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臨州城內默默無聞的一家和順酒樓,經過停業(yè)整頓,房屋修繕,室內裝修,菜品新增以及人員的調整,半個月后,一切重新開始……
這才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卻已名聲大噪。
城里無人不知,城外無人不曉,一傳十,十傳百,最終,這件事情自然也傳入了宣國的國都——勁州,甚至還引來了都城達官貴人們的青睞,特地前來捧場,此舉可謂是“遠赴盛名”。
這些個為了美食而來的貴人們,每一位宋言都得親自接待,陪同之人自然少不了臨州城的州府林大人。
認真說起來,這林家與宋家還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理不斷剪還亂。
宋家老爺宋文冶是臨州城的前任州府大人,而這位林家老爺林一城則是現任。
巧的是這兩人還是同鄉(xiāng),同為清州桃花鎮(zhèn)人氏,宋文冶與林一城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匪淺。
為了親上加親,這兩家還定了娃娃親,這也就是宋言為何現如今還沒成親的源頭。
三年前宋文冶去世,宋家算是徹底衰敗了,林一城自然不愿將他的掌上明珠下嫁宋言。
而如今,和順酒樓炙手可熱,宋家“再次崛起”,宋言的生意也算是小有成就,不知此時的林一城又會作何感想?
……
在宋言接待這些大人物之時,夏顏自然不想露面,寧愿躲在后院的水井亭子里,安安靜靜的乘涼。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早在酒樓開業(yè)之前,就已經囑咐過眾人,不要把關于她的所有事情透露出去,因為她不想給自己惹來麻煩。
“人紅是非多”,還是低調一點好,目前為止,臨州城里的人們,也只知道她是流倜儻的“顏公子”,且仰慕宋漓已久,至于其他,一無所知。
而知道這一切之人,除了酒樓的這“一大家子”,還有清州的慕白羽他們一家以及慕林川。
其實,這事不用夏顏親自囑咐,宋言也不會把她推出去作為酒樓的擋箭牌,更不可能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他只想好好保護她,不只是為了讓她繼續(xù)為酒樓賺錢,更多的卻是為了他自己的那一點私心。
他知道她的底細,也知道她為何舍棄自己作為女兒身的天真浪漫,而選擇做個英俊瀟灑的“顏公子”。
他理解她的與眾不同,也理解她內心深處的想法,更能接受她對待一切持有新奇的看法,總之,他懂她。
目前,她暫時別無所求,至少不會離開酒樓,離開他們,可若是能夠長久的留住她,默默照顧她,他還得更加努力。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倆不僅僅是性格合拍,興趣相投,更多的還是互相配合的一種默契和信任。
只是相處的時間越長,恐怕這種默默的關注與支持,不再是單純的“家人”之間的關系,久而久之,不免還會生出一些別的情感——猶如男女之情。
可即使她對他沒有任何別的感情,他也不在乎。
……
從勁州前來的這些大人物們,在旁服侍的宋言,還有陪同的林大人,自然不敢怠慢,稍有不慎,只怕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能做的唯有盡心盡力。
不過,林大人對這些人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宋言,只因他的晉升空間還得靠這些人來提拔。
當年,來臨州城赴任之時,他也曾想著借助逸王的勢力往上爬,可慕林川不愿與之為伍。
在他的眼里,能力代表一切,這也可能是他常年待在軍營,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一種剛正不阿,又或是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自然看不慣這些個阿諛奉承之人。
逸王府內,慕白羽回來了,此行還帶來了他們家的“親戚”,一位仰慕逸王已久的姑娘——芩蔓。
芩蔓,芩中明的女兒,慕林川的表妹,今年20歲,勁州人氏,祖籍清州。
從小生長在邊境駐軍的大環(huán)境中,自然不似大家閨秀那般柔弱懂事,性格倒是爽朗大方,說話也是直來直往,從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她,大小姐的脾氣也只有在慕林川的面前才有所露怯。
芩中明,在軍中頗有威望,也是朝中受人敬仰的一名大將,回到勁州加封進爵后,領了閑職,順手還接管了守衛(wèi)皇城的活兒。
宣國尚武,武將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不易撼動,不論言官們如何向上諫言,屬于他的那塊領地,依舊巋然不動,屹立不倒。
這次,慕林川派慕白羽前去勁州幫他“跑腿”,自然也是借著老王爺在朝中錯中復雜的關系網,幫他辦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比如私下拉幫結派之事。
可這一去就是兩個月,如今歸來,慕林川索性就帶著他們一同前往和順酒樓,就當為之“接風洗塵”。
同時,慕白羽也是好久沒見到夏顏了,正好讓他們“姐弟”二人好好敘敘舊,至于他自己,他早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從旁觀察,從未與之正面打過招呼,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等,也更不想等了。
……
和順酒樓的三樓,夏顏終于可以一個人獨占臨街角落的那間貴賓室,這是她最喜歡的房間。
這半個月以來,一直都被這些個從勁州趕來的“貴人們”,一批接著一批的霸占著“她的房間”,嚴重影響了她的心情。
剛剛開始的那一個月,她都忙碌著酒樓的一切事務,待酒樓正常運營之后,又搞了一次香薰蠟燭大促銷,忙得不亦樂乎,更是沒時間休息。
待貴客離開,這里似乎就只屬于她一個人了,平時若是不忙,她幾乎都要來此一趟,偶爾還會拿出背包里一直存放著的黑色手繪小本子,隨手記錄一下自己來到此處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以及所有讓她記憶深刻之人的肖像畫。
有時候即使什么事也不做,就躺在那張鋪了涼席的搖椅上,靜靜的望著頭頂的藍天白云,或是路過的鳥兒們,看著看著也就睡著了。
如此輕松逍遙自在的日子,放空自己,讓大腦一片空白,這種感覺好似“年代久遠”,印象中只屬于孩童時期,又或是初戀時的“犯傻”時刻。
……
和順酒樓門前,慕林川等人的馬車緩緩停下,還沒等俞劍聲把車停穩(wěn),慕白羽一個箭步便沖了出去,朝著酒樓大堂而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的“義姐”夏顏。
一路只管前行,早已忘了身后的慕林川和芩蔓。
酒樓的外觀似乎沒什么變化,可當他踏入大堂,這才發(fā)現里邊的一切全都變了樣,熱鬧非凡,卻又清新脫俗。
他知道這一切肯定出自于夏顏的手筆,這些另類的奇思妙想,也只有她才能做到。
在勁州之時,早就聽到了傳聞,不曾想傳聞竟是真的,身臨其境之感,比傳說中更讓人驚喜。
未時,酒樓里一般沒多少新進的客人,門前的兩個門童帥哥也可稍稍休息一下,此時大堂內也只有傅云帆一人,閑坐于柜臺前的那張公用的飯桌旁。
聽到有人突然躥了進來,本能反應的他來不及去取劍,且顧著只身前往,結果看到是慕白羽,趕緊恭恭敬敬的行禮,并喊了一聲“小侯爺”。
“老傅,夏顏在嗎?”
自從上次慕白羽與他們一路同行之后,他也跟著夏顏稱傅云帆一聲“老傅”。
“顏公子……午膳后就沒見到她人,也不知去哪兒了。”
傅云帆確實說的是實話,因為飯后,夏顏就直接跑到三樓的房間里睡覺去了,這事兒也就只有宋言知道,她只跟他說過,只要找不到人,就上三樓。
“夏顏,夏顏……”
慕白羽一邊朝著后院走去,一邊大聲的喊著夏顏的名字,搞得整個酒樓稀稀疏疏的食客們都探出了腦袋,睜大眼睛前來圍觀。
聽到這熟悉聲音,正從后院往大堂走去的宋言,趕緊加快了腳步,正好在通往后院的大門處碰上了慕白羽。
立即側身行了個禮,口里隨之叫了一聲“小侯爺”。
慕白羽壓根就沒管他行禮之事,直接問了句:
“夏顏呢,怎么沒看到她人啊,剛剛問了老傅,他說不知道?!?p> “回小侯爺……”
宋言自然知道夏顏在哪兒,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只見慕白羽徑直朝前走去,估計他的眼睛完全被新式的取水設施給迷住了,直愣愣的盯著水井處看去,大概是發(fā)現了水井旁的巨大變化。
隨后,又開始研究起被夏顏改裝過的新式水井,揪著宋言問東問西的,他哪里知道這些,無奈之下,也只能回復一句:
“都是阿顏找?guī)煾底龅模乙膊恢??!?p> “阿……顏?”
慕白羽有些不敢相信,宋言居然喊她“阿顏”,不禁冷笑一聲,心想,這才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已經這般熟悉了?
“恩,一直都是這樣叫的?!?p> 宋言有些不解,為何慕白羽聽到他喊阿顏時,會如此驚訝?不過,他也只是如實告知,并不想隱瞞什么。
“好吧……”
輕嘆一聲后,慕白羽不打算再與宋言糾結如何稱呼夏顏之事,只想繼續(xù)研究她的杰作。
“小羽,干嘛呢?”
聽到身后遠處有人前來,而且聲音如此熟悉,宋言轉身看去,果然是他心里猜測之人——慕林川,還有他身后的那位姑娘,也是他熟悉之人——芩蔓。
“見過王爺,見過芩小姐。”
行禮過后,這一群人實在是有些無聊至極,一直仔細研究著他們不懂的新奇之物,并且還參觀了旁邊的洗菜洗衣的大小水池,以及東院被改裝為洗澡堂的那兩間屋子。
推門進去,這屋子里邊兒原本應該是汗味濃烈之地,竟然還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原來墻角處還留有沒點完的香薰蠟燭的殘留物。
只是屋內的裝飾物極為簡陋,壓根就沒有擺放屏風,也不用何物遮擋,直接弄了個手臂粗細的木架子,稍稍加工后做成了掛衣服的支架,還有讓木匠特別打制的一個存放洗澡之物所用到多層儲物架。
尤其顯眼的是,屋內還擺放了一個大木桶,新奇之處就在于此,只見有根如手臂粗細的竹筒管道,從外墻直接伸進屋內,且正好置于木桶之上,方便流水直接流入桶中。
趁眾人迷惑之時,宋言走出屋外,極速跑到水井處,用力下壓搖水桿子,利用下壓的方式以水引水,如此,屋內的慕林川等人就可以看到井水直接從竹筒管道內流入木桶。
“竟這般出奇,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呢?”
原本立于身旁的芩蔓,還可以假裝一下大家閨秀的樣子,可當她看到眼前驚人的這一幕,稍稍有些不顧形象般雀躍跳動,隨后又繼續(xù)問道:
“宋掌柜,你們是在哪兒請的木匠師傅呀,也給我們引薦引薦?”
“不用引薦了,這人我認識?!?p> 慕白羽不想再多說什么,直接走出屋外,一聲接著一聲喊著夏顏的名字。
隨后,大家也一起走出屋外,只是慕林川還立于木桶前,觀看著眼前這驚奇的一幕。
開業(yè)的那天,他來過酒樓,可他壓根沒來時間前往這后院,自然也沒機會發(fā)現這些奇特之物,只怪當天酒樓人滿為患,也不方便到處亂逛。
曾經對于夏顏的奇思妙想,雖感覺有些天馬行空,可畢竟都在他可以理解的范圍之內,現如今,自己親眼見到的這一切,才是最神奇之所在。
如此奇女子,他想見她的那顆心,不知又加深了幾分……
可他的激動不已也只能悄悄藏于心間,自然不會像慕白羽那般直接表現出來。
……
水井旁邊的院子,慕白羽還在那兒喚著夏顏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此時,于二樓雅間檢查房間的宋漓,聽到了那一個熟悉且令人忍不住心動的聲音,趕緊放下手里的活兒,立即下樓,一路小跑而來。
看可當她到慕林川、還有芩蔓他們也在場,這才稍稍平復一下激動的心,鎮(zhèn)定自若的上前行禮,隨后,還是問了句:
“小侯爺什么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夏顏呢,怎么他們都不知道?。俊?p> 慕白羽有些迫不及待的又問了一遍夏顏的去處,滿院子逢人就問,他當真不知道宋漓喜歡他嗎,還是說他不在乎?
“你去問我哥吧,他肯定知道?!彼卫煊行┧菩Ψ切Φ目粗窝浴?p> “那剛剛他還說……”
話說到一半,慕白羽卻沒說下去了,剛剛他是被水井的新造型給迷住了,自然沒注意宋言說了什么。
“我剛剛是準備跟你說來著,可你也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呀?”
宋言一副玩笑的語氣說道,喜笑顏開的看著慕白羽,呵呵直笑。
“我知道了,是我魯莽了行了吧,現在可以帶我前去找她了嗎?”
他們雖說身份不同,可仍是志氣相投的朋友,自然不會計較彼此之間的玩笑說詞。
“可以,至于夏顏……估計又跑到三樓的角落里睡覺去嘍!”
宋言說著話,仰著頭望著三樓最里邊兒的那間房看去。
“好,我知道了。”
聽到宋言提供了夏顏具體的去向之后,慕白羽一路奔跑而去,卻不如慕林川的輕輕一躍,猶如影子那般直至三樓。
后院余下的其他人,見狀如此,免不了一臉茫然的相互對視,傻楞般立于原地。
尤其是身旁一直處于疑惑之中的芩蔓,趕緊向宋漓打聽道:
“夏顏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何小侯爺從入酒樓開始,就一直在尋他,還有逸王也……”
“這……一言半語也說不清楚,等下芩小姐就知道了。”
宋漓不想多做解釋,因為用什么詞來形容夏顏,她都覺得不恰當,等下見到了,芩蔓自然也就明白了。
只是夏顏過度放任的性子,不知這位芩小姐是否可以接受,就怕……一想到這兒,不免又有些擔心。
他們自己人倒是習以為常,可如今突然來了這么一位貌似“大家閨秀”的小姐,說話還真得時時警惕著,就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尊卑有別。
若論尊卑,夏顏目前這順王府義女的身份,并不比她芩蔓差到哪兒去了。
如此一想,宋漓內心突然明朗且開闊許多,暫且也不用替夏顏操心了,倒是她自己習慣性多慮了。
隨后,眾人也跟著前往三樓的一號雅間,不為別的,就只是陪著慕家兩兄弟尋找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