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云州。
將軍府。
一長須老者匆匆而來。
“大供奉?!?p> 軍士朝老者彎腰行了個禮。
老者隨意擺了擺手,開口道,“辛苦?!?p> 他打開木門,擠進了門后的黑暗里。
軍士立刻握緊了手里的鋼刀,臉上恢復(fù)了肅殺之色。
踩著木質(zhì)的樓梯,盤旋幾次,老者這才來到了頂樓的房間里。
月明星稀,昏暗的閣樓有半寸月光。
隱隱約約映照出了一個斑駁的人影。
“將軍?!?p> 老者很是恭敬地彎腰行了個禮節(jié),久久沒有起身。
“供奉,事情……怎么樣了?”
老者應(yīng)聲,“潘竹已運入城內(nèi),三寶正在大力收購?!?p> “價錢可給足?”
“先生說二兩,便是二兩……潘竹,十兩一根?!崩险咭荒槆烂C地開口了。
“好,好?!?p> 十兩銀子一根老竹,便是在都城也沒有如此離譜的價格,可是大供奉才開口,閣樓的兩人卻是莫名松了一口氣
閣樓里是一陣久久的沉默。
良久。
將軍把面前的某件東西輕輕往前一推,“飲?!?p> 老者面無表情地接過桌面上的玉碗,開口便是大口大口地吞咽。
哎。
他悠長地談了一口,喉嚨里的輕微灼熱讓他的眉頭一皺。
呃?
一股渾濁的白色煙氣順著他的嘴巴涌出,在月光下是如此顯眼。
點點頭,看了看一臉驚訝的下屬,將軍淡淡開口了,“力量……先前冰冷的時候力道更大?!?p> 大長老臉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濃郁了,“這是大女帶回來的啤酒?”
“先生送她的?!?p> 抱拳朝遠方點了點,將軍這才悠悠開口了。
出手便不是凡品,這位潘梨先生昨日的表現(xiàn),實在是驚艷了整個云州城。
想必,這會兒他的壯舉怕是已經(jīng)傳到帝都去了。
兩人又是久久相視無語。
好一會兒,老者愣了愣,好像想起了什么,“將軍,大女說,先生是白身?!?p> 白身?
沒有修煉過的白身能隨意飛升,嗖的一下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云州城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去過山蠻寨子探視過了,那片竹林根本就沒有力量波動。
將軍冷冷一笑,輕輕開口了,“大女不過玄上而已?!?p> 實力低,眼界便低。
天地玄黃,玄境不過是剛出新手村的小朋友而已,眼界能高到哪里去?
蟲蠻的那個巫女,實力比起患還要高上一個境界,在那位面前還不是乖乖地不敢動手。
聽眾人回報,那位只是反問一句話,怪戾的黑巫就乖乖地投了降。
你說這種人手無縛雞之力,從來沒有修煉過?
誰信!
大長老連忙問道,“將軍,他的實力?”
“不可言,不可言?!?p> 擺擺手,將軍連連搖頭。
對于強者,妄言便是不敬。
他雖然是天下第九,也不敢說比得過這位神秘的蠻族先生。
“哎!”
長長嘆了口氣,老者臉上的皺紋更加繁多了,“這算什么事兒?。 ?p> 也只有大供奉,敢在將軍身邊肆意不爽了。
蠻族腹地,出了一個會說“君子言”的先生,這叫什么事?
誰聽說喜歡用拳頭講道理的蠻子之乎者也出口成章的?
夜色濃郁,看不清將軍的臉色。
久久。
將軍的聲音慢慢傳來,“供奉,計劃繼續(xù),不要亂了陣腳?!?p> “好?!?p> 好一會兒,大供奉這才輕輕開口道。
……
“洪的計劃,應(yīng)該已經(jīng)亂套了吧?”
三十里外。
某個庭院里,一張小桌前,某個青衫男子開口道。
另一個男子沉默了一會兒,“老將軍鎮(zhèn)守詔南十余年,成績斐然?!?p> “啥叫成績斐然?”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牛眼一瞪,恨恨地開口了,“十萬蠻山,餓殍滿地,若不是他這個天下第九鎮(zhèn)守在云州城,那些蠻子今年會把云州城的漢人吃絕了,你信不信???”
第一個開口的男子連忙攔住了兩人,“蒼,這不是還有兩個月嗎?”
“兩個月,時不我待啊”
第二個男子長長嘆了口氣,有些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同伴,“涼,你說那位,是不是我們的同窗?”
“將軍大女倒是說過他年紀不大?!?p> 名叫“涼”的男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短須,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不過我實在猜不出,到底是哪位師弟能口出如此煌煌君子言?”
任爾東西南北風!
便是此時心中念到此短句,他心中依是久久顫栗不已,雙腿酥軟欲跪倒。
脾氣暴躁的牛眼男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們想多了……先生親口言,自己是蠻人?!?p> 哎。
三人無力地嘆了口氣,蠻人是不可能和讀書人站一起的,便是三歲的孩童也知道。
好一會兒,暴躁君還是有些不爽地開口了,“我們難道就看著洪在那里搶購山蠻的竹子?”
《竹有十德》和暫時還無名的“東西南北風”一出世,十萬蠻山間隨處可見的野竹價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水漲船高,云州城內(nèi)人人都以家有老竹而自豪。
修士想以竹悟道,富戶更是附庸風雅,尋常老百姓買不起竹子,吃上兩口竹林三寶也是紅光滿面。
那位昨日才飛升,今日云州城內(nèi)蠻人的三寶就已經(jīng)不見貨了。
洛陽紙貴。
變化實在太快,他們還未反應(yīng)過來。
“老賊倒是人老成精,知道潘竹最貴,十兩一支倒是好價錢?!?p> 涼的嘴角抽了抽,恨恨地啐了一口。
他倒不是嫉妒某人把竹子賣了大價錢,云州山院到是不缺這些阿堵物,若是能和那位拉近關(guān)系,他花上再多銀兩也是愿意。
君子言,可有幾人能吟出?
恨就恨書院慢一步,便步步落在洪老賊身后,無力得很。
想到這里,他的眼珠兒一轉(zhuǎn),低聲朝兩位同伴開口了,“先生說,三日后他便要去蟲蠻山居,可信?”
蟲蠻?。?p> 幾個讀書郎齊齊打了個哆嗦。
好一會兒,搖了搖頭,暴躁老哥這才苦著臉開口了,“這會兒想去怕也是晚了,患已經(jīng)帶隊送糧在了路上……她怕是不會讓書院插手的。”
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他在心里恨恨地嘟嚕了一句,表情很是不爽。
“我有一議?!?p> 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拍打著,蒼看著自己的兩位同伴,“我們寫第二封信?!?p> “怎么說?”
兩位小伙伴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齊齊開口了。
“請先生上書,給那位定言?!?p> 如此甚好!
不管潘先生的君子言被定為幾境,書院便可以和他拉近關(guān)系。
天下儒家是一家。
到時候,管你是蠻人是漢人,你也是讀書人。
這并不矛盾,不是嗎?
月色朦朧。
三位讀書郎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