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曹植小勝一場就聊發(fā)少年狂的表現(xiàn),曹苗非??床簧?,也沒興趣理他,抓緊時間補覺。
曹植、曹志安排人收拾戰(zhàn)場,清點傷亡、損失,準備上報。
所有的損失都是真的,唯獨黃金的數(shù)量有水份。不多,四百多金而已。當(dāng)然這件事只有曹家父子三人知道,其他人都以為真被搶走了四百多金,老宋等人氣得破口大罵,發(fā)誓要把那些強盜揪出來。
碰了一鼻子灰,正在逃命的強盜們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噴嚏,然后開始互相猜,究竟是哪個王八蛋運氣這么好,居然搶到了那么多黃金?
強盜打劫,本來又不是一伙人,自然沒有大家均分的道理。誰搶到是誰的,本來就是這么說好的。
辰時,老宋等人回來了,帶著起獲的證物:倉武的路傳,又稱過所,上面有浚儀縣的官印。不過不是縣令的官印,而是縣賊曹掾所簽發(fā)。換句話說,僅憑文書,無法和倉輯本人聯(lián)系起來。
這印證了曹植當(dāng)初的猜測,這件事不是倉輯一個人的事,背后有浚儀大族的支持。
賊曹掾是本地人,他很可能是收到了某人的指示,配合倉輯行動,甚至可能出面聯(lián)系了縣中盜賊。他的職責(zé)就是治安,和這些人最熟悉。而倉武初來乍到,沒有本地人居中聯(lián)絡(luò),是很難得到當(dāng)?shù)乇I賊信任的。
曹苗得知詳情后,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這一路不會順利,只是沒想到剛出陳留就遇到這么大的麻煩。
中牟令鄧儒姍姍來遲,下午才露面,前呼后擁的跟了幾十人。下了車,看著凌亂的戰(zhàn)場,用蘆葦蓋著的尸體,以及被曝曬了大半天,奄奄一息的俘虜們,鄧儒原本就白的臉皮更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原本從容的風(fēng)度消息得無影無蹤,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隨行的縣尉程翼換了一副熱情的笑臉,來到曹植面前,拱手作揖,喧寒問暖。
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境內(nèi)出現(xiàn)這么多盜賊,而且蓄意攻擊宗室,不管雍丘王是多么不受朝廷待見,真要出了事,他們都難辭其咎,甚至可能成為替罪羊。
曹植沒有為難鄧儒、程翼的意思,把倉武的口供、相關(guān)證物擺在他們面前。
得知此事和倉輯有關(guān),程翼的眼神有些異樣。他將鄧儒拉到一旁,嘀咕了幾句。鄧儒連連點頭,蒼白的臉色終于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程翼隨即和曹植說,這件事不僅涉及臨縣,還涉及到臨郡、臨州,不是他們能處理的。他們將迅速上報河南尹、司隸校尉,請他們派人來勘察現(xiàn)場。大王是繼續(xù)前進,到洛陽再說,還是請隨我們?nèi)タh城,小住幾日?
即使曹苗不熟悉具體的辦事流程,也看得出鄧儒、程翼的推托之意。他們根本不想趟這渾水。最好曹植去洛陽,至于是找河南尹還是找司隸校尉,甚至找皇帝本人,都與他們無關(guān)。
曹植說,我是當(dāng)事人,自然要配合調(diào)查,不能離開中牟,可能要叨擾幾日。
鄧儒、程翼雖然不情愿,也只能答應(yīng)。這件事雖然與他們無關(guān),可若是他們急著趕曹植走,難免讓人猜疑。到時候曹植反咬一口,把他們牽扯進去,又是一場無妄之災(zāi)。
鄧儒全程沒說什么話,一直由程翼出面張羅。程翼安排人將現(xiàn)場保護起來,又仔細詢問遇襲的經(jīng)過,問得很仔細。
曹苗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覺得此人應(yīng)對從容,不像普通人。后來一問曹志,才知道程翼是名臣程昱的孫子,父親叫程延,爵封列侯。托父祖恩蔭,他以質(zhì)任出仕,中牟縣尉是他的第一個官職。
縣尉不算高官,但作為仕途起點,這個官職不算低。
當(dāng)天晚上,曹苗一行隨鄧儒、程翼趕到中牟縣。境內(nèi)出了事,鄧儒、程翼生怕被牽連進去,對曹植父子很周到,不僅將他們安排在一座大院子里,還送來了很多東西,從酒肉到日食用品,一應(yīng)俱全。得知曹植被強盜劫走了幾乎所有財物,鄧儒、程翼以私人的名義各送了十金,以解燃眉之急。
曹植住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上書朝廷。他奉詔赴京是有日程限制的,出了這樣的事,他很難按期到達,必須及時上書說明情況。
一連幾天,鄧儒就沒有再露面,只有程翼來了兩次,問些情況。
曹苗是病人,深居簡出,不見外人,自然也不了解具體的情況。他只是聽曹志提了一次,說倉武翻供了,不承認他供述的所有事,一口咬定曹苗是個不講理的瘋子,嚴刑逼供,誣良為盜。他被砸碎的五個腳趾頭就是證據(jù)。
五天后,孫浩趕到中牟,確認了一個消息:浚儀令倉輯已經(jīng)上書郡守孫邕和刺史王昶,請求州郡徹查,還倉武清白,并追究曹苗的責(zé)任。
曹苗聽完,沒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
壞人很囂張啊,居然還反咬一口。
只是倉輯不夠聰明,他跳得越兇,死得越慘。
沒過兩天,浚儀傳來消息,州刺史王昶派人趕到浚儀,責(zé)令孫邕徹查此事,并將倉輯控制起來,關(guān)押在陳留郡獄,要求孫邕派專人看守,不得出任何意外。孫邕為此很苦惱,卻無法推辭,只是命人嚴加看管,防止倉輯自殺或者被自殺。
即使孫邕迂闊,也知道這件事干系重大,容不得一點馬虎。
唯一的好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與雍丘王父子——尤其是大王子曹苗——關(guān)系極佳,不可能是涉案人員,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的頭上。他要做的就是證明曹植被劫的黃金數(shù)量屬實。他手里有曹苗的收條,五百金的數(shù)字寫得清清楚楚。
又過了幾天,曹植接到詔書,繼續(xù)前進,趕往洛陽。
一路上,曹植不斷上書朝廷。倒不是為自己遇襲喊冤,而是諫阻伐吳。他詳細分析了江淮一帶的魏吳形勢,認定伐吳無法取得預(yù)期目的,一旦遭受重大挫折,反倒可能被孫權(quán)輕視,甚至動搖東南根本。曹休剛愎自用,意氣用事,又缺乏親自指揮大軍的經(jīng)驗,倉促出兵,難以勝算。
但他所有的上書都石沉大海,天子連一個字都沒回。
八月中,曹植一行到達洛陽。
曹爽奉詔,出城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