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昉退到紗幔后面,緊緊盯著總倫。
總倫聽李守貞講完,起身說了幾句話,行禮離開。李守貞也沒挽留,舉杯邀群官繼續(xù)飲酒。
總倫繞過坐席,離開筵席之后加快腳步走出大殿。安亦昉抓起兩個畢羅,溜著墻邊悄悄跟了上去。
長寧殿前燈火通明,總倫從東向西穿過空曠的庭院,進入西配樓最北邊的一間房。安亦昉隱在長寧殿的石階下,等總倫關上門后,側身貼住廊柱,慢慢往門邊挪。
這間房北靠安亦昉去過的案牘庫,南邊一間大殿香煙繚繞,應該是佛堂。此時再繞到配樓后窗已經(jīng)來不及,安亦昉只好冒險蹲在門扇下方,伸著耳朵偷聽屋內聲音。
只聽屋中有人似是在回答詢問,“秦王射中虎掌,以為天兆,召貧僧過去,一來告知此事,二來讓貧僧解讀其中奧義?!?p> “哦,還有這種事,你怎么說?”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問。
安亦昉聽出來這人正是那天在祖廟給符姈筱送信的和尚。
“天地眾生,其揆一也。秦王屢得天示,大事必成?!笨倐愑朴苹卮?。
“這么說來,此事還有轉機?”那人又問。
總倫苦笑一聲,“貧僧只是依計而行,城里城外乃至天下大事,你更清楚,有無轉機貧僧不知。只盼符大小姐位及帝后,貧僧大愿乃成。若如秦王起事失敗,那符大小姐的福報又在何處顯現(xiàn)?”
“也許你能看到此事成真,也許不能,這誰都說不準。還有,泐棲寺的事有眉目了嗎?”
“秦王說泐棲寺空無一人,牙中軍是推倒寺門進去的,罪過?!?p> “推倒寺門?說明門是從寺內關上,里面一定有人,只是不知過去這七日出了什么事,得空我親自帶人去一趟?!?p> 安亦昉在門外聽的心驚,想不到自己疏忽了這一點,關門反而暴露了豐旻他們還在寺中,這可如何是好。
總倫嘆了口氣,“到時貧僧給你尋個由頭。泐棲寺幾位僧人慈悲且身體羸弱,是不會加害他二人的,一定是在寺外出了差池?!?p> “看著弱不一定真的弱,看著善也不一定真的善。”那人意有所指。
總倫不再搭話,屋里靜了下來。
安亦昉俯身退到廊下,眼見就要進入騰龍?zhí)茫雎犐砗笠宦暫浅猓骸扒胺胶稳???p> 安亦昉心里想著泐棲寺,只顧往回走,并未在意夜巡的牙內軍已到身旁。聽著聲音耳熟,轉身笑嘻嘻地說:“魯大人,是我,賈亮?!?p> 魯江把手從刀柄上放下,“你小子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安亦昉急忙搖頭,“大人別嚇唬小的,哪有鬼鬼祟祟。秦王設宴,小的在此執(zhí)事,奉命給總倫禪師送吃食,禪師不收,這不又給拿回來了?!闭f完舉起手中的畢羅。
“什么餡兒的?”
“天花”,安亦昉說的時候一臉陶醉。
“拿與我看?!濒斀f著伸出手。
安亦昉把畢羅送過去,魯江接過去,咬了一口說:“這是長寧殿,你別亂跑,要是讓別人看到,小心你的腦袋,速速回去。”
安亦昉道了一聲謝,從側門進入大殿。馮彰找不到安亦昉正在著急,見安亦昉沒事人一樣走過來,慍怒問道:“你跑哪兒了?問了幾人都不曾見你?!?p> 安亦昉不好意思地回答:“來了兩個多時辰,我實在憋不住,又對前院不熟,許久才找到更衣房。”
“下次記得提前跟我說,險些被你嚇死。再去洗一遍手?!瘪T彰怒氣未消。
安亦昉嘿嘿傻笑,跟在馮彰后面去了殿后的偏房。
宴會直到子時才結束,醉醺醺的李守貞被隨從攙著回了同安殿。群官大都喝得東倒西歪,還有幾人伏案酣睡,仆人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滿口胡言的文官武將送上各自的馬車。
收拾完大殿,馮彰等人拿了賞錢,興高采烈地回到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