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做了個噩夢。
夢到了王近文。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到過他了。
夢里王近文很生氣,說她背叛他,他對她這么好居然去勾搭了別人還給別人生了孩子。一向溫和的王近文面目猙獰,撲過來想要掐死她。
姑娘滿頭大汗,驚叫著坐起來。
“……還好嗎?你怎么樣?”
姑娘側(cè)頭看去,在床旁的是一臉緊張,眼里閃爍著心虛的顧勁。
姑娘沒說話,一巴掌甩在顧勁臉上?!芭尽钡囊宦?,顧勁臉上現(xiàn)出微紅的指印。
在屋子里的所有下人都低著頭,瑟縮著身子。
顧勁嘴里有淡淡的血腥的味道,感覺得出來姑娘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氣。顧勁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那杯水是他準(zhǔn)備給姑娘喝的,怕她醒來會口渴。然后他吩咐屋內(nèi)的下人全部出去并關(guān)上門。
很快,屋內(nèi)只剩顧勁和姑娘兩個人了。
姑娘眼睛睜得大大的,隱約有淚水在其中。她死死咬住下唇,蒼白的唇上留下深深的咬痕,幾乎見血。
屋子里沉默半晌。
“是真的嗎?”姑娘開口了,聲音不復(fù)以往的溫柔,而是嘶啞的。
顧勁沒有回答她。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當(dāng)那幾個人驚慌的來找他說明情況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坎兒,會讓他們之間越來越遠(yuǎn)。
可是他不后悔做了那些事,要得到什么就要做點(diǎn)什么,他如果不那么做,有可能這輩子都別想姑娘會跟他在一起。
但姑娘雖然吃軟不吃硬,可她也有她自己的底線。自己這樣騙她,說什么都圓不過去。
“……是。”好一會兒,顧勁才艱難的吐出個字。
姑娘沒反應(yīng),只有手在微微顫抖,指尖發(fā)白。
“……我只是太喜歡你了……可你不愿意跟我走……我沒辦法……”顧勁又?jǐn)鄶嗬m(xù)續(xù)解釋了一下。他現(xiàn)在恨不得將那幾個多嘴的混蛋千刀萬剮!雖然他已經(jīng)把那幾個人關(guān)起來了。
“這是借口嗎?那是一條人命??!你怎么能這么對他……我以后該怎么對他……”姑娘眼眶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強(qiáng)忍著不哭出聲,只喃喃著。
顧勁有些慌,雙手扶住姑娘的肩,“對不起……我錯了。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
姑娘甩開他的手,眼神空洞無物,自顧自說道:“解釋?有什么好解釋的?事實(shí)就是事實(shí)?!?p> 她不管顧勁再說什么,說什么她都不聽,只讓他走,讓他出去。
顧勁磨蹭著不肯,姑娘卻冷笑:“你不走嗎?好,我走。反正這也是你的宅子!”
見姑娘是真的有這個想法,顧勁不敢再哄她,連連說他馬上就走,讓她別生氣。
顧勁走后,整個宅子都靜了下來。
姑娘坐在床上很久很久沒動過,也不叫人,也不點(diǎn)燈。
直到一聲孩子的哭啼打破這份沉寂。奶娘尷尬的站在門外,懷里抱著孩子,吶吶道:“……小姐她一直哭,也不肯吃奶,可能是想您了?!?p> 姑娘才恍然般回過神,盯著孩子眼神復(fù)雜,聽見奶娘的話,好一會兒才說:“抱走吧。把她哄睡就好了。”
奶娘似乎還想說什么,但還是沒說,抱著還在哭鬧的孩子走了。
姑娘不是冷心冷肺之人,她也愛自己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涩F(xiàn)在知道一些事情,怎么也無法再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她。
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姑娘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好幾日,不吃不喝不動,也沒人敢去勸她。只能把消息傳給顧勁。
顧勁這幾天也是坐立不安,不知該怎么和姑娘開口。聽到傳來的消息,更是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急匆匆的過去,剛到宅子門口,就聽說姑娘病了。
是姑娘下床時忽然一下子栽了下來,“咚”的一聲,驚動了外面的下人,這才發(fā)現(xiàn)姑娘暈過去了。
全身都在發(fā)熱,尤其是額頭,燙得嚇人。
大夫剛到,給姑娘把了脈,然后在寫藥方。
顧勁一進(jìn)來就著急的問,大夫這才責(zé)備的說著姑娘的情況。
原本受了寒氣,又沒喝姜湯驅(qū)寒,寒氣便入體了。姑娘又剛出月子,身子還比較虛,加上幾日不曾進(jìn)水進(jìn)食,心思憂慮,郁結(jié)于胸,這才病倒發(fā)了高熱。
顧勁沉默不語,只聽著大夫絮絮叨叨的說。等大夫離開,下人也拿著藥方出去熬藥,他才慢慢走近姑娘床榻。
才幾日不見,姑娘就瘦了好多,整個人躺在那里沒有一點(diǎn)生氣。
顧勁握住姑娘冰涼的手,他是真的怕了,他害怕他不擇手段奪來的幸福,這么短暫,就沒了。
但是他還是不明白,他在努力爭取一個女子的感情的時候,還有另一個女子在苦苦等待他的感情。
這份糾葛里,誰都沒能討得了好。
姑娘雖然說不出什么重話來,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王近文表達(dá)著自己的懺悔與愧疚。
姑娘自那次傷寒過后,身子一天一天的壞了下去。不肯吃藥,不肯配合。任神仙也無力回天。
顧勁百般無奈,用盡各種法子,磨破了嘴皮,也沒能勸說得了她。
姑娘如同行尸走肉,折磨著自己,對這人世間仿佛再無半點(diǎn)留戀。連她的女兒她都甚少去看。對她來說,這個女兒,是在提醒她她犯過什么錯。
盡管孩子無辜,也免不了遷怒。
顧勁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姑娘一點(diǎn)一點(diǎn)病下去,直到藥石無醫(yī)。他也想過硬給姑娘灌藥,可灌下去之后姑娘就會嘔出來,更受折磨。
一心求死的人,沒人能救得了。
姑娘真正不行是在顧允荷滿歲之后的開春,萬物復(fù)蘇,二十多歲正值年華的姑娘卻形容枯槁。
她躺在床上,瘦得幾乎只剩一層皮,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顧勁在一旁,懷里抱著顧允荷。他心里悲憤又難受,還有無奈。
姑娘很久沒同顧勁說過話了,最后,她還是同顧勁說了幾句。
她說她不后悔遇見顧勁,只是兩人沒能有那個緣分相伴一生,此后余生,就祝他安好。另關(guān)于顧允荷,姑娘是愧疚的,生了她卻沒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zé)任,不過顧勁是她父親,希望他以后好好待她。
然后,沒了。
老一輩糾葛結(jié)束了。
顧允荷被千嬌百寵著長大了。
顧允前被忽視苛刻,扭曲了心理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