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還是來了,安亦昉謝過程秀旗,拿著長槍跑回圍房。
院子里亂成一鍋粥,沒人注意穿著長衫、拿著兵器的安亦昉。安亦昉突然看見之前幫自己給符姈霫送信的那個小廝,正提著食盒匆匆往外走。
安亦昉追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扔了長槍掏出剩下的幾塊碎銀塞到他手里,“告訴符家二小姐,去‘花間’,記住了嗎?”
那小廝讓衣領勒的吐了吐舌頭,又被安亦昉的氣勢嚇得冷汗直冒,怯懦地點點頭。安亦昉見他有些發(fā)傻,又問:“讓你找誰?去哪兒?”
小廝結結巴巴地回答:“符,符家二小姐,去‘花間’?!?p> 安亦昉松開他的衣領,說了一句:“有勞了”。小廝如獲大赦一般,提起食盒握著碎銀,一溜煙往前院跑。
敲開房門,屋中的明延已經(jīng)收拾妥當,裝著糧食和糕點的包裹背在身后,腰間別著水囊,手邊放著砍刀,見安亦昉回來,長出一口氣,從懷中拿出包著木盒的油布,遞了過去。
安亦昉示意明延把油布包放在桌子上,“郭威破城了,這內城也守不了多長時間,現(xiàn)在只能靠咱們自己放手一搏了?!闭f著從床下抽出步兵甲的革帶系在腰上,打開箱柜取出弓箭和障刀。把橫刀掛在腰環(huán)上,障刀插在腰間,箭囊背在身后,右手拇指纏上布條。從桌子上拿起油布包揣進懷里,緊了緊衣衫,把濯妄給的兩個藥葫蘆掛在腰帶上。左手握弓,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對明延說:“跟緊我,去鸞鶴樓?!?p> 兩人穿過圍房的院子,來到安亦昉平時進出鸞鶴樓的東門。大門緊閉,安亦昉貼著門縫往里看,所見之處并無人把守。兩個路過的仆人看到安亦昉兩人的打扮,覺得奇怪便走過來,剛要開口,見安亦昉細眉立起,戾氣四溢,嚇得腳步也不敢停,轉彎加速離開。
安亦昉知道這個門結實嚴密,明延又翻不過去圍墻,從這里進不去,只好又往花園里面跑。
清晨的花園氣息怡人,鴛鴦在池中戲水,孔雀蹲在枝頭鳴叫。跑到花園和鸞鶴樓之間的拱門,門從里面閂著,安亦昉躍起身子一腳踹開,兩人跨門而入,穿過樓前的長廊,直奔“花間”。院中空無一人,只有紫薇花一如既往地在風中搖曳。
進屋之后,明延坐在桌邊喘氣,安亦昉把弓和手里的箭放在桌上,抓耳撓腮地倚在門邊。
又等了半個時辰,明延見門上的漆都快被安亦昉撓掉了,走上前說:“要不去看看吧,萬一兩位小姐沒有收到消息,或是遇事脫不開身。她們不來,我們在此等著也沒有意義。”
安亦昉一拍大腿,也不答話,抓起弓就往外跑。跑了幾步又轉身回來,“你一人在這里我不放心,咱們一同去。”
明延聞言解下包裹放在桌子下面,把水囊遞給安亦昉。安亦昉接過喝了幾大口,明延也喝了幾口,然后放在桌下,整了整衣衫,“你只管走,我盡量跟上。”
兩人來到院子南門,安亦昉輕輕打開門往外窺探。同安殿北墻的后門有一隊官兵把守,“從后門進不去”,安亦昉退回身子關好門。兩人沿著院墻往東,又回到之前沒能進入的東門,出門后把門關好,一路向南。
這時的秦王府人人自危,有成隊的官兵往來各殿之間,也有三三兩兩的散兵游勇在院里奔走,不少仆人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各式各樣的武器拿在手中。
“看來都知道守不住了,這就是程秀旗說的‘趁亂’。”安亦昉和明延對了下眼神,兩人避開成隊的官兵,穿過祖廟來到忠武殿的東側門。
這道門此時已無人把守,再往西,北邊就是同安殿院子的正門,門口同樣重兵把守;南邊的忠武殿雖然一直有人進出,但殿門打開,兵卒、仆從隨意出入。
安亦昉拉著明延躲到東側門的狹小門房里,盯著西邊說:“李守貞現(xiàn)在顧不上長寧殿了,應該退到寢殿之中。寢殿把守森嚴,不然你在此等候,我一人先去探探?!?p> 明延點點頭,這種情況只能如此。安亦昉一只腳剛跨出門,趕忙又縮了回來,驚嘆道:“他怎么也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