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蟬嘶鳴,樹木蔥郁。
滲透小隊用了晚餐,隊員們擦拭著武器,張松正與馬達一番商議,最后研究出一套勉強可行的方案,至于能不能成功,便要看命了。
張松正的設(shè)想是小隊還是化妝成日軍,以視察工作的名義摸進去,然后找機會炸掉這六門野炮和軍火庫。
但這個方案一旦執(zhí)行,即使他們成功了也很難逃脫,勢必與日軍同歸于盡,但如果能夠用自己的生命拖住日軍幾日,他們的死其實是有意義的,因為到那時候國軍在河對岸的兵力部署也已經(jīng)到位,對戰(zhàn)局的幫助極大。
戰(zhàn)爭其實天天在進行,但是中日兩方都是在小規(guī)模的試探,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只有一個,弄清楚對方的虛實。
雙方的指揮官都不是傻子,這種小打小鬧讓底下的部隊玩玩就可以,決戰(zhàn)沒有來臨之前,都會把殺手锏藏的好好的。
而此時黑暗中出現(xiàn)了四五個人,張松正一看就知道又是那些共產(chǎn)黨,領(lǐng)頭的依舊是穿著棉背心的錢勇。
“你們的消息倒是很靈通,我們在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合作的事情沒必要談,如今國共之間的關(guān)系緊張,我怕害了我這幫弟兄。
對我本人而言,我對共產(chǎn)黨雖然沒有好感,但是你們做的那些事,我還是挺佩服的?!?p> 錢勇大笑著道:“國民黨的人我也很少有佩服的,但你張松正我還是挺佩服的,占領(lǐng)日軍據(jù)點,炸毀日軍高澤聯(lián)隊的軍火補給船,又在小高村光著屁股跟敵人的一個小隊斗智斗勇.....”
讓張松正意外的是眼前這貨不僅知道他姓甚名誰,甚至從練祁河過來發(fā)生的這些事他似乎全知道,難道眼前這人是神仙不成?
他猜測一定有共軍的情報人員潛伏在國軍,這種事情很常見,特別是這幾年國軍秘密處決的共軍情報人員少說也有幾百人。
共軍中有國軍的人,國軍中自然也有共軍的人,這一點誰也不吃虧,只不過國軍的特務過去的多回來的少,有些甚至已經(jīng)是共軍的高層。
張松正不給他面子,錢勇倒也不生氣,甚至還吹牛皮,自詡為黃浦江的土地公,方圓百里之內(nèi)一草一木他都清楚的很。
的確,這群游擊隊常年進行敵后活動,讓日軍也很是頭疼,有時候好好的一場掃蕩,被三兩個共產(chǎn)黨破壞計劃的事情也時常發(fā)生。
幾次在報紙上看到這樣奇葩的新聞都讓張松正笑掉大牙。
兩人類似斗嘴一樣互相吹著牛皮,馬達可看不下去,他最討厭這種磨磨唧唧。
一錘子的買賣,能搞則搞,不能搞則散……
張松正之所以跟他繼續(xù)閑聊,是想從他的字里行間中摸摸他們游擊隊的底細,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實力。
他是搞特工的,自然知道怎么設(shè)置圈套讓別人鉆進他的語境中去。
繞了十萬八千里,雙方都沒有套出對方什么有用的信息,想反張松正的底褲都差點被他掏空,因為他的人和槍都擺在這里,實力看的到。
盡管他們裝備精良,但戰(zhàn)斗力撐死一個小隊。
錢勇攤牌了,直接從懷中取出一份報紙,報紙極為濕潤,顯然是從對岸弄過來的,他指著那一篇關(guān)于國共第二次合作的報道道:“這是你們國軍的報紙,代表著你們高層的意圖,我覺得我們能夠合作?!?p> 錢勇卷起一根旱煙,吧唧吧唧抽了兩口,冒出一股青色的濃煙,而后接著道:“你既然能夠帶你這七個弟兄執(zhí)行這樣任務,說明這些人都是你的心腹,難道你怕他們告密害你不成?
你也算是個鐵骨錚錚的中華好男兒,你應該分得清到底是民族大計重要還是個人得失重要……”
張松正邊看報紙邊聽這個錢勇在一旁嘮叨,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
既然國共第二次合作有很大的可能,那即使他與共產(chǎn)黨合作也頂多算是互通情報,共同抗戰(zhàn),最多也是官降一級,還不至于受牢獄之災。
想到這他看了看馬達和眾位弟兄,而后對錢勇道:“好,錢隊長,我答應與你合作,既然選擇了共同抗日,那么我們便是朋友?!?p> 張松正改變了態(tài)度,有那么一點道歉的意思在話里,錢勇本就想與他合作端掉敵人的炮兵中隊,自然也選擇了冰釋前嫌,熱情的上去握了個手。
接著道:“朋友遠道而來,讓你們睡在這荒山野嶺不是我們游擊隊的待客之道。
走,帶你們看看我們的敵后根據(jù)地……”
張松正咧嘴笑,點了點頭,沒想到眼前這小子說風就是雨,前一秒還牛的不要不要的,下一秒就變的如此熱情,絲毫沒有架子。
見錢勇這副樣子,張松正也只能大大方方的跟他離去,如果在來一些聽了讓人惡心的官話套話,倒顯得他小家子氣。
人有人道,獸有獸道,人走獸道,勢必困難重重,獸走人道,勢必危險重重,張松正他們一路上來走的便是獸道,才弄的一身狼狽,傷痕累累。
在這群八路的帶領(lǐng)下,張松正下山上山的路無比順暢,眼看著前面斷了去路,撥開灌木又是康莊大道。
這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稀里糊涂跟著錢勇饒了四五里,起初張松正還記得路,可繞著繞著,自己從哪個岔路口出來都已經(jīng)忘記,誰要是把人拐賣到這種地方,八輩子都走不出去,也難怪日軍找不到。
或許是離根據(jù)地越拉越近,漸漸地張松正聽到了小孩的吵鬧聲、大人的呼喊聲……
“快到了,就在前面……”錢勇的臉上有些興奮,顯然是出來一段時間了。
進了根據(jù)地,另外一副景象呈現(xiàn)在他眼前,這與當初那個小高村完全是兩個樣子。
老人打著蒲扇乘涼,小孩在塵土里打滾,婦女們一排排的縫著鞋墊,游擊隊員幫著各家各戶做這農(nóng)活……
這里兵就是民,民就是兵,戰(zhàn)時為兵,閑時為民,如果不是從外面進來,誰也想不到敵占區(qū)還有這樣一片凈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