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回程

　　異常的寂靜。

　　房間里還算溫暖，但此時，每個人都感覺自己正體會著從未有過的寒冷。

　　皮鞋在地板上敲出的“嘎啦”聲不絕于耳，站成一排的人們都低著頭，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昨天?！痹谇懊骢獠降能姽俳K于開口了，他的聲音非常平和，但卻給在場的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國防軍的人跟我說，他們成功打下了俄國佬的王牌飛行員。”他頓了頓，犀利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面孔，“他們希望我能幫助他們搜捕這兩個俄國雜種?！?p>　　“但是！”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用近乎怒吼的語調(diào)對著面前的一排軍官大喊，“那兩個家伙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殺了我們的軍官，開著我們的飛機(jī)！跑了！”

　　“丟不丟臉??！”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的確，用不到他說，他們自己都覺得很丟臉。

　　“國防軍的家伙他媽的打下了那架飛機(jī)，我們倒是讓他跑了？你們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全國總指揮同志，我們已經(jīng)盡一切所能對他們實施攔截了，可是他們實在是過于狡猾，居然假扮我們的人，而且其中有個人還會說德語?！?p>　　海德里希一聽，猛地轉(zhuǎn)過頭，走到他面前，盯著他淡淡說道：“這就是你的理由嗎，斯帕納區(qū)隊長？”

　　斯帕納低下頭，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是的，海德里?？傊笓]?！?p>　　“噢?！焙５吕锵：鋈宦柫寺柤?，“你說得對，只要對面會德語、假扮我們的人，那么對面就能從你的轄區(qū)內(nèi)逃跑，是嗎？”

　　“不，我是說……”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焙５吕锵淖郎夏闷鹨环菸募S意翻了幾頁，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區(qū)隊長，你已經(jīng)被停職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決定交給人民法庭來審判，我相信你放跑蘇軍的罪行一定會被公正地審判。”

　　“不，全國總指揮……您必須聽我解釋，是他們……”

　　“把他押下去?！?p>　　“是！”兩個士兵立刻舉著槍走到斯帕納旁邊，押著他的肩膀往外趕。

　　“你們聽我解釋！放開我，我不是叛徒！萊茵哈特，你這個混蛋——”在一陣喧鬧聲后，房間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我想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叛徒的下場，是嗎？”海德里希抿了一口咖啡，抬頭問道。

　　“是是是……”一排人趕緊想小雞啄米一樣拼命點頭。

　　“很好?！焙５吕锵Ｐα诵?，看上去非常滿意，仿佛之前的事就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偏過頭對最左邊的那個軍官說道：“埃里希，帶我去視察吧?！?p>　　“是，長官，這邊請?！?p>　　……

　　“瓦列里中尉，你確定我們不會受到戰(zhàn)斗機(jī)的攻擊嗎？”

　　“不，準(zhǔn)確來說，是不會受到德國戰(zhàn)斗機(jī)的攻擊?！蓖吡欣镎f道，“等到過了交火線，我們很可能會被當(dāng)成德國佬而被自己人打下來?！?p>　　“??？那怎么辦？”

　　“我們只能盼望，他們能夠發(fā)現(xiàn)異常，知道里面坐的是自己人。”

　　“這……”伊莉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原以為這家伙有什么好主意，沒想到……

　　“那無線電，不能聯(lián)系地面嗎？”

　　“頻率不同，怎么聯(lián)系？”瓦列里反問。

　　“那……”

　　“別想了，我是真沒什么辦法?！蓖吡欣飺u了搖頭，“我原本想，能開出來就不錯了，哪里還能想到后面的事。”

　　伊莉娜咬著嘴唇，黑著臉看著他。

　　“另外，你想過沒有，回去后該怎么辦？”瓦列里繼續(xù)說道。

　　“你說那個命令？”

　　“270號命令?！?p>　　“去他媽的命令，我沒有被捕，他憑什么抓我?！币晾蚰葷M不在乎地說道，確實，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是最悲催的。更何況，是毫無理由地死在自己人手里。

　　“內(nèi)務(wù)部的人可不是這么想的?！蓖吡欣镄χ鴵u了搖頭，“你只要活著出現(xiàn)在了敵占區(qū)，那么你就是被捕了?！?p>　　“那你怎么辦？”

　　“我？”瓦列里忽然想到自己那個牛比老爹，雖然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但有些人去世了影響力比活著還大，瓦列里他爸就是這樣的人。

　　“也對，你是被斯大林同志垂青的人。”沒等瓦列里回答，伊莉娜就自顧自說道。

　　瓦列里沒有說話，機(jī)艙里又一次變得死氣沉沉的。

　　“準(zhǔn)備降低高度?！痹S久過后，瓦列里忽然說道。

　　“為什么降高度？”

　　“讓我們更容易被發(fā)現(xiàn)?！蓖吡欣镎f道，“如果等快到了機(jī)場再被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去炸他們機(jī)場的，到時候怎么也說不清了?！?p>　　“哦?！?p>　　“而且我需要了解地面的動態(tài)，這樣才能分辨是否越過了交火線?！蓖吡欣镅a充道。

　　“嗯。”

　　“那個德國佬呢？”

　　“在后面呢。”

　　“你不去看著他？”

　　“他逃不了?！?p>　　“好吧?！蓖吡欣锫柫寺柤?，“你先回去休息吧，越過交火線了叫你。”

　　“哦?！?p>　　“等等?！蓖吡欣锝凶∷瑔柕?，“你餓不餓?！?p>　　“餓?！币晾蚰葘嵲拰嵳f。

　　“拿去。”瓦列里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遞了過去。

　　還好是在高空，放在身邊的巧克力都被凍得起霜，自然是沒有化掉。

　　“哪來的？”

　　“剛剛從那個德國佬的辦公室里搜來的?！蓖吡欣镪艘欢?，含在嘴里說道。

　　“你心真大啊，劫人質(zhì)的時候還想著吃。”伊莉娜接過巧克力，調(diào)侃了一句。

　　“我跟你說，德國人的巧克力有一點特別好?！?p>　　“哪一點？”

　　“他們的巧克力不甜，而且里面有興奮劑，吃了不會讓人想睡覺，特別適合開飛機(jī)的時候?！?p>　　“是嗎，我怎么感覺不出來。”伊莉娜使勁嚼著已經(jīng)被凍得硬化了的巧克力。

　　“可能是量不大吧，多嚼嚼就有感覺了?！蓖吡欣锸掌鹨稽c節(jié)流閥，指著底下說道，“你看，下面有德國人的車隊。”

　　“嗯？我看看。”伊莉娜趴在機(jī)槍手的位置，觀察著下面的動態(tài)。

　　He 111的機(jī)頭真的是一個非常實用的觀景臺，視野實在是太好了，在那個位置看下面的景色，簡直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前面就是前線，坐穩(wě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