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京的馮公公,我也是認識的?!表n楚淡然道。
“那您……?”常伯仁壓低聲音。
縱然韓楚之前的行徑已經讓他的猜測有九成把握,可是他還是不怎么放心。
這是戰(zhàn)場上養(yǎng)成的習慣,他覺得再謹慎也不為過。
“如果我是,你又想做什么?”
韓楚瞧著常伯仁的眼睛,目光如同無盡深淵,讓他生不出半點欺騙的念頭。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韓楚淡然一笑,“那便是了,你只管去做,一切有我處理?!?p> 午間訓練的號角聲響起,食堂迅速清了場。
鳳雪柔忽然說道,“你麾下只有他能獨領一軍,不怕他功高震主?”
韓楚哭笑不得,“河都還沒過呢,你就預備著拆橋了?!?p> 楊鶯兒冷冷道,“他要造反,我第一個殺他?!?p> 言下之意,常伯仁是老營出身,也就是她罩著的,有什么事只管找她。
韓楚只好裝糊涂,想要左擁右抱,這些小摩擦可免不了。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元慶二年。
韓楚先后鯨吞掉張魯和辛磊的地盤,擴軍至十萬,實力蒸蒸日上,再滅掉西南邊陲和南宮家的殘軍,就能坐擁半壁江南。
為了應對邪惡的韓楚,各大世家竟然接受陰葵宗的引領,派出門下精銳,組成一支號稱二十萬的聯軍。
又通過南陽的帶路黨,攻陷了南陽城,在三江渡口結成百里聯營,兵鋒直指蘇州。
對岸大營。
“不就是殺了你們幾個人么,何必這樣不死不休?”韓楚有些無奈。
夜輕雪穿著一身合身的白紗裙,冷艷如霜,“幾個人?近百個直系弟子折在你手里,輕雪無顏面對列位祖師,只好請韓楚隨我回總壇謝罪?!?p> 韓楚似笑非笑,“你師父敢讓我去?”
夜輕雪瞧了他一眼,意思很清楚,活的不敢,死的敢。
二人走到江邊,對岸燈火如繁星。偶爾還有老兵打罵新兵的聲音傳過來。
甚至還有藝伎的歌舞聲,韓楚挑起了眉頭。
“你總是那樣高高在上,連帶著你身邊的人一起。我們可比不上你們,少府的紙幣比我們的金銀還要值錢。你們有錢維持軍紀,我們只好放棄軍紀保持戰(zhàn)力?!币馆p雪越發(fā)厭惡韓楚這幅模樣。
卻不料韓楚說道,“你覺得我會替你們考慮軍紀?”
那他是在憂心什么?
……
馬玉瑩皺著繡眉,她提劍在營內巡邏,見到這些兵痞放浪形骸的模樣,比韓楚還要難看。
對面大營固然只有兩萬人,可那指揮官是韓楚,他從來都沒輸過,這群爛人憑什么以為自己會贏?
“馬師妹別擔心了,我們手底下可是有二十萬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那屠夫淹死?!遍L白劍派的一個真?zhèn)鲙熜肿哌^來,手里海提著一瓶酒。
馬玉瑩瞧瞧自己這邊的情形,再瞧瞧對面軍營的肅穆,她竟然有點不希望自己能贏了。
劣幣驅逐良幣也不是這么個驅逐法,就這群人渣,他們只會給百姓帶來無盡的傷害。
治下的百姓承受著洪災,靠草根度日,他們竟然喝酒吃肉,如同蝗蟲,吃光自己,就要去吃別人。
“我們只有十二萬人,還把軍寨拉得這么長,師父他們在哪?”馬玉瑩決定去見自己的師父。
“你找?guī)煾父陕??馬師妹或許還不知道,師父已經把你許配給紀家七少爺了?!闭?zhèn)鲙熜终f道。
馬玉瑩心中倒是有些了然,“為了馬家堡?”
“這是自然的,馬家堡早已今非昔比,馬師妹也得替師門分憂!”
“知道了?!?p> 真?zhèn)鲙熜衷賱裎繋拙?,拎著酒葫蘆走了。
馬玉瑩眼底的寒意越來越重,忽而做了決定,來到江邊,游向對岸。
上岸時見到韓楚那張臉,差點被嚇得溺死,還好韓楚眼疾手快,拎著衣領把她提了起來。
夜輕雪美眸中泛起寒意,“你是馬玉瑩?若是我記得不錯,他殺了你全家?!?p> 韓楚插了句嘴,“被我殺全家的人都臨陣倒戈,可見民心所向?!?p> “滾!”馬玉瑩擰干頭發(fā),冷冷道,“我只是不想死而已?!?p> “我們如何會敗?”夜輕雪不解道。
馬玉瑩忽而長嘆一聲,“十二萬條人命,今晚能留幾個?”
韓楚摸了摸鼻子,“我的計劃是一把火燒光所有垃圾?!?p> “火?你怎么放得起火來?”夜輕雪一臉不信。
現在是梅雨季節(jié),別的地方在發(fā)大水,他竟然口口聲聲要放火?
韓楚伸出右手,露出一塊簡單低調的鑲鉆玫瑰金表,看了看時間,“十點了,火燒連營?!?p> 二女回過頭,發(fā)現一條火龍從南陽城飛速延伸到三江大營,誰都沒有反應過來,便是烈焰滔天!
馬玉瑩頓時醒悟過來,“是南陽的煉油廠!”
“還有墨羽設計的運輸管道?!表n楚補充道。
南陽城地勢本來就高,墨羽設計的運輸管道又非常高效,二者結合的力量敲響了喪鐘。
夜輕雪看著不遠處的火光,下意識要過去救火。
“沒用的,汽油浮在水上,燃燒產生毒氣,常伯仁親率三萬鐵騎在旁邊等著收割。你們山寨了新式的單發(fā)步槍也救不了自己?!表n楚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此戰(zhàn)過后,江南再無戰(zhàn)事?”夜輕雪閉上眼睛,好像不敢看對面的慘象。
“此戰(zhàn)過后,我便是鎮(zhèn)南王。”韓楚模棱兩可道。
“我們可以和大王合作么?輕雪什么代價都可以接受。”夜輕雪輕撫額前青絲,半是投降,半是誘惑。
見風使舵是每一個魔教中人的基本功,可惜韓楚沒有和死人合作的習慣。
“我這里只有五萬人,你猜我另外五萬大軍在誰手里?”
韓楚平平淡淡的笑容落到夜輕雪眼中,比地獄里的惡魔還要兇殘一萬倍。
“不可能,我們總舵設置在懸崖峭壁上,經營了數千年,哪里是人力可以打下來的!”
這倒也是,中世紀的城堡都能創(chuàng)造八百敵萬的戰(zhàn)績,她們精心磨煉的總壇機關加上門內的弟子,的確不是人力可以攻破的。
但韓楚用的又不是人力,科學才是他的致勝法寶。
“世家是狗,你們是狼。他們肚子里倒不出三兩油來,得了一句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就奉為圭臬。你們就不同了,如同附骨之疽,占領每一個陰暗的角落,一直在窺視著,等待王朝傾頹的時刻。不打折你們的脊梁骨,我睡不踏實?!?p> 這是立場之分,對事不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