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確定要知道
看了她的信之后,他想再去趟秦嶺田莊的心每天都蠢蠢欲動著,可是在沒找到更確切能說服自己信中預言可能都是真的之前,他不愿輕易相信這件匪夷所思的事,這才會一拖就是幾個月遲遲沒有動身。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當他終于下定決心準備親赴秦嶺田莊時,他早先派去秦嶺田莊暗中調(diào)查的人卻傳來文綺絲失蹤的消息,令他驚怒不已。幸好他派去之人見過李靖身邊的小廝,注意到隨著文綺絲的失蹤,李靖小廝也跟著失去蹤影的事,這才會在京城各個入口派人守株待兔,成功的將她救了下來,否則后果難料。
車內(nèi)在一陣靜默之后,上官寒澈緩聲開口道:“一句感謝太簡單了,來點實質(zhì)的感謝如何?”
“啊?”出乎意料的回應讓文綺絲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呆呆的看向上官寒澈,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我說,真要感謝我就給我實質(zhì)的感謝?!鄙瞎俸嚎粗f,這回說得更加直截了當,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挾恩圖報。
文綺絲眨了眨眼,猶豫地開口問道:“可否請上官公子明言,奴婢該如何做才算是做了實質(zhì)的感謝?”
“告訴我那封信是誰讓你交給我的?!鄙瞎俸汗P直的凝視著她說。
“那封信?”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文總管交給我的那封信?!鄙瞎俸耗坎晦D(zhuǎn)睛的看著她,仔細地注意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神情與反應,只見她先是呆愕,然后蹙眉露出些許不解的神情,接著是恍然大悟,然后又是掙扎與猶豫,整個反應復雜得他都快要看不懂了。
“原來上官公子看過那封信了?!彼吐暤?,語氣苦澀異常。
“既是指名要給我的信,我自然會看?!彼f著反問她,“我有什么理由不看呢?”
“那只是一個萍水相逢,身分低下的奴婢所寫的信。”她扯了扯唇。
“所以那封信真的是你所寫的?”上官寒澈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凌厲迫人。
“是奴婢寫的?!蔽木_絲沒有避開他銳利的目光,點頭應道。
“內(nèi)容呢?是誰讓你寫的?讓你將這封信交給我有何目的?”他嚴肅的盯著她,冷峻的問道。
原來他在看過信后沒有任何響應,是因為懷疑這是個陷阱,是有心人士對他上官家別有所圖,甚至是欲設(shè)計陷害他上官家的計謀。他想的沒錯,她寫那封信的確是有心,也有所圖,但絕沒有想要設(shè)計陷害任何人,她只是想救文家。
“上官公子,倘若奴婢說信中的內(nèi)容一字一句全是奴婢所想所寫的,不知上官公子信是不信?”她凝視著他,一字一句的緩聲問道。
“不信?!鄙瞎俸簺]有絲毫的猶豫。
文綺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既然不信奴婢所言,上官公子又何須問奴婢呢?”
“你可以試著說服我。”上官寒澈盯著她說,“如果信中所寫內(nèi)容真來自于你,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得知那些事的,說實話,說服我,我就相信你?!?p> 兩個人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對方,直到文綺絲抿緊雙唇的低頭垂眼為止。
她既掙扎又猶豫,既惶恐又害怕,既倉皇又無措,一雙手不知不覺的緊握,放在身前擰到十指泛白打結(jié)了猶不自知。
實話?她真的能說實話嗎?說她是重活一次的人?說她知道許多未來十一年會發(fā)生的事,卻又不能確定,因為她只是李靖后宅眾多妾室中的一個,還是失寵的,所以消息閉塞嗎?最重要的是,就算她真說了實話,他會相信她,會相信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讓你對我說實話有這么為難嗎?我以為在我連救了你兩次之后,我在你心中至少是可以信任的。”上官寒澈放軟嗓音,嘆息的問道。
“奴婢沒有不相信上官公子,只是怕奴婢說了實話,上官公子也不會相信奴婢所說的一切?!蔽木_絲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他,低聲說道。
“你不試試又怎知道我不會相信你?”上官寒澈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因為太過驚世駭俗了,就連奴婢自個兒都懷疑,不知道它是真是假。”她神情有恍惚的低喃道。
“那正好,你說出來,我?guī)湍闩袛嗨钦媸羌??!彼崧曊T哄。
文綺絲聞言看向他,只見他目光堅定溫柔中透著真誠,神態(tài)中沒有著急或不耐煩,反倒有一種穩(wěn)操勝算的淡定感,就像他一直以來給她的感覺一樣,態(tài)度從容,運籌帷幄,信心十足。也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才有能力幫她,才有可能替她挽救文家被抄家流放的命運對不對?
而這也是她當初為何會決定寫那封信給他的原因,不是嗎?
機會只有一次,不為文家只為爹娘,她也得鼓起勇氣拚他一拚。
她看著他,不由自主的又掙扎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對他露出一個顫抖的微笑,顫巍巍的開了口。
“我不確定那到底是一場夢,還是我真經(jīng)歷過那些又重活了一次?!彼吐暤溃曇粲行┗秀?。
“靖元十四年春天,我成了李靖的妾室,進京住進了李府后宅。同年科舉殿試出了一位連中三元的狀元被欽點為駙馬。靖元十六年中秋,傳言四皇子即將被冊封太子,之后四皇子卻在狩獵場上意外身亡,來年正月初,五皇子被冊封為太子。靖元二十年五月,徐駙馬急病逝世,嘉公主早產(chǎn)下一名女嬰備受皇帝外公恩寵,破格親封思川郡主。靖元二十四年夏初,皇上突然重病,太子暫代朝事月余,之后便傳來文家滿門抄斬的消息,所有的文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連我爹娘都隨文家而去……”
文綺絲不知不覺說得淚流滿面,甚至不由自主的沉入前世的悲傷與悔恨之中,泣訴著李家的無情無義與李靖的卑鄙無恥,還有自己的愚蠢無知,她就像魔怔般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直到她精神耗弱下忽然昏了過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