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西,狗皇帝一定把它藏在深宮之中!”沖虛老道信誓旦旦道。
梵云蘇卻搖了搖頭,“我們又啟動了在少府里的暗樁,得知這神器被皇帝藏在陳留太守府的地下迷宮里?!?p> 續(xù)道,“我們找了幾個金盆洗手的盜圣,全都折在徐良手里,所以若思就想了個法子,把他誘騙到下京來。”
原來這個元宵會,慈航靜齋是打定主意要放天下英雄鴿子。
南宮重苦笑兩聲,“梵大師瞞得好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初八,就算我們飛書傳信回家族招人,也趕不上時間?!?p> 陳留和下京本來就就隔得遠,中間又夾了一個滁州和錢寧關(guān),不易通行,要想在元宵節(jié)溜進陳留偷東西,初十之前必須出發(fā)!
“沒事,我們四個加上若思、如嫣她們這些年輕人,足夠抵御任何情況?!辫笤铺K笑道。
慈航靜齋向來神出鬼沒,就算秦若思悄悄溜走,也不會有人發(fā)覺不對。
忽然覺得外面太安靜,梵云蘇回頭一望,秦若思的身影早就不見了。
她去了哪?
鳳來閣,韓楚房間里,秦若思臉色蒼白,身上的白裙上的血梅數(shù)不勝數(shù),纖細的右手倒提著一把殘劍。
“讓我去救人?他們對我喊打喊殺,其中一個還鄙視我好久,我憑什么去救他們?!表n楚撫著琴,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你……”
秦若思氣急,她和紀如嫣趕到接頭處,卻發(fā)現(xiàn)那里早就成了一片血泊,少俠們死傷無數(shù)。
兩女又憑借出色的追蹤手段,找到了官兵,意外發(fā)現(xiàn)“文大人”竟然是緹騎的人偽裝的,這就不難解釋發(fā)生的一切了。
為了拯救剩下的人,她們被迫接戰(zhàn),紀如嫣和那些少俠被官兵圍困起來。
秦若思手中的長劍被火槍轟破,無奈撤退。
不知為何,她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去找?guī)煾盖笾?,而是鬼使神差地找上韓楚門來。
似乎是潛意識里覺得他能解決一切難題。
“你真的不救?”秦若思有些痛苦地問道,她向來以為韓楚是個好人。
豈不料韓楚淡淡道:“同行是冤家,他們擋在我的路上,就是今天不死,以后也會被我碾死,早死對他們來說倒是解脫?!?p> 在秦若思心里,這句話徹底把他的形象擊破。
原來他真是個魔頭。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走了,走得有些凄涼。
“你舍得么?”楊鶯兒笑道。
“哪有什么舍不得的,拿的起放的下,這是多少年前就要學會的東西。”韓楚不以為意道。
鳳雪柔的著眼點卻在別的地方,“哪個人有資格鄙視你?”
韓楚瞧了她一眼,回答道,“你的虛姐姐?!?p> 鳳雪柔美眸一轉(zhuǎn),笑道:“她可不是我姐姐,逢場作戲罷了?!?p> 她會容忍楊鶯兒的存在,卻不代表她會開門揖盜。她還沒有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習慣。
韓楚低低一笑,這就是傳說中的塑料姐妹情。
抬手招過來一只信鴿,讓馮全開個口子,放放水。
“還是見不得人家姑娘漂亮,真是個大豬蹄子?!兵P雪柔佯怒道。
“你別借題發(fā)揮,殺光他們沒有大多效果,一群半殘的少俠才能吸引所有的目光。正反兩次提示,真正的野心家大概要忍不住了吧?”韓楚笑道。
楊鶯兒忽然說道,“你們?nèi)リ惲舭?,我回蘇州。親衛(wèi)的訓練不能松懈?!?p> 這句話讓鳳雪柔對她刮目相看,女人怎么能做個花瓶?
楊鶯兒能主動離開韓楚身邊,去做自己的事業(yè),有這種毅力和決心,也難怪韓楚看得上她。
韓楚摸了摸她的頭,也不勸阻,笑道,“辦完事我就回去,有什么問題別硬撐著,記得寫信給我?!?p> 鳳雪柔也朝她微微一笑,“姐姐去做個豪杰,妹妹當個軍師,架空這個臭男人?!?p> 如果真有那一天,韓楚一定不會傷心。軟飯能吃到撐死,誰還去奮斗,怕不是憨批附體?
……
令韓楚有些意外,他竟然收到了組隊邀請。
或許是這次失敗造成了心理上的打擊,紀如嫣竟然主動把韓楚拉了過來,他和鳳雪柔也成了盜寶隊的一員。
后來問了秦若思才知道,她們慈航靜齋準備了八份身份文書。
除去她們六個,剩下兩個名額,一個給了無爭山莊的少莊主,一個給了竹聯(lián)幫的二少爺。
可惜這兩個少俠都在小巷子里被火槍打死,這名額就分到了他的頭上。
鳳雪柔的名額就更簡單,她本來就是慈航靜齋的半個傳人。在這些尼姑看來,韓楚再怎么厲害,還是栽倒在她們弟子的石榴裙下。
這是要韓楚去破解自己設(shè)計的陷阱,鬧呢,不往死里陰才有鬼了。
要節(jié)省時間,走最近的路,需要通過錢寧關(guān)。盜寶隊有身份文書,沒有在路上耽擱,在正月十二就過了雄關(guān),當天午后就到了滁州。
到了滁州,事情就有了些變化。
擋在他們路上的,不是官兵,而是難民。
數(shù)以百萬的流民過不了錢寧關(guān),走不了大路,所有他們前仆后繼地趟平了原始密林,游過了干涸的各系江流,跨過高山,從江南各地戰(zhàn)火中逃出來,要去外面討一口活路。
從山上往下看,他們就像是非洲草原上遷徙的角馬,繞過滁州城,在渡口處擠成一團。
引渡的官船數(shù)量不多,而且都是小船,就算是不眠不休,一天也只能渡四萬人過河。
然而每天到達這里的流民何止十萬,這里積攢的流民已經(jīng)達到一百七十萬,一個天文數(shù)字。
流民的營地從渡口一直往后延伸,占領(lǐng)了官道以外的一切空間。
鳳雪柔踢了踢官路旁的榆樹,它已經(jīng)死了,“樹皮都被吃干凈了,他們現(xiàn)在靠什么充饑?”
“無量壽佛,他們或許是在吃草根和觀音土?”
沖虛老道輕嘆一聲,卻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他既不會主動去幫他們,也不會主動去害他們。
忽然不遠處一個草叢里跑出來一個赤身裸體的婦人,她手里抓著一張炊餅。
沒過多久,里面爬出來一個獐頭鼠目的官差,嘴里的酒氣隔著十丈遠都能聞見。
“這便是南陳朝廷!”南宮重冷笑道。
秦若思也蹙起峨眉,要是沒有物資那還罷了,要是有物資但被貪墨了,那她說不得要管上一管。
鳳雪柔瞧了一眼韓楚,只見他一副無喜無悲的樣子,便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官差不經(jīng)意間朝這一看,就見到了三個戴著面紗的美女,邪邪一笑,大步走了過來。
“你們這些賊子,是江南的游俠吧?快快束手就擒,本大爺?shù)牡犊刹婚L眼?!?p> 梵云蘇看都不看他,只想快快通過此地,她心里藏著的是天下眾生,哪里會管幾個草民的死活?
南宮重就要上前打發(fā)了這只蒼蠅,豈不料韓楚先動手了。
一塊銀錠飛了過去,官差熟練地接住了,臉上綻出笑意。
“大哥是在哪里當差呀?”韓楚問道。
“小兄弟一看就是聰明人,本大爺是在少府當差?!惫俨罨卮鸬馈?p> 這便解釋得通了,少府擴張得太快,吸納人員未經(jīng)甄別,韓楚還是高估了他的嚴謹制度,低估了茍且人性。
這樣倒好,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改進么。少府……不對,要在整個朝廷殺一殺風氣了。
“我也有幾個在少府當差的朋友,聽說滁州拿的物資最多,怎么弄成這幅模樣?”韓楚問道。
“嘿嘿,你是想探我的口風?告訴你,本大爺不吃那一套?!?p> 官差說著,從腰間解下一顆煙花,放了出去。立刻便有四五隊甲士竄了過來。
竟然還有私兵?!
韓楚眼底泛起寒意,少府沒了制衡,竟然走到這一步,這板子不打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