洛念傾的第一面,眼神就非常冷酷。
這仿佛是個訓(xùn)話堂,讓人連門都不想進了。
“沈夫人?!彼驹诖筇弥醒胂蛏蚍蛉诵卸Y,沈夫人此刻只淡淡說了句:“坐吧?!?p> 沈河臉帶微笑讓她坐在靠近的位置,笑著說:“洛妹妹來了,我還想過幾日去找你呢?!?p> 沈夫人咳了一聲,沈河有些不解,隨后聽見她冷漠的聲音說:“你先下去,有些話想問一問洛小姐?!?p> 沈河疑惑的看了一眼母親,又瞧了一眼洛念傾,洛念傾的眼神里也是不解。沈河知道自小母親就不喜歡和她多待,她不敢違背意思,等待會洛念傾出來再仔細的問一問吧。
沈夫人讓所有下人都下去,青桔看了一眼洛念傾,洛念傾點點頭,最后屋子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沈夫人可是有話想和我說?”沈夫人沒有立即的回答她,而是去了屋內(nèi),留下了洛念傾,等她出來的時候手里握著一塊玉佩。
見到那個玉佩洛念傾的眼睛都亮了,那是他父親的玉佩。
她抬起眼直視沈夫人的眼睛,都是恨意。
“你恨我,你想要這個玉佩對嗎?”
沈夫人將玉佩放在她一側(cè)的茶桌上,站在她面前,看著這個從來沒有照顧過的女兒。
洛念傾的手緊緊的握在衣袖里。
“阿晚,這么多年了,你終于來找我了。”
洛念傾猛地站起來,看著這個神情冷漠的母親,她恨極了。
沈夫人冷笑道:“這么多年,我終于等到了你,我一直派人打聽你的長大,每年都有你的畫像,頭籌宴偶爾撞見你,我就知道你終于來了?!?p> “那你為什么不拆穿我?”
“我在等你。”
洛念傾毫不客氣的說:“在等死嗎?”
對自己的親生母親說這樣的話,洛念傾怕是會有報應(yīng),可是這個從小拋棄她的人害死了世上最疼愛她的父親,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我欠了你父親一條命?!?p> 洛念傾只怕多待一刻都想殺了她,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她是被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她將玉佩揣進懷里,冷言道:“這塊玉佩就當還了你生我的恩情,這是我父親的命,自此以后我不欠你了,你好自為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