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季尋慢慢走進房間里。
青初青酉一個給她擦拭身體,一個正檢查房間里還有什么不妥當?shù)牡胤健?p> 兩人回頭時看見了進來的顧季尋,遲疑了一下,還是給他行了禮,輕聲喚了聲,“少爺。”
這在重規(guī)矩的顧家是很失禮的行為,無視主子。
可顧季尋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他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的賀林安。
她看上去虛弱極了。
顧季尋恍惚記起,賀林安剛嫁給他時,身體還不錯,面色紅潤,喜歡在小院里走走,時常跟身邊的小丫鬟說笑幾句。
但現(xiàn)在,她看上去毫無生氣,連呼吸也是微弱的。
他頓生出一種要失去什么的恐慌感。
他害怕了。
他后悔了。
他到底為什么要賭氣不查阿泠身邊的人?到底為什么留許一茉在顧府?到底為什么不先將原因給阿泠說清楚?
可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顧季尋走到賀林安床邊,矮下身,握住她冰涼的手。
他想起自己娶阿泠的初衷。
他在國外待了十年,原本沉默古板嚴肅的性子被磨平了不少,變得圓滑,連帶著做事也或多或少有些目的性。
阿泠的婚事也是他哄騙來的。
國外的十年并不好過,景不如初,人不如故。連飯菜都讓他難以下咽,吃了十年國外的西餐,也沒覺得有多喜歡。那兒時一道道阿泠拿來試手的菜肴,竟也讓他懷念不已。
而阿泠,也是他在國外想念最多的人。
當初明媚歡快的小小少女,不知道會長成什么模樣?她的身旁是否還會有別人為她摘果子,陪她放風箏,吃她做的食物?她是否會喜歡上別的人?再見到他,她又會是什么表情?
因為不見,愈發(fā)想念。
所以他不停的想,不停的想。
終于等到回國那一天。
一回閆城,他迫不及待招人打聽,發(fā)現(xiàn)阿泠還未嫁人,也沒有許過別人。
一瞬間,他欣喜若狂。
他先同父母商議了此事,又去請賀父出門赴宴,他抓住顧家現(xiàn)下的危機,又結合當下的時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動了兩家父母,此事成。
可他還是放心不下,又不動聲色提前了婚事。
結婚那日,入眼皆是大片大片喜慶歡欣的紅,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耳邊盡是他人祝福的話語。
百年好合。
白頭偕老。
子孫滿堂。
說他和阿泠般配極了,連名字,顧季尋與賀林安,連名字都是如此般配。
那時候,他娶她,只是想將她放在身邊,好好的寵她,照顧她,對她好,護她周全啊。
但他都做了什么?!
“養(yǎng)外室”事情流言愈演愈烈,他也不曾仔細處理?!霸S一茉流產(chǎn)”事情他明明知道與她無關,但為了不讓閆城再傳流言,為了安撫許一茉,為了所謂的大局,他還是斥責了她。關于“小枝”,他知道小枝對她的重要性,可為了顧家的地位,為了壓下這件事的影響,他讓她別查,甚至親自抹了一些痕跡。岳母給阿泠送了幾個大丫鬟,他知道后有些不快,覺得沒面子,顧家這么多人還需要她從娘家要人,一氣之下沒有去查新來的人。之后他又把許一茉帶回顧府,知道許一茉惹了許多事,可政府的事讓他煩惱不已,各地不斷的戰(zhàn)爭讓他頭疼,他竟下意識避開這些事,只讓阿泠好好處理。現(xiàn)在,大概是他的惡果吧。
原本微微鼓起的小腹也平了下去,房間里還有著散不去的血腥味,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一碰那柔軟的小腹。他錯了,真的錯了。
那現(xiàn)在彌補還來得及嗎?
顧季尋兀自回想著。
床上緊閉著眼的賀林安不安地皺了皺眉,被顧季尋緊握住的手也輕微的動了動。
顧季尋慌忙在賀林安耳旁輕聲喚著,“阿泠,阿泠?”
賀林安睜開了眼,意識還有些不清楚,腦子混沌著,掙扎著想坐起來,可稍微動一下,全身便是徹骨的疼,尤其是小腹,撕扯般的疼痛。
她一下子想起來發(fā)生了什么事,許一茉,闖禍,叫嚷,摔倒……她的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蒼白的臉上留下兩道淚痕。
她的手顫抖著,撫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不再像之前略鼓,而是平坦的。她閉了閉眼,“沒了?!?p> 顧季尋看著賀林安這般,心里針扎一般,他柔聲安撫道:“我們以后還會有的,阿泠?,F(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好你的身體?!?p> 賀林安卻不想看他,出口聲音帶著疲憊與冷漠,“你走吧?!?p> 顧季尋一愣,隨即黯然,但還是將話說完:“……我知道你現(xiàn)在定然是不想看見我的,都是我的錯,你怪我是應當?shù)模皇悄銊e氣著自己身體,要罵我要打我,我都毫無怨言……這件事我也會查清楚,給你……和我們的孩子……一個……”
只是還沒說完,便被賀林安加重語氣的話打斷了:“你走!”
等顧季尋離開后,賀林安又淡淡開口,沖著房間里留下準備照顧她的青初青酉說:“你們也先下去休息吧,我自己待會兒,有事會叫你們的。”
青初青酉應了聲,也離開了。
留下賀林安一人在房間里。
悲哀。
悲傷。
賀林安靜靜躺在床上,連動也不曾動,臉上灰敗的神色幾乎要叫人嚇一大跳,若不是還能見到她有微弱的呼吸,怕是要疑心她已經(jīng)沒了氣息。
而賀林安的確這樣想過。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護不住自己腹中孩子,真真切切感受到在腹中孕育四個多月的血肉離自己而去時,她有那么一瞬間是想同自己的孩子一起去了的??墒寝D瞬,她又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不外乎一些要她振作的話語,她原本并不想理,只是突然想到若是她去了,誰為小枝報仇,誰為她未出世的孩子報仇,誰照顧疼她愛她的父母?她還不能死。
拼著一口氣,她忍受著剝離血肉的劇痛,幾經(jīng)周折,她疼暈了過去,醒來時,見到顧季尋,她卻不想見他了。
她怨他。
鹿右
更新晚了一會兒~抱歉 碼字碼得吐血,太難了。 我后悔了。想寫甜甜的故事。 嗚嗚嗚嗚,我一定要寫點甜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