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果循環(huán)
郁嫣然暗自松了口氣,“姐姐難道還不相信自己的容貌嗎?在學(xué)堂的時(shí)候九皇子可沒少看姐姐?!?p> 她還以為郁歡看出了些什么,原來不過虛驚一場。
郁歡把目光放到窗外的海棠上,淡淡地說:“我多看那海棠一眼,我便是對它有情么?”
“若不是那海棠開的好,姐姐也不會多看一眼。”郁嫣然回答的巧妙。
她驀地一笑,手伸出窗外,輕輕一折,“那我將它折斷呢?”
郁嫣然有片刻怔愣,又笑著開口:“也是因?yàn)檫^于喜歡,所以折下來攥在手里?!?p> “伶牙利嘴?!?p> 她將折下的小枝海棠丟在地上,腳覆過去,“這般呢?”
“......”
“我說笑呢,天當(dāng)真是熱,一熱我就倦,去睡了?!庇魵g漫不經(jīng)心的笑,腳下微微用力,將那枝海棠踩的粉碎,笑容在越過景嫣然的那刻戛然而止。
好妹妹,我們來日方長。
日漸西斜,墜落下去,而后皎月高掛,拉開夜幕。
榻上郁歡雙眼緊閉,呼吸急促,額頭涔涔冷汗,寢衣盡濕。
——
須句京皇宮,天牢。
不知哪里灌來的妖風(fēng)把鐵鏈吹動,木門吱呀響,暗紅的血液流淌滿地,惡臭氣味彌漫了整個(gè)房間,木桌上燭火搖曳,更顯陰森恐怖。
郁歡滿身鞭痕,衣衫破碎,被綁在木架上,看不出神情,血液已經(jīng)在她臉上凝固,她氣息微弱,已是難活幾刻。
男人沒有半分憐憫,威嚴(yán)的站在她面前,像是在看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做皇后,真是癡心妄想,哪家皇后成親十年還是處子之身?再者你又拿什么母儀天下,拿你那張丑陋的臉還是沾滿鮮血的雙手?”
“郁嫣然,你我同為郁家兒女,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怎么敢?”郁歡目露寒光,殺氣盡現(xiàn),卻聲若蚊蠅,沒有半點(diǎn)威懾力。
郁嫣然掩面輕笑,身子一歪,軟軟地倒在男人懷里,“皇上,人家好怕啊?!?p> 這一聲婉轉(zhuǎn)嫵媚,聽得男人渾身酥軟,忙將她緊緊摟住,細(xì)細(xì)安慰。
“呵,顧繹心,我郁家鼎力助你登上皇位,我為你馳騁沙場斬萬軍,你就是這樣回報(bào)郁家回報(bào)我的?將我郁家滿門抄斬,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我郁家,你算哪門子皇上?!币豢邗r血從郁歡嘴里吐出,她好恨。
恨不得將面前的兩人千刀萬剮,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
可她一身武功盡廢,已是無力回天,就連罵上兩句,也是用盡了氣力。
“你以為朕當(dāng)初為何娶你,若不是看上你那身武功,你連給朕提鞋都不配。死到臨頭,你竟還敢用這種語氣對朕說話?!蹦腥藨C怒,一把奪過長鞭,重重地打在她身上,沒有絲毫憐惜。
一下,兩下,三下...
“就算我死了,我底下的玄甲軍也會替我踏平皇宮?!彼f話有氣無力,本就失血過多,又是巨痛難忍,眼前的光亮逐漸消失,她這條命是熬到頭了。
彌留之際,只聽得一句話。
“那群被圍困京郊的玄甲軍,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絕了吧。還有燕誠貞,昨夜的牢飯你不是吃的挺好嗎,哈哈哈哈?!?p> 玄甲軍...燕誠貞...
呵。
——
烈日當(dāng)空。
宣佩玖冷著臉站在門外,“還沒醒嗎?”
當(dāng)真是紈绔子弟,到了午時(shí)還不知起。
房內(nèi),郁歡癱在床上,汗水浸濕了整個(gè)被褥,她深吸一口氣,朝門外答道:“馬上來!”
沐浴一通,她推開房門,有些心虛地東張西望,沒見到宣佩玖的身影,心中一緊,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夏日烈炎,簡直是火上澆油,宣佩玖定對她憋著火。
正澆花的丫鬟見郁歡遲遲不動,提了一嘴,“大小姐,宣公子在堂廳用膳。”
郁歡忙小跑到堂廳,本就燥熱的天經(jīng)她這樣一跑,又惹一身汗,白白沐浴了。
“老師,用膳呢,膳食可還合胃口?”
沒有回應(yīng)。
“老師,我貪睡了,對不起,沒有下次了?!?p>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她閉嘴,乖乖在他身旁坐下,剛拾起筷子,身旁的人就動了,“一刻鐘?!?p> 郁歡:“哈?”
他說什么一刻鐘啊。
還沒開口問,宣佩玖連人影都不見了。
她嘴里叼著筷子,沒個(gè)吃相,腦子里苦苦想著那個(gè)一刻鐘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偷笑道:“小姐,宣公子的意思應(yīng)該是一刻鐘后開始授課?!?p> 靠!
郁歡瞬間明了,吃飯的速度快了不少,邊吃邊說:“你怎么不早說,合計(jì)著我在這發(fā)呆浪費(fèi)好長時(shí)間,遲了他定又沒個(gè)好臉色?!?p> 丫鬟心中叫苦:“小姐你也沒問啊?!?p> ...
郁歡刨了幾口飯,撒腿就往書房跑。
“老師,可以授課了!”
宣佩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今日抽背?!?p> 郁歡:“...好?!?p> 任他這樣一瞥,她到嘴的話自然咽了下去,不是說后日抽背嗎,怎么就改今日了。
宣佩玖清冷地開口:“挫其銳,解其紛?!?p> 郁歡只覺得眉毛突突跳,嘴里不停嘀咕著:“我想想,想想啊,不急不急?!?p> 她手指揉捏著眉心,過了許久,眼睛一亮,自信答道:“和其光!”
“還有呢?”宣佩玖冷眼看著她,總共就六個(gè)字,她想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答上來三個(gè)字,果真是不學(xué)無術(shù)。
頑劣愚蠢。
郁歡實(shí)在想不起來,忙諂笑著靠近他,雙手一攤,“罰我吧,老師,我太笨了,簡直是有辱你的教導(dǎo),你罰我吧!”
那模樣全然不像個(gè)世家小姐,倒有些像...市井無賴。
“你是郁家的小姐。”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能罰她,有失禮數(shù)。
郁歡低下頭,躬身道:“你是老師,我是學(xué)生,我做錯(cuò)了,該罰!”
態(tài)度那叫一個(gè)恭敬謙卑。
宣佩玖似笑非笑,眼里有幾分波動,很快又趨于平靜,“明日再抽背?!?p> “好的老師,明日我定倒背如流?!庇魵g偷笑,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微怔,他到底是生得好看,整個(gè)玄甲帝國恐怕再找不到比他更加好看的男子。
宣佩玖揚(yáng)起書輕拍在她腦袋上,“認(rèn)真?!?p> 她忙收回目光,暗自村道:怎么就能沉迷男色,忘了他是誰嗎,那可是兇名赫赫的宣佩玖誒。
“我且問你,諸國鼎立,為何要遠(yuǎn)交近攻?!?p> 郁歡聞言心下一喜,這問題她熟,她拍了拍胸脯,字正腔圓地答道:“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唯有遠(yuǎn)交近攻,才能將所占領(lǐng)的土地完美得為我所用。”
宣佩玖聽過眉眼輕挑,有些許驚訝,“不錯(cuò)?!?p> 看來她還有幾分聰慧。
“老師,你還可以再問幾個(gè),行軍打仗我在行?!彼Q起大拇指,有些得意忘形。
宣佩玖半瞇著眼,“行軍打仗?”
她恨不得抽自個(gè)一耳巴子,真是嘴賤,“這不說順了嘛,我要去行軍打仗豈不是去給敵軍送人頭?!?p> 宣佩玖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手指在書卷上劃動,“因果循環(huán),這四字,你如何理解?!?p> 郁歡思索片刻,目光挪向窗外的海棠樹,“種下海棠樹便是因,海棠花開便是果,年復(fù)一年,花開花謝,這便是因果循環(huán)?!?p>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贊成的搖頭,“若你只埋下種子,置之不理,無風(fēng)無雨,那便等不來果?!?p> “那你如何理解?”
他靜默許久,才緩緩開口,“所作所為是因,遭受是果,果又成因,循環(huán)不已。卻無定數(shù),細(xì)微末節(jié)的差別,所有便會全然不同?!?p> 是嗎?
前世她在這時(shí)已經(jīng)披甲上陣,而今時(shí)她卻懶懶地趴在書房聽他授課。
只因她沒有將武功大成一事告訴郁嫣然,所以世人皆不知,所以這條路才沒有重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