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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蟄之寶蓋流蘇

第一百零六章 裴頡

龍蟄之寶蓋流蘇 至酉 4441 2020-09-09 21:35:41

  上到三樓,還是進(jìn)到玉蝽曾經(jīng)呆過的那個房間。那里已經(jīng)擺下了一桌酒席。

  玉蝽攏了下鬢發(fā),又復(fù)嬌俏模樣說道:“公子請隨意用些酒水,算是給公子接風(fēng)洗塵。但虛螳哥哥一直不給我消息,所以至少要罰酒三杯?!?p>  公子嘉剛剛端起酒杯,身邊龍煖辰低聲說道:“大哥,這酒不能喝。有毒。”

  公子嘉困惑的盯著酒杯看,便聽見飄在空中的鬼師兄譚大道:“我剛才就是和送這酒的小二一起飄上來的。但是我看見在小二取這酒之前,這女子湊近了往里放了什么東西。”

  公子嘉聽聞之后,端著酒杯依然平靜而恭謹(jǐn)?shù)溃骸罢垎栍耱砼畟b,這酒里放的是什么呢?”

  玉蝽聽這話立刻愣住了,她尷尬的笑了一下,轉(zhuǎn)而又大大方方毫不避諱地答道:“我的任務(wù)呢,是把你請到秦王的咸陽宮去?!?p>  她有點心虛地看了一眼謝堂,又道:“但我怕你們不肯跟我走。而我一個人又打不過兩個大哥。所以只是加了點給你們松松筋骨的藥嘛。”

  “你放的是‘軟骨散’?”苦蝗皺眉問道。

  “不是啦!是‘氣不倒’?!庇耱砗懿缓靡馑嫉卮鸬溃那拿榱艘谎酃蛹?。

  謝堂笑了,說道:“你給你哥還下蒙汗藥。你看我倆怎么收拾你?!?p>  玉蝽的小臉兒一紅,忙說道:“本來是想下了藥要收拾你們的。這下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

  公子嘉主動說道:“如果只是前往咸陽宮面見秦王,在下求之不得。完全不需要使任何手段。明日我跟你去就是了?!?p>  玉蝽點點頭,表示信服了。但她欲言又止,直到謝拓看出她的心思大聲道:“什么?直說。”

  玉蝽這才說道:“可是現(xiàn)在公子在咸陽已經(jīng)暴露,危急四伏。仰度閣的殺手隨時可能再來。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把你們藏起來。”

  盡管口中這樣說著,她還是趕緊吩咐店家重新?lián)Q了酒水。

  玉蝽見公子嘉沒再說話,賠禮說道:“那你們就嘗嘗這咸陽城里最有名的酒樓里面最有名的菜,就是遠(yuǎn)近聞名的‘魚羊鮮一鍋’呢?!?p>  謝堂將自己的碧松螳螂刀往桌上一扔,佯裝還是生氣的說道:“這些什么湯啊飯的,你沒放東西吧?”

  玉蝽挑起彎眉笑得花枝亂顫,說道:“沒放,沒放的。我吃給你們看哈?!?p>  謝拓知道天干殺手都是有一說一,不屑于在彼此之間使詐,覺得既然玉蝽這么說了,他便對公子嘉說道:“公子,讓我為你試菜。”

  說完,他每個菜碟都盛了一點,自己先吃起來了。

  公子嘉幾人剛要跟著下筷子,卻聽得樓外一陣人喊馬嘶。

  謝堂身形敏捷地一個縱身,躍到窗戶面前向下一望,然后回頭對公子嘉眾人緊張的說道:“是秦軍。秦軍把踏雪樓包圍了?!?p>  公子嘉臉色一凜,心中暗道:“怎么會這樣?”

  雖說和風(fēng)洛棠他們幾個,也曾面對匈奴人的大軍,但在這咸陽城中,對上正牌武裝到牙齒的秦軍,公子嘉也有如臨大敵之感。

  他聽見坐在旁邊的林煜說道:“大哥,靜觀其變。”

  這時無數(shù)沉重的腳步聲正從樓梯處傳來。玉蝽跳起來去把大門打開,剛想要探頭出去看看,便有一個手持大刀的武士對她大喝道:“回去!關(guān)門!”

  眾人這才看到上樓來的秦軍,全部都是全身黑色重甲,面具上是凹凸雕刻的饕餮。

  “這是秦軍的‘鬼面軍’啊。玉蝽說道:“什么人出行要五百‘鬼面軍’護(hù)衛(wèi)?”

  謝拓忙給公子嘉解釋道:“‘鬼面軍’是秦王的親軍護(hù)衛(wèi)中最厲害的一支。他們都是武功高強的人,雖全身重甲,卻靈活善戰(zhàn),皇城中一共也就只有三千人??催@架勢,這里最少是來了五百人?!?p>  風(fēng)洛棠幾人沒有露出身形,便可來去自由。他們穿過墻壁,到樓道仔細(xì)查看。原來這些“鬼面軍”似乎并不是沖著公子嘉來的。

  一起上樓的武士起碼有四五十人。在他們中間圍護(hù)著一個人。這個人身形高大卻很枯瘦,年紀(jì)在六、七十的樣子。

  這人三縷長須顏色灰白,但目光澄澈,高聳的鼻梁下薄唇的嘴,看上去書卷氣很濃。

  他花白的頭發(fā)高高的束起,帶著沉香木的板冠,冠面正中鑲一顆紅色的寶石,瑩瑩閃亮。他身著一身白麻的夾袍,寬袖大裙,十分灑脫飄揚。

  他的腰帶上并無過多的飾物,只墜著一個布袋??粗永锵袷莻€圓形的東西。

  這些“鬼面軍”武士們護(hù)擁著那人走上了樓,進(jìn)了一個大的雅間。

  風(fēng)洛棠跟進(jìn)去細(xì)看,卻見那人眼中并風(fēng)采,神情懨懨,雖然隨行如此之多的甲士,卻全沒有帶兵出行該有的霸道驕傲之色,反而是有一些無奈和頹唐。

  進(jìn)得房間,就聽門口那個看似小官兒的武士說道:“按著單子上的菜,火速做了送上來。國師吃完就走。全因為裴先生想吃踏雪樓的‘魚羊一鍋鮮’。趕緊,停了別桌的菜,先送國師這間的?!?p>  答話的是這家踏雪樓中的真正的管事,剛才被發(fā)現(xiàn)捆在廚房里,這會兒也被放出來,點頭哈腰的下去安排飯菜了。

  風(fēng)洛棠看著這些人好是驚奇,回來以后就問公子嘉,這秦國一個姓裴的,號稱國師的,又仔細(xì)說了那人的年紀(jì)和樣貌。

  公子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裴頡,裴千山吧。秦朝十大國師之一?!?p>  說到裴頡,公子嘉這才想起,上次將兩個書匣中的地圖交給林煜時,忘了說明,據(jù)說這裴千山恐怕是《禹貢》的真正著書人,也是這個時代,對于地理風(fēng)貌最了解的人。

  公子嘉介紹了這一層背景,又說至于裴頡為什么被重兵圍著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大家覺得裴頡要吃得吃、要喝也得喝的,顯然不像是被押解的人。

  說起書匣和地圖,旁邊的謝堂、謝拓和玉蝽聽得是一頭霧水,但是這三人確實是知道,這裴頡在秦國是大大的有名,是精通地理堪輿的大家。

  裴頡年輕時候就名滿天下了,那時他并不在秦國。他周游列國時常給人看地建房修墓是這一行里的最有名的人。

  來到秦國后,秦王因讀過他寫的《禹貢》,甚為贊賞,將他奉為上賓。很快,便封為秦國十大國師之一,享國師的尊貴。

  玉蝽他們把這些情況也補充上之后,林煜沉吟道:“這樣,我們幾個一會兒回客棧,拿上咱們的兩書匣地圖,今晚一起去拜訪一下這位裴頡先生?!?p>  “我們大家能不能同去?”風(fēng)洛棠問道。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公子嘉說:“畢竟‘鬼面軍’把守,如果出了任何問題,我們可以結(jié)陣,也可以全身而退?!?p>  林煜說道:“好的,就這么定了。今晚子時大家一同去。但是此刻,得有一人先跟著他,好知道他的去處和住處?!?p>  譚大說:“這事就交給我吧?!彼沂滞兄镊俭t頭王老師也說:“我倆去肯定沒問題。等我們的消息。”

  兩只鬼說罷便飄了出去。玉蝽自然看不見這四人兩鬼,只能聽到公子嘉一人的只言片語,好像是在不停的和空氣對話,感覺很是驚異。

  謝堂和謝拓是早見過風(fēng)洛棠等人,自然心中有數(shù)。謝堂對玉蝽說道:“玉蝽妹妹,你就別多問了。這里面故事很長。但有一點,我和我哥現(xiàn)在不能回歸九宮?!?p>  玉蝽想了想說道:“我可以當(dāng)我沒見過你們。但是,公子前往秦宮,難道你們不一起去嗎?”

  “我們再怎么樣掩飾身形,被九宮的人看到,恐怕沒有一時三刻便能泄底?!敝x拓皺著眉頭說道。

  謝堂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也為不能一起入秦宮犯了愁。

  “我去裴頡那里和往秦宮都不用你們二人。明早我自然會返回客棧。我會獨自跟玉蝽姑娘前往秦宮。有我弟弟和妹妹,我的安全你們盡管放心。你們就在客棧等我就行?!惫蛹畏愿赖?。

  玉蝽說:“好,那今天,我也留宿在客棧,和他們一起等公子?!?p>  幾人主意已定,簡單吃了些飯菜,便離開踏雪樓,回到了客棧。

  黃昏時分,譚大和王老師回來了,帶回的消息是那人住在秦宮天師府,有“鬼面軍”嚴(yán)密把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

  接近子夜的時候,月光如瀉銀鋪地一樣傾瀉下來,透過高大的窗棱,照進(jìn)禁衛(wèi)森嚴(yán)的天師府。

  裴頡一向睡眠不好,此時正披著一件厚袍子,只著牙白色布衣布褲和布襪子,席地而坐。他身下是鋪在地上的一張大大的白色厚錦的大地毯,四周五彩錦緞包邊。

  他就專心的趴在這地毯上,用筆描繪著山川河流,村莊瓦舍。在他手邊上,放著一個高卷邊的銅盤。盤中間一盞小小的油燈。

  裴頡每往前畫一處,便以手去拖拽那銅盤,將燈光移近。燈芯燒得有些焦黑彎曲,令豆大的光亮飄忽不定,每次拖拽,都會猛的一抖。

  有時裴頡不注意了,碰得油燈幾乎要倒。所幸有這大銅盤,就算倒了,也燒不到地上這正在描繪的錦毯。

  裴頡正在專心做圖。忽然,房間的黑暗處一團(tuán)光波顫動,公子嘉、風(fēng)洛棠等人,從那結(jié)界的大門一步邁出,就這樣突然闖入老先生的房間。

  公子嘉很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看到裴頡的后背猛然繃緊,緊張地回過頭來。

  公子嘉趕忙躬身下拜道:“趙國公子嘉貿(mào)然拜訪國師,還望見諒?!?p>  裴頡很是驚訝,放下筆,站起身來。許是因為在地上趴跪久了,他這一起身有些搖晃,險些跌倒。

  龍煖辰手疾眼快,直接伸手將他扶住。風(fēng)洛棠幾個這次來是用了“鬼開光”,現(xiàn)出了身形。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忽現(xiàn)生人,雖說都長得不像壞人,但還是把裴頡老人家嚇得夠嗆。

  公子嘉耐心安撫,連忙再將自己的身份和周圍的弟弟妹妹們介紹了一遍。

  “有,有何事?你們找我有何事?”裴頡驚魂未定地說。

  公子嘉說道:“深夜來訪,打擾裴老先生,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請教。然而外面守衛(wèi)森嚴(yán),不得已才采用這種方式進(jìn)來和老先生一敘?!?p>  幾人小聲說話間,剛好有一隊衛(wèi)兵從窗前走過,渾身鐵甲的腳步聲,把一連串陰影從窗戶外投射進(jìn)來。

  “那……,那,”裴頡反應(yīng)了一會兒,忽然面露喜色,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其實我整日里都沒個人說話,你們能來太好了。很久沒有人跟我說話了。”

  “這是為何?”公子嘉問道。

  裴頡欲言又止,微微垂下了頭,明擺著這原因是不能說的。

  林煜走上前鞠了一躬,說道:“老先生不如我猜一下。您既然是看山看水的大家,恐怕被請到這咸陽宮,也是為了這方面的事情。”

  林煜抬眼,一眼便看出這話說中了裴頡的心事,因為裴頡一雙帶著深深魚尾紋的渾濁雙眼忽然清亮了起來,而且雙唇微張,一臉明顯的驚訝。

  “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被請來給秦王設(shè)計陵墓寢宮的吧?”林煜拋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的?你們到底是誰?”裴頡的反問默認(rèn)了林煜的答案。老先生終于是慌了,本來很有型的胡須在微微顫抖。

  “我也不過是猜的。沒關(guān)系,我們不會說出去。而且這事兒跟我們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我們此次來,是想請教一件事。”林煜連忙解釋道。

  裴頡恢復(fù)了些鎮(zhèn)定,他左右看了看,想到公子嘉也是貴為王族,裴頡平心靜氣地說了一個“請”字,請大家在榻上坐下。

  只是這三更半夜,案幾上茶壺里的茶已經(jīng)涼了。

  “沒關(guān)系,”邵易說道。他伸出自己的手,一道龍氣化作的空中烈焰,朝那茶壺卷去。

  少頃,茶壺中的水竟然咕嘟嘟冒出了熱氣。裴頡張著嘴,吃驚地望著那燒開了的茶水,然后忽然驚醒了似的,趕緊給幾人倒了茶。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裴某也就不再隱瞞了?!迸犷R完全靜下心來,又恢復(fù)成那個仙風(fēng)道骨的神秘國師。

  原來果然如林煜所說,這裴頡被秦王嬴政延請為修建陵墓的風(fēng)水師,請他確定陵墓的位置。裴頡知道這工程不接也是不行,只能硬著頭皮住進(jìn)了天師府,

  秦王非??粗厮牧昴?,以為那是千秋萬代的大事,因此國師所定的陵墓地點必須絕對保密。

  所以,裴頡便被“鬼面軍”重點護(hù)衛(wèi)起來,除了保他的安全,還不許任何人接近他,以防機密外泄。如此裴頡也就形同軟禁了。

  裴頡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回過家,沒有見過任何朋友家人,沒有和除了秦王以外的任何人講過話了。

  不過秦王倒是也善待他。想吃喝了,有部隊護(hù)送他去踏雪樓那樣的地方;想游歷山川了,也有幾百鐵騎跟著他漫山遍野的跑。

  安全是百分百的沒問題,只是這寂寞如雪、長夜漫漫的時候,實在是難受。所以,裴老先生有這許多少年人說話,忽然就高興起來。

  “有何事問我,那就請公子直言,裴某自當(dāng)盡心竭力。”一杯熱茶下肚,裴頡誠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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