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上。
小朝會。
自趙匡胤以下,盡皆面色古怪。
“眼看一月期限將滿,未有軍報送回,看來皇子這次是失約了啊!”
“奇怪,關(guān)于江州的戰(zhàn)報一份都沒有。”
“難道皇子是聽說契丹人送來國書,不敢回開封,干脆就在江州城下耗著?”
自從湖口信息斷絕之后,趙光義就覺得不對勁,所以,他現(xiàn)在很緊張。
但他不能輕舉妄動,而是讓盧多遜做一些嘗試。
盧多遜四十多歲便成為參知政事,離宰執(zhí)天下只有一步兩步的距離。
他深知在趙匡胤手下,他無法越過薛居正與沈義倫,而是只能等下一任。
所以他安心等下一任便可。
但要是讓皇子翻盤,憑借先前他亦步亦趨追隨晉王,絕對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現(xiàn)在,他不得不站出來替晉王未雨綢繆。
趙匡胤表情難看,“契丹人也真是胡鬧!總不見得跟他們一般胡鬧!”
說實話,遼國的國書剛到,所有人都被驚到了。
這皇子也太生猛,居然讓遼國來了這么一份國書。
真是史無前例。
去是肯定不能去的。
國書是一份書信,伴隨一張圖畫。
圖畫上是遼國皇后蕭綽,端的是美艷無匹。
書信上唯有一句:聽說宋國皇子想日朕,那便問宋國皇子一句,朕便在南京幽都府,敢不敢來日朕!
全都被雷倒了!
到現(xiàn)在還沒有恢復(fù)正常。
這契丹皇后也著實是荒唐。
契丹皇帝也荒唐。
不僅允許皇后蕭綽跟他一般稱朕,還下詔讓遼國朝堂以皇帝禮對待蕭綽。
聽說最近耶律賢不問政令,軍國大事都由蕭綽做主,就連蕭綽出行已經(jīng)全是皇帝儀仗禮制。
讓趙匡胤怎么說?
總不見得真讓兒子去吧?
去了肯定是送死!
之前皇子要日蕭綽的話語,被傳到了遼國,沒想到這蕭綽這么無聊。
女人心眼小,肯定會報復(fù)。
在朝堂上這些人心中,只怕皇子是收到風(fēng)聲,躲在南方不敢回來了。
“去是肯定不能去的!要不然,就干脆下詔,讓皇子在江州待著吧!”
盧多遜一臉為皇子著想的神情。
“若江州平定,或可讓皇子鎮(zhèn)江寧!”
沈義倫忽然說話。
趙光義低下頭去,一陣竊喜。
高瓊跟彌德超始終沒有消息傳回,他萬分忐忑,就怕萬一。
要是趙德昭被纏在江州,或許也不錯。
更何況,明面上坐鎮(zhèn)江南舊都金陵,是要升職的,但以后就一直被牽制在南方了。
在南方搞點手腳,不要太簡單。
這契丹人出來助攻,他真是喜出望外。
“是??!皇子與李煜交好,皇子文采出眾,《念奴嬌》傳遍江南,都說皇子酷肖李煜。若讓皇子坐鎮(zhèn)金陵,則江南歸心速度加快!”
晉王有理有據(jù)。
許多人點頭,的確是如此。
江南除卻江州,人心浮動,畢竟剛剛滅國。
“當(dāng)年隋朝時,江南不穩(wěn),煬帝楊廣主動請纓,前往揚州當(dāng)了十年總管,才有了江南的徹底歸附,成為穩(wěn)定的稅賦之地。”
你一言我一語的,沈義倫再次發(fā)話。
沒辦法,皇子搞的那個開封廣場,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必須得把皇子弄到遠遠的地方去。
江州還不夠,最好以后就一直坐鎮(zhèn)江南。
沈義倫這也太狠了,直接拿楊廣坐鎮(zhèn)揚州十年來舉例。
趙匡胤一嘆,現(xiàn)在看來,的確讓兒子在南邊待著比較好。
不然,怎么應(yīng)對這遼國的國書?
總不能說,宋國皇子沒膽,有嘴巴說,沒行動果敢。
“報!”
忽然大押班張崇貴拎著袍子下擺小跑著進來,“官家,皇子回來啦!皇子已經(jīng)到了宣德門外!”
趙匡胤驚坐起來,“事前毫無消息,怎么人就在宣德門外?快宣!”
他簡直無語,皇城監(jiān)也沒有任何信息嗎?
這兒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肯定不是江州兵敗,要不然,不會突然襲擊。
趙光義等人面面相覷。
雖然滿心奇怪,但只能等著。
沒多久,內(nèi)侍便領(lǐng)著皇子上殿。
孫林這一路很順利,其實早幾天就到了,但一直在暗中處理了點事情,也在收集消息。
不過,他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份遼國的國書在等著他。
趙匡胤看見孫林進來,罵道:“你這賊廝鳥,為何跟蛇鼠一般鬼祟?江州如何了?”
孫林身邊就帶著監(jiān)軍使,示意監(jiān)軍使將戰(zhàn)況,以及傷亡,繳獲等錄下的冊子呈上。
“我在湖口設(shè)水寨,誘江州水軍與洞庭湖湖匪來襲,一戰(zhàn)斬敵千余人,擒下江州水軍主將、城防都督宋玉成以下三千余人。翌日,再攻江州,一戰(zhàn)而下,未有一兵一卒傷亡?!?p> 趙匡胤打開監(jiān)軍使呈上的冊子,粗粗一看,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但曹翰的印信戳子在呢,總不能曹翰也在說謊,也沒必要。
“江州,真的平定了?”
“皇子以身為餌,真好膽略!此戰(zhàn)是否辛苦兇險?”薛居正終于說話。
孫林隨口回答:“是??!果真兇險!湖口那一戰(zhàn),我親手砍廢了刀刃的鋼刀便有十余把!一場血戰(zhàn),這才將敵軍擊潰!”
“不過要先行請官家降罪,先前擬定湖口誘敵的計策,我便請錢惟浚帶吳越國水軍前來助陣?!?p> 吳越國水軍進入宋境作戰(zhàn),的確要先報備一下。
趙匡胤一揮手:“這有什么?只是此番功勞要分吳越王一份?!?p> 看著戰(zhàn)報,他滿心歡喜。
剛才有些郁悶,此刻郁悶頓時消散,反而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虎父無犬子??!
我這兒子可真有出息,有古之名將之風(fēng),以身為餌,真好膽略。
又暗中調(diào)動吳越國水軍,且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到湖口。
再加上與曹翰配合的天衣無縫。
真真是一場經(jīng)典戰(zhàn)役啊!
趙匡胤將戰(zhàn)報分散給眾人傳閱觀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趙光義假裝看著戰(zhàn)報,心中七上八下,緊張地背上都滲出了汗。
高瓊跟彌德超失手了?
曹翰選擇了趙德昭?
那高瓊跟彌德超人呢?
想必是兇多吉少了!
那么,等會這侄兒是要圖窮匕見了吧?
幸好提前做了些布置。
他跟盧多遜眼神交流,彼此點頭。
“皇子殿下,這潑天大功,為何沒有軍報傳出?”盧多遜拱手。
這個問題,很多人也想問。
所有人都將眼光投向了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