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輕一夜里睡得極不踏實,夢中反反復復都是曾經(jīng)在泰醫(yī)院的經(jīng)歷。
嚴苛怪異的齊太醫(yī),桀驁不馴的李斯,時刻在使絆子的杜太醫(yī),還有被貶離京的蘇南城。
午夜時分,素安宮的大門被人夢里踹開,禁軍侍衛(wèi)魚貫而入,將素安宮一應下人全都暫時羈押,喜兒也在其中。
素輕一只來得及披上外衫,長發(fā)披散在單薄的肩頭,在這寒冬時節(jié),尤為可憐。
素輕一也的確覺得自己可憐,明明該是與世無爭老死宮中的太妃,卻偏生被人拽住這些個漩渦之中,歸根究底,竟是為了一筐取暖的炭。
去的路上,素輕一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罪狀。
太后吃了自己配的藥后昏迷不醒,杜太醫(yī)帶領太醫(yī)院所有同仁齊聚坤寧宮,給皇帝下了病危通知。
皇上大怒,下令將素輕一即可提來。
素輕一不是被提來的,而是被扔來的。那侍衛(wèi)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仇,自己好歹是個太妃,不是她手里隨意丟棄的破布娃娃好不好。
素輕一揉了揉自己的P股,抬眼一看,好家伙,坤寧宮的外殿內(nèi)烏壓壓坐了一群人,看來這后宮的嬪妃是全到齊了,還真是丟人。
“皇上萬福金安!”素輕一爬起來理了理長衫依舊行了半禮。
楚星寒冷著臉坐在上位,將一張紙狠狠的摔在了素輕一的臉上。
素輕一的臉被刮得生疼,很顯然對方用了內(nèi)力。
“你自己看!”
素輕一彎腰將絹紙撿起來,上面是自己寫的方子,卻又加了一味其它的藥。字跡模仿的天衣無縫,別說是別人,素輕一都覺得那是自己寫的。
可她還沒老到記性這么差的時候,被人冤枉還不吱聲,那是傻子。
“皇上讓哀家看著作甚?不過這方子好生奇怪,明明都是滋補調(diào)理的溫補藥材,卻突兀的加了一味極寒之物蛇蟲子,不僅沖撞了所有藥材的效用,也無可以中和它的其它藥物,這到底是想給人治病那,還是想害命?”
“素太妃問的這個問題,也恰好是本宮想問的?!被屎髤柭暫鹊溃澳负笊眢w本就虛弱,你卻胡亂用藥,如今害的母后昏迷不醒。你是不懂裝懂還是故意為之?授你醫(yī)術的齊太醫(yī)曾經(jīng)跟太后夸贊說你是難得一見的學醫(yī)天才,既然如此,便不是無意為之。說,為何要害太后性命!”
眾人眼神附和,仿佛要將素輕一就地凌遲。
素輕一渾然不覺,舉起手中絹紙反問道,“皇上,這方子不是哀家開的!”
“這可是杜太醫(yī)從桂嬤嬤手中接過的方子,四弟也已經(jīng)證明,你寫了方子之后,太后立刻讓桂嬤嬤帶著去了太醫(yī)院,人證物證俱在,你休要狡辯。”
“皇后斷案真是如神,哀家剛剛可與你說話了?”
皇后氣的臉色發(fā)白,指著素輕一渾身顫抖,“本宮掌管鳳印,后宮諸事,本宮自然問的也管的,太妃認為自己不是這后宮中人嗎?”
“后宮是皇上的后宮,是皇家的后宮,不是你藍皇后的后宮!”
“你,你休要污蔑本宮!”
楚星寒只覺腦仁疼,擺手道,“太妃若有冤情,只管陳述,爭吵無用?!?p> 素輕一道,“皇上英明,哀家無冤情可陳述,皇恩在上,清明自便,更何況,明成王朝以孝治天下,哀家是先皇親封的太妃,太后是先皇結發(fā)的妻子,哀家此生不忘先皇恩寵,又怎么會做出自掘墳墓的惡事來?!?p> 又拿先皇壓人,楚星寒在心里狠狠的鄙視了一番。
這時杜太醫(yī)帶人進來,手里端著一方錦帕,錦帕上有少許棕色藥渣。
“皇上,藥渣中有毒!”
皇后一聽乍驚而起,“什么?竟然還下了毒,你怎么這么狠的心?!?p>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皇后有些失態(tài),氣息不平,被翠芳姑姑扶著坐在了椅子上。
有毒?素輕一微微詫異,走上前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毒,卻被杜太醫(yī)一臉警惕的避開,就在這時,素輕一聞到了杜太醫(yī)身上及其輕微的味道,和昨天李斯見自己時候留下的味道一模一樣。
而這種味道,恰好就是蛇蟲子的味道。
“你想損毀證據(jù)嗎?”杜太醫(yī)嘴邊的胡子動了動,似是極為厭惡?!耙粋€從未進入太醫(yī)署正經(jīng)修習的人,竟然還真當自己是神醫(yī)。還有那個李斯,膽大包天,竟然為情所惑與爾等狼狽為奸,做下如此惡毒之事,如何對得起這皇恩浩蕩!”
杜太醫(yī)說的是義憤填膺,而話題的關鍵,竟是事私情。
素輕一無法忍。
“哀家是太妃,杜太醫(yī)如此誹謗,好大的膽子!”
杜太醫(yī)輕蔑一笑,躬身對著楚星寒道,“皇上,臣身為院判,管教下屬不嚴,請皇上贖罪。罪人李斯已經(jīng)被關押下獄,請皇上嚴懲同犯,肅清皇宮毒瘤!”
還真是想弄死自己啊,素輕一握緊拳頭。
這時皇后起身,已經(jīng)恢復成高貴優(yōu)雅的后宮之主。
“皇上,素太妃畢竟是后宮之人,還請皇上交由臣妾盤問調(diào)查,臣妾一定查明真相,絕不冤枉太妃也絕不會姑息縱容罪人?!?p> 楚星寒看向素輕一,問道,“你還有何話說?”
素輕一垂著頭,未答話,披散的長發(fā)從肩頭滑下,遮住了半張臉,看上去異常萎靡可憐。
楚星寒突然間覺得,素輕一也許并不是自己計劃實施的最好人選,至少現(xiàn)在看來,她并不合適。
沒用的棋子,留之何用。
楚星寒微微嘆息,起身欲言。
素輕一卻突然間站直了身體,抬起了頭,那張素凈的小臉上洋溢著某種神采,連帶著那雙眼睛也跟著仿佛在發(fā)光一般。
楚星寒愣住,隨即心中松了口氣,神情也變得柔和。
素輕一上前一步,站在杜太醫(yī)身側,對著楚星寒躬身一禮道,“皇上,以皇后和杜太醫(yī)所言,哀家罪不可恕,死不足惜。可是,哀家怎么說也是先皇親封的妃子,還請皇上給哀家一個申訴的機會!”
“講!”楚星寒重新坐下。
素輕一道,“杜太醫(yī)說人證物證俱在,可哀家以為,所有接觸過這個方子的人都有嫌疑,包括杜太醫(yī)。一個嫌疑犯的指控,做不得數(shù),賊喊抓賊的把戲,戲文里多得是?!?p> “你,你胡攪蠻纏?!倍盘t(yī)氣的胡子都要炸了。
“太后昨日命桂嬤嬤帶著哀家的方子去太醫(yī)院找杜太醫(yī)審查,杜太醫(yī)未發(fā)現(xiàn)蛇蟲子不該出現(xiàn)在藥方之中?”
杜太醫(yī)臉色微變,“那,那方子,臣,臣未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