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后來啊……”
老者微微抬起頭不知看向何處，只能看著他背影的尹辭不知道這位師父的師父有任何面部表情，只能看見一蓬白發(fā)在微風(fēng)中有些凌亂。
尹辭仍是靜靜等待著老者的故事。
“他們自然是受到無止境的追殺，殺的人越來越多，自然就有越來越多的仇恨，新仇加舊恨，越來越多的人想他們死……”
“您就沒有想過出手相助于師父嗎？”尹辭的聲音有些冷，既然出云宗有那般實力，暗中出手想保住兩人問題應(yīng)該不大。
老者悠悠道：“這事自然怨我，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情況已經(jīng)不可挽回了……”
不知是風(fēng)的緣故還是什么其他原因，云霧濃郁了許多，甚至是連老者的背影都有些模糊起來，有種鏡花水月的感覺。
“那是一個艷陽天，太陽無比的烈，烤得人那叫一個受不了。”
老者轉(zhuǎn)回身子坐到桌旁，伸出那已是帶著無數(shù)黑斑又失去光滑皮膚的手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尹辭有些明白這個故事最重要的部分就要來了，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
“最終那位姑娘還是死了，替你師擋了一劍。”尹辭的心驟然一縮，呼吸也變得緩慢起來。最愛的人死在眼前，這是何種的痛。
“臨死前，那位姑娘告訴你師父，其實百花宗一直是忘刀門在背后操控，而她也是忘刀門故意安排接近于他。目的就是要阻止你師父去參加比武招親，同時又能折掉我出云宗的一大臂膀。”
“只是那位姑娘也沒有想到……”
尹辭道：“只是那位姑娘沒有想到她會愛上師父，也沒有想到師父同樣愛上了她，更沒有想到忘刀門的人事成之后要斬草除根，當(dāng)真是歹毒至極?！?p> 老者悵然道：“你說的一點(diǎn)也不錯，情之一字就是這般沒有道理?！?p> “你師父也從此一蹶不振，拖著傷重的身體就這么消失了，任我怎么也找不到！”
“當(dāng)時知道內(nèi)情的人不少，但是迫于忘刀門的實力，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視而不見，畢竟已是死無對證，又事不關(guān)己，沒有太多人在意?！?p> “孩子，這就是江湖啊，沒有任何公道可言，只有世態(tài)炎涼?！?p> 尹辭深以為意。
老者轉(zhuǎn)而怒道：“但我哪里咽得下這口氣，不顧門中長老弟子的再三反對，殺上了忘刀門，誓要與他們決一死戰(zhàn)?！?p> 老者的聲音并不怎么高亢，甚至是算不上大聲，更多的是風(fēng)輕云淡，但尹辭隱約間仿佛看到無數(shù)人倒下，鮮血噴涌，遍地尸骨的可怖畫面。
蹙著眉問道：“所以忘刀門就是那個時候消失的。”
老者發(fā)出了自見面來的第一聲得意之笑“那是自然，他們太小看了我出云宗的實力，再加上那個時候的兩大助力，他們想不覆滅都難？”
“哦，在那種情況下是誰還愿意出手相助？”尹辭好奇問道。
老者意味深長道：“自然是言念那小子和慕容清那丫頭了?！?p> “言念真人？”
“那時候正逢這小子下山歷練，別看他年紀(jì)輕輕，卻嫉惡如仇，那一手劍法更是讓人摸不著痕跡。”尹辭回想起來，言念真人曾經(jīng)說過他是在一次大戰(zhàn)中從劍心之境突破到藏劍之境，沒想到竟就是這場大戰(zhàn)。
老者又似笑非笑道：“至于慕容清那小丫頭她卻是為了言念而來?！?p> 尹辭心里無奈著，就算二十多年前言念真人都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不惑之年，在老者嘴里卻是一口一個小子，一口一個丫頭的，隨即震驚起來這句話里藏著的另一件事。
尹辭哪里又知道，慕容清比言念真人可是小了很多歲的。
老者疑惑道：“我說你這小娃娃在六元劍派多年，你該不會不知道慕容清就是慕容雨兒的娘親吧？”
老者突然提起慕容雨兒，卻是讓尹辭想起那天黑夜里持劍自吻保他脫離險境的那個倔犟丫頭。
無精打采道：“這個前不久剛剛知道?！?p> 老者繼續(xù)問道：“那你知道慕容清可是非常喜歡言念的，當(dāng)初若不是言念贏了比武招親最后卻跑了，說不得他倆就是江湖中的一對神仙眷侶了。”
此話一出可把尹辭驚得個魂飛魄散，此前老者所講的種種大概還在他的猜測范圍，但此事真是太過駭人聽聞。
老者卻不愿意在繼續(xù)這個話題，招招手道：“把你腰間的劍給我?！币o恭恭敬敬將劍遞了過去，沒有一絲不滿，畢竟這劍極有可能本來就是人家的。
老者抓在手里一番打量摩挲，忽而嘆息，忽而失神，總之很復(fù)雜“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再見到這把劍，如果不是你在上凰城里使出了這把劍，我至今也不會知道你師父就在六元劍派內(nèi)?！?p> 說罷將劍遞還給尹辭，尹辭卻沒有伸手去接，老者無奈道：“接下吧，既然你師父把它傳給了你，自然就是你的，在說如今的出云宗之內(nèi)可沒有練劍的弟子了。”
尹辭也不在推讓接了過來，這可是師父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了。
“我聽難兒說，你好像并不會雷云決，是你師父沒有傳授你嗎？”
難兒，自然就是何難了，可是這雷云決是何物，“不瞞前輩，今日是我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p> 老者喃喃道：“看來你師父還是對宗門心存不滿啊，否則又怎會把秋水劍給你，卻又不傳授你雷云決，還讓你去偷學(xué)六元劍法，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想讓你與我們粘上關(guān)系?！?p> 尹辭正色道：“請恕晚輩無禮，有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老者道：“我等江湖中人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有什么你盡管說來，好壞我聽著就是?！?p> 尹辭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師父怨恨于前輩及宗門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宗門猶豫或許如今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鳖D了頓又道：“師父當(dāng)日走之時親口說過，他是不責(zé)怪你們的。”
老者久久沒有言語，仿佛失去了知覺般，許久后才自嘲一笑道：“你這孩子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