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同心
風(fēng)姿綽約的姑娘止住腳步,抬手接住了一片迎風(fēng)而落的綠葉。
“大姐姐?!?p> 試問府內(nèi)除了郁安歌誰還會這般柔情地喚她,她沒有回頭,將那片綠葉揣進袖里,像是對待十分珍貴的寶物般,末了,她輕道:“安歌,你可曾討厭過姐姐?”
小姑娘微愣,小跑著上前環(huán)抱住她的腰,好似只奶貓,蹭著她,“姐姐明知故問?!?p> 郁歡彎了彎眉眼,握著她的手回身,緩緩蹲下,腦袋埋在小姑娘頸窩,柔聲道:“安歌要記得,無論姐姐變成什么樣,便是與天下為敵,也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p> 將來何其險,她無懼無畏,天下人何限,慊慊獨為汝。
郁安歌不解其意,卻還是感受得到眼前人低落的情緒,學(xué)著娘親平常哄她的樣,抬手輕拍著郁歡的背,憨憨道:“我永遠與姐姐同心?!?p> 她人小鬼大,最近總覺得大姐姐變了許多,剛那背影看著好是滄桑,雖是笑著,可那笑意,總是不達眼底,不單是因著娘親的囑咐的緣故,她是真心希望大姐姐能過得好,既然父親不疼大姐姐,祖母也不憐惜大姐姐,那么就讓她來疼吧,她來憐惜。
郁歡紅了眼眶,一滴清淚隨著臉頰流下,風(fēng)吹過來,些許冷,懷中人的體溫卻讓她感受不到半分涼意。
末了,她瞧見不遠處初夏的身影,這才將小姑娘放開,再看時,又是平時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她道:“快些回去吧,你明日還有早課?!?p> 郁安歌點點頭,伸出小指頭,“那拉勾勾,姐姐也要與我同心?!?p> “好?!?p> 兩根手指牽在一起,定下了最真誠的約定。
也在這時,初夏走近,附在郁歡耳邊低語道:“王忠定了死罪,咬死是唐家的人?!?p> “記著做個美夢?!庇魵g摸了摸郁安歌的腦袋,眼神示意路過的婢女將人送回去,從始至終都沒變過臉色,一直持著暖暖的笑容,似是完全沒聽見初夏的話,待到小姑娘身影消失在視線內(nèi),這才抬腳往院里走去。
行至房內(nèi),點燃燈芯,燭光照亮屋內(nèi),她遣退伺候的婢女,繞過屏風(fēng)而后臥在塌上,遙望著銅鏡中的美顏,這才緩緩問道:“人保下了嗎?”
想都不用想,自是保下了,無論王忠是張家還是唐家的人,只要她這個目擊者咬定唐寅飛只是恰巧出現(xiàn)在那,便相安無事。
可她還是要問上一問,許多事情她應(yīng)該只能看見其表面而非本質(zhì)。
“嗯?!背跸亩碌靥嫠吨l(fā)髻里的簪子,狀若不經(jīng)意問道:“小姐為何要保下他呢?府內(nèi)也不缺錢,那樣的人是不值得的?!?p> 郁歡掀了掀眼皮,沒深究其意,直白道:“郁府不缺錢,我缺啊。”
她好像是該培養(yǎng)些獨忠于她的人了,像是初夏,離她最近,侍她左右,卻是宣佩玖的眼線,時時刻刻都需著她演戲,著實乏累,“那個阿桑沒在公堂上鬧嗎?真是奇了?!?p> 初夏:“奴婢給了封口費。”
她沒要,但是卻要求他們幫著尋她爹娘。
初夏不好答應(yīng)什么,公堂對峙,沒多少時間保下唐寅飛,她只得擅作主張把阿桑打暈了去,人嘛,就交給唐家處理了。
這是試探。
妝容卸了下來,墨發(fā)散落在肩,郁歡把玩著那根珠釵,笑道:“倒不如接入府里,留著要挾唐家?!?p> 這番話滴水不漏,好似她真的只是因為缺錢才保下唐寅飛,并沒有想到利用此事和唐家達成什么協(xié)議,也并沒有對初夏生不滿之意。
初夏皺了皺眉,“奴婢這就去辦?!?p> “我瞧著你皺眉了?!庇魵g手托腮,回頭好奇地望著初夏,“你放心,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信任的。”
初夏作勢福身,“奴婢沒有這個意思?!?p> “小醋缸。”郁歡噗嗤一笑,擺了擺手,“去吧,早些回來,我累了?!?p> “喏?!?p> 扮豬吃老虎者,非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掩蓋自己的風(fēng)華,只需在那一人面前示弱足矣,她要讓天下人都知她野心勃勃,要讓天下人都嘲笑她的狂妄自大,從而引那人心甘情愿助她成就大業(yè)。
旁人置死地而后生,而她絕不能陷自我于死地,她沒有底牌。
此生,每一步,都要走得踏踏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