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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芊芊慢慢悠悠醒過來,頭疼欲裂。
第一反應(yīng),她還活著。昨日喝了幾杯酒,正想著跟韓爍約法三章,只要他老老實(shí)實(shí)的,她也不會去惹他。但話還沒說幾句,她就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當(dāng)時還心中哀嚎,中了韓爍這廝的道,只怕要命喪今日。但后來她努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韓爍,發(fā)現(xiàn)他也是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
第二反應(yīng),陳芊芊用手撐起身體環(huán)顧四周,有些茫然,韓爍呢?
她揚(yáng)起聲音喊道:“梓銳!”
梓銳小跑的腳步聲傳進(jìn)來,一臉狂喜:“三公主!你的毒醒了?”
陳芊芊莫名其妙:“什么毒?”
梓銳更加莫名其妙:“昨日您突然大喊,韓爍你竟敢下毒!小的跑進(jìn)來的時候,您與韓少君都昏倒了,人事不知。小人沒有辦法,上報城主。桑奇大人立時帶了醫(yī)官趕了過來,替您醫(yī)治。然后就把韓少君抓走了?!?p> 陳芊芊面色一沉,否認(rèn)道:“我沒喊?!?p> 梓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陳芊芊,咽了口口水:“三…三公主,您是不是毒還沒醒呢?”
否則怎么大半天的說胡話呢。
陳芊芊沒有說話,反而抬眼看了看四周。這略顯詭異的情況,讓她覺得一切都很可疑。不過她沒有錯過重點(diǎn):“韓爍人呢?”
梓銳連忙回答:“人在天牢,今日問斬?!?p> 陳芊芊面色一凜,問斬?!韓爍可不能死!
她一邊起床,一邊道:“這里的一切你親自看管,不許讓任何人動,等本公主回來再說?!?p> 梓銳忙不迭點(diǎn)頭。
陳芊芊邁步往門外走去,飛身上馬。
一路上,她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心中思忖。
越詭異難猜之事,越要追本溯源。
與其說對方要韓爍死,不如說對方要花垣玄虎重啟戰(zhàn)端。
那么,得利者就有三。
一是隱隱可與城主府抗衡的林家。
但林家忠心不二,林家夫婦為護(hù)城主雙雙身亡,如今不過是比自己大半歲的林七掌家。
林七此人,心思單純,腦子草包,絕無可能。但不排除林家其他別有用心之人。
二是玄虎城的其他繼承人。不過韓爍是獨(dú)子,改天找個機(jī)會探聽他有沒有旁枝可以過繼的兄弟好了。
三,就是日漸式微的天玄皇朝了。
天玄皇朝經(jīng)過數(shù)十代荒淫無道的皇帝,南方國土已盡在花垣手中,而北方國土早已名為玄虎,在兩大強(qiáng)城的夾縫之中茍且偷生。
不論幕后黑手到底是誰,總之,無論如何都要保下韓爍的命。
天牢之中。
白芨:“我們的人已經(jīng)侯在外面,隨時可救少君出去。只是龍骨…”
韓爍打斷:“吩咐下去,今晚就點(diǎn)燃狼煙,明日玄虎護(hù)城軍南下,攻占花垣?!毖哉Z之中,帶著生殺予奪的冷酷無情。
白芨著急:“少君,三思啊。龍骨”
韓爍冷哼一聲,再次打斷:“龍骨不要了?!?p> 他想到昨晚毒酒之事,很有可能自己被陳芊芊戲弄,又想到如今被陳芊芊弄得身陷囹圄,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自幼心疾纏身,忍不住咳嗽起來。但繞是咳得厲害,他還是繼續(xù)說道:“這還沒取得龍骨呢,我就先要被陳芊芊氣死了。我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活捉花垣城陳氏母女。陳芊芊,”他頓了一頓,腦海中又浮出陳芊芊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笑容來:“凌遲處死,活剮三千刀,少一刀都不行。”說到最后,帶了點(diǎn)咬牙切齒的味道,可見真的是氣得狠了。
城主府,陳芊芊使出十八般武藝。
先來蠻橫的,母親一向很吃她這一套,今日卻不行了。
撒潑打滾,連哭帶鬧,也不行。
眼看著午時三刻越來越近,陳芊芊心中著急起來。
正當(dāng)她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知道的玄虎城真實(shí)消息告知母親時,突然看到了母親梳妝臺上的梅子。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計上心來。
她一枚接一枚地將梅子塞進(jìn)嘴里,一邊被酸得反胃,一邊利用反胃的干嘔來證明著什么。
城主果然明白了,恨鐵不成鋼地問道:“誰的?!”
陳芊芊捂著嘴巴,小聲說道:“不知道?!?p> 城主氣得夠嗆,斜眼過來,陳芊芊趕忙道:“呃…就,就當(dāng)作是韓爍的吧!”
城主一拍椅子把手:“荒唐!韓爍前日進(jìn)城,昨日大婚,今日你…你就有了?!”
連蒙帶騙的,陳芊芊可總算把韓爍從大牢里給撈了出來。
站在月漓府的大殿中,看著城主府賞賜下來的那一件件綠色寶貝,和綠光發(fā)亮的翡翠玉冠,韓爍面色鐵青。
看著興致頗高擺弄著玉冠的陳芊芊,他心中的殺意達(dá)到頂峰:“莫說腹中胎兒,就連大人我也不想留?!?p> 這邊廂,梓銳一臉狗腿,問陳芊芊:“三公主,今天吃什么?”
陳芊芊心中想著事,眼睛斜了斜菜譜:“老規(guī)矩,炒一本。吃不完的送去慈濟(jì)府?!?p> 梓銳點(diǎn)點(diǎn)頭:“這事情三公主已吩咐過多回,小的駕輕就熟,自然明白。”
韓爍想不到,陳芊芊竟然如此奢靡浪費(fèi),吃個飯而已,竟然一桌的琉璃盞。
白芨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陳芊芊本想在席間與韓爍和解,卻在韓爍和白芨的眉眼官司中琢磨出一絲不對勁來。
看著韓爍反常殷勤地給自己夾菜,陳芊芊挑了挑眉,將滿盆的菜推了過去:“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韓少君請?!?p> 看著韓爍一臉為難的樣子,陳芊芊心中了然。
果然下了毒。
她眉眼間染了一絲涼意,少了一分明媚,多了一分冷艷。
陳芊芊沉下臉來,心道,我才剛剛救了你,你就又想殺我,果然心狠手辣。
她想掀翻滿桌珍饈,又不想跟韓爍撕破臉,一時要怒不怒,頓在那里。
韓爍見陳芊芊似乎有所察覺,干脆搶先掀翻了桌子,毀尸滅跡。
陳芊芊看著韓爍,本想譏諷上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白了臉色,站了起來。
她看向梓銳,面色嚴(yán)肅:“剩下的菜呢?”
梓銳被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道:“按…按您的吩咐,送到慈濟(jì)府去了?!?p> 陳芊芊心中發(fā)沉:“糟糕!”
她立刻往門外跑去。
看著陳芊芊的背影,韓爍有些疑惑,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慈濟(jì)府中,陳芊芊打翻了小孩子將將送入口中的菜,引得一眾小孩大哭起來:“嗚嗚嗚,你是壞人!”
陳芊芊一言不發(fā),任憑別人誤會。
眼見小孩子們又哭又罵,梓銳忠心護(hù)主,道:“別哭別哭,往日啊,哥哥都是聽了這位姐姐的吩咐,才給你們送好吃的。今天是這菜不好吃,才不讓你們吃的!”
淚眼朦朧間,小孩子們抬起頭來,見果然是經(jīng)常給自己送好吃的那位漂亮哥哥,一時間圍了上去。
這一切,被跟蹤在暗處的韓爍和白芨看個正著。
享盡民脂民膏的三公主,和今日的慈濟(jì)府?有點(diǎn)意思。
陳芊芊指揮梓銳:“你去將附近鋪?zhàn)拥拿垧T和糕點(diǎn)統(tǒng)統(tǒng)買了?!?p> 梓銳小心翼翼地說道:“小的…走得急,忘帶錢袋子了…”
陳芊芊回頭看他:“你可真是成事不足啊!”
這一回頭,剛好看到了白芨來不及掩藏的一片衣角。
隱在拐角處的韓爍聽著陳芊芊走過來的腳步聲,瞪了白芨一眼:“敗事有余!”
陳芊芊轉(zhuǎn)過角來,果然看見了韓爍。
她手心朝上,笑看韓爍:“少君既然來了,還請慷慨解囊呀?!?p> 她臉上笑瞇瞇的,眼眸清澈,一派純良。
韓爍愣了愣神,片刻之后才回過神來,有些不自然地叫白芨掏出錢袋子來。
陳芊芊看著吃得香甜的小孩子們,一臉欣慰滿足。
韓爍打量了陳芊芊片刻,突然道:“慈濟(jì)府中都是孤寡老幼,三公主愛民如子啊?!?p> 陳芊芊神色一僵,否認(rèn)道:“你別瞎說。我不過是心情不好,跑來這里欺負(fù)他們一番?!?p> 韓爍半點(diǎn)不信:“哦?欺負(fù)到送糕點(diǎn)蜜餞?”
陳芊芊猶自嘴硬:“本公主見不得他們凄凄哀哀的嘴臉,如何?”
韓爍笑:“韓某不想如何,只是見到一只嘴硬的死鴨子,覺得有些好笑。”
????????陳芊芊一時語塞。
????????韓爍嘴上占了上風(fēng),覺得扳回一成,心中舒暢。
????????陳芊芊看著手中還剩了大半的錢袋子,心中暗道,“撿”來的錢得花掉呀!她看了看韓爍,發(fā)現(xiàn)韓爍也在看著自己。
????????陳芊芊沉吟片刻,道:“不如我?guī)ыn少君去教坊司開開眼?”
教坊司。
陳芊芊剛一進(jìn)門,就被鶯鶯燕燕圍了個遍。
韓爍冷眼瞧著,一個個都與她相熟的很。
不守婦道!
一眾“環(huán)肥燕瘦”的男子跟著陳芊芊和韓爍進(jìn)了門,卻非常有默契地止步在外間,擺好琴,焚好香,或彈奏,或清歌,或朗聲讀詩。
聽得路過的客人嘖舌:“三公主每次一點(diǎn)都是七八個男子,當(dāng)真荒淫無度?!?p> 荒淫無度的三公主,一臉習(xí)以為常,坐在內(nèi)室吃瓜吃果,開心得很。
韓爍看向陳芊芊的眼神里,含了幾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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