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駱駝

　　天剛放亮，高遠便被陣陣脆鈴聲吵醒。他迷迷糊糊起了床，開門探身向外看，便見昭寧郡主興致極高地快步走過來。她今日仍穿著藍色的紗衣，身上戴著鈴鐺，手中握著盞琉璃燈，瞧見他，笑著喊道：“三皇子，趁著太陽不大、外面涼快，我們趕去沙漠里學騎駱駝吧?！?p>　　他看著她，不好辜負她的好意，于是答應道：“郡主，待我先去洗漱?！彼昂谩?，拍拍手喚來侍女服侍高遠更衣。

　　他洗漱完，推開門走出去，秦羅正坐在桌子旁把玩著茶杯，看見高遠，說道：“你好啦？那我們便快些走吧?！彼c點頭，秦羅走到他的身邊，開口：“昨日急急忙忙的，沒有和你好好地打聲招呼——”又問，“三皇子昨夜睡得是否安穩(wěn)？到了梁國，可不要拘束，當做自己的家便好。”

　　他微屈著腰，拱手作揖回道：“一切都好，郡主不必擔心?！?p>　　秦羅對這種禮節(jié)感到些許不自在，猶豫陣，終說：“其實你不用這樣客氣的，我們梁人不講究禮節(jié)，大可以放松一些。”

　　“好?！彼读算?，隨后一口答應，她就又瞬間高興起來：“這么早便喊三皇子出去，是因為再晚些，沙漠里就要變得又熱又曬了。昨日我已經找好了頭駱駝，保管騎的時候舒舒服服的?！?p>　　高遠聞言，微微笑起來：“駱駝跑起來可有馬匹快？”

　　“若是在草原或平地上，自然是馬跑得快。但到了沙漠里，馬就不比駱駝了，駱駝不容易摔倒，比馬要穩(wěn)當許多?！彼f著，抬起胳膊，又指指腳踝：“我時常會騎著團子……就是我的那頭白駱駝，出城去到沙漠里。父王母妃怕我走丟迷了路，每次出去時都會叫我系上鈴鐺。”

　　“原來如此?！彼?。

　　到了王宮外，果然如秦羅所言，已有隨從牽著駱駝等候。她走上前，摸了摸白駱駝團子的頭，團子溫馴地低著腦袋。

　　“真乖?！彼洫?，又靠到另一頭旁，說：“三皇子，這便是你的了?！?p>　　此駱駝雖不及團子珍貴，但毛發(fā)整齊光亮，很有精神氣。秦羅道：“你也給它起個名字吧?！?p>　　“天狼?！备哌h立即答道，“我在帝京時所用之馬就是這個名字?！?p>　　“好?！鼻亓_輕輕一躍坐在了團子身上，“三皇子不熟悉駱駝，需不需要叫人過來幫忙坐上去？”

　　“不必。”他淡淡一笑，翻身上了去。她抿著嘴唇笑了起來：“身手敏捷就是不一樣——我們從順安門出城，這樣就不用穿過街市了?！?p>　　出城后，景象便變得十分慘淡，沙漠里見不著一個人影。

　　“我雖然沒去過帝京，但看過元旦慶畫，帝京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不像梁都，四周荒無人煙?！鼻亓_說。

　　高遠道：“帝京雖繁華熱鬧，卻沒有這里的平靜閑適?！?p>　　秦羅偏過腦袋望著他，他也側頭看過來。

　　“我有個妹妹，名叫婧儀，今年才十歲，性子和郡主一樣開朗?！彼蝗蝗缡钦f。

　　她有些不解，不明白他為何會提起他的妹妹，但還是咧嘴笑了起來：“那么公主一定很是招人喜歡?！?p>　　“是的?！彼佳蹨睾偷乜聪蜻h方。

　　“……事不宜遲，我們學騎駱駝吧?！鼻亓_話鋒一轉，動了動身子，調整姿勢，坐得更加端正，“要穩(wěn)穩(wěn)當當的，不然會顛疼了骨頭，說不定還會被晃下來?！?p>　　高遠回過神，順從地依著她所說的做了。她又添道：“剩下的便和騎馬差不多，只需注意不要跌下來即可?！痹捯魟偮?，他就極穩(wěn)地騎著駱駝向前走了一段。

　　“你真厲害，一下便學會了。”

　　高遠眼含笑意地看向她。

　　秦羅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騎遠些?！彼饝骸昂??！?p>　　駱駝深一腳淺一腳地慢悠悠行走，她一邊騎著一邊向他介紹風土人情：“在梁國，水是十分寶貴的。都城的東南四十里處有片綠洲，水便從那里運進城里。梁人生活的地方，也都是臨近綠洲而建。往來各國的商隊人馬到了梁境，大多按照幾條既定的路線走，這樣才能及時補充口糧和水源?！鳖D了頓，又問：“我看昨日你們一行都風塵仆仆、十分疲憊，是不是沒有沿著正確的線路走，沒有好好歇息過？”

　　高遠回答：“是的。”

　　她“喔”聲，身上的鈴鐺清脆地響著：“我改日遣人送副地圖來，三皇子熟記以后，去哪里都會方便很多?！?p>　　他拱起手想作謝禮，又想起秦羅先前說的不用客氣的話，便改口，只說道：“多謝?！?p>　　他們這樣不緊不慢地騎了片刻，太陽緩緩地升了起來，橘紅色的巨圓從遙遠的地方出現，映在清晨寒涼的沙漠上。陽光溢出來，落在臉上有微微的灼熱感。

　　高遠回過身，望向秦羅，她正瞇著眼睛看日升，身體籠罩在光芒里。

　　他逆著光，開口：“沒想到沙漠里的日出這般壯觀?！?p>　　“是啊。”她回道，將視線移到他的身上：“我也有許久未曾看過了?！闭f罷，轉身看向身后的梁都，說：“算算時間，我們應當回去了，正好能趕上用早膳?！?p>　　高遠于是調轉方向同她一起回去。

　　秦羅覺得日光曬在背上已經有了熱意，便戴上面紗遮住半邊臉。她忽地想起昨晚和侍女春巧說過，要問問高遠會不會武功，便道：“不知三皇子是否會劍法和箭術？”

　　他說：“略懂一二。”

　　她一聽，就知道他一定是武藝了得，只是在此自謙罷了。

　　秦羅的弟弟文孝世子秦煦自小習武，她有時陪著他，也就耳濡目染學會了些，便問道：“三皇子可有空閑？如果有，是否愿意同我和我幼弟一起去練武場比劃比劃？”

　　高遠道：“幸得郡主邀請，高某愿意一同前去?！?p>　　“那便這樣說定了?！彼龤g喜著說，高遠應聲“好”。

　　回到王宮，隨行的侍從們牽走了駱駝。秦羅摘下面紗，說道：“那稍后我們便在練武場碰面?！彼班拧甭暎骸敖裉煸缟蟿跓┛ぶ髁恕！?p>　　“不勞煩不勞煩，三皇子學會了騎駱駝，指不定哪天就會派上用場呢?！彼睌[手。

　　高遠聽罷，揚起嘴唇淡笑著。

　　“那……那我便先回寢宮了?！鼻亓_道。

　　他點點頭，她見了，便轉身回到宮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