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之時,慕林川給夏顏準(zhǔn)備了一套外出騎馬所用的服飾,她接過衣物,立即趕回臨月閣,親自試穿。
此套衣服并沒有外穿的長衫,而且衣物的袖口和褲腿都帶有布條,應(yīng)是起到了固定與束縛的作用,最后還配了一雙長靴。
夏顏嫌棄這套衣服穿著打扮太過于繁雜,索性舍棄,直接穿了她第一次來到這兒的衣物,牛仔褲、白色打底衣、一雙運動鞋,然后外邊兒再套上一件輕薄的淺色長衫。
畢竟是夏天,可不敢穿太多,有一件長衫稍微遮著里邊的衣物,勉強蒙混過關(guān)就行了。
巳時,俞劍聲備好馬車,夏顏期待已久的“騎行之旅”終于開始了。
馬車外,俞劍聲駕車,馬車內(nèi),夏顏、莫雨、慕林川三人各自閑坐、不言不語,無事可做的夏顏,又開始探索別人的八卦。
斜靠在車窗上,枕著手臂,挑著眉毛細(xì)瞧慢品的打探著車上另外兩個人的穿著,尤其是“光芒奪目”的莫雨,今天的她特別引人注目。
不過,還是覺得她這身衣服穿得特別的顯眼,一套顏色鮮艷且布料輕薄的裙帶衣衫,倒像是為了外出游玩而精心準(zhǔn)備的。
“莫雨,你這身鮮艷奪目的打扮,打算去游山玩水嗎?”
“沒有啊,為何如此發(fā)問?”
“不是,那你穿這么惹眼的衣服,不怕馬受驚嗎,到時候摔下馬可別哭鼻子?。俊?p> “顏公子說笑了,我可沒那勇氣上馬,此行還不是為了陪同某人,比如……”
說到此處時,莫雨用手指輕輕的戳了一下夏顏的手臂,意思就很明了了。
“好吧,那就感謝莫雨姑娘的陪同,回去給你做好吃的?!?p> “好啊,我想嘗嘗你的拿手菜?!?p> “喲,還真會挑嘛,不過,我真沒有什么拿手菜?!?p> “怎么可能沒有?”
“因為每一個菜都是我的拿手菜?!?p> “呵呵~這個……”
夏顏的冷笑話估計已經(jīng)冷到了一臉嫌棄的莫雨,倒是身旁的慕林川意外的發(fā)出笑聲。
為了立即化解冷笑話帶來的尷尬,夏顏又接著剛剛的話題繼續(xù)發(fā)問道:
“既是隨行,又為何一副淺碧輕紅色的打扮呀?”
夏顏饒有興趣的淺笑道,好似有意拿她打趣,又好似與莫雨的這件衣服較真了。
“哪有,我只是,我只是喜歡這身裝扮罷了。”
看到莫雨稍稍有點緊張,夏顏開始覺得自己探索的方向應(yīng)該沒錯,有點意思了。
“呵呵,是嗎?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一身素衣白裙,甚是美麗,那樣子才是最舒適的你。”
“顏公子還真會洞察人心啊,以后就更不敢跟你交流談心了。”
“怎么,難道還隱藏什么心事不成?”
“沒,沒有,哪有什么心事?!?p> “呵呵……有趣?!?p> 夏顏沒事就喜歡與這些還未開竅的小姑娘大帥哥們逗趣玩笑一番,就當(dāng)是打發(fā)她沒有手機可玩的閑暇時間了。
幾句玩笑過后,只見莫雨眼眸低垂,輕輕咬著她的下嘴唇,這個略顯嬌羞之態(tài)的表情,又讓夏顏想到了宋漓,倒是與之如出一轍。
只是不知眼前的這位少女到底心許何人也,比如古代版的霸道總裁慕林川,還有業(yè)務(wù)能力超強的暖男俞劍聲?
猜測總歸是猜測,也許還有她意想不到之人的出現(xiàn),比如即將到達的目的地,在那兒會不會有第三人?
所謂看破不點破,點破不說破,而今的話題點到為止就好。
夏顏隨后轉(zhuǎn)身斜著眼看向窗外陽光明媚的沿路風(fēng)景,小聲的嘀咕道:
“唉,不知是哪家的少女又思春嘍!”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車?yán)镘囃獾乃麄內(nèi)既攵匦?,卻假裝沒聽見。
可此言卻讓身旁的莫雨稍顯尷尬,臉色刷的一下,一陣緋紅突起,直至頸根處。
越是無聊之時,夏顏就越喜歡胡說八道,此時車內(nèi)穩(wěn)坐如松的慕林川,還有滿含羞怯的莫雨,這些稍顯無趣之人都無法滿足她聊天的需求。
若是要評選一位與她聊天最為合拍之人,非慕白羽莫屬,只可惜他不在,想到此處,夏顏還真有點想念那個陽光明媚的大男孩了。
……
車內(nèi)一直保持沉默靜坐的慕林川,在夏顏與莫雨的聊天過程中,他的注意力全程跟進。
即使全都看在了眼里,可他寧愿裝作不知,因為莫雨的心思,早在她15歲開始萌動之時,他就已全然知曉。
五年前的第一次見面,他剛剛及冠,從清州趕往他的受封之地——臨州,而她家醫(yī)館所遭遇的變故,正巧被剛剛“走馬上任”的他給碰上了,一切不知是巧合還是緣分。
在莫雨走投無路之時便遇到了慕林川,幸得他收留,從此也就留在了逸王府。
因為自小學(xué)醫(yī),慕林川就特地為她尋遍名醫(yī),讓她拜師學(xué)藝,幫她實現(xiàn)愿望。
當(dāng)她學(xué)有所成之時,慕林川還在王府給她配了個藥房,從此也就成了王府唯一的“御用大夫”,算是全了她所有的愿望。
對于慕林川來說,他只是惜才,也許更多的卻是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人,猶如妹妹那般,可莫雨卻不這樣想。
他為她做得越多,她對他產(chǎn)生的誤會也就越多,還好莫雨是個明白事理之人,這層窗戶紙直至今日也并未捅破。
年初,慕林川從陸州回來,從小疼愛他的邢嬤嬤就有意促成他倆的好事,即使不納她為妾,也要讓他把莫雨收為暖房的丫頭,可此舉還未經(jīng)商定,就被慕林川堅定的拒絕了。
往后只要邢嬤嬤提到此類話題,他都有一推的借口來回絕她。
其實關(guān)于他婚姻大事,能為他操心的始終也只有邢嬤嬤一人,慕林川自然也明白,可他心中還有未平之事,所以一切都得排在此事之后,唯獨夏顏除外。
她的出現(xiàn),就像是他的一個意外,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意外,令之始料未及,而且她的存在并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圍之內(nèi)。
面對自己的感情,暫且不管未來如何,夏顏的存在確實是件很令人揪心的事情,可他又舍不得放棄與之相識,相知,甚至是相愛的機會。
……
馬車緩緩向東而行,出了東城門,半個時辰后,終于來到了慕林川指定的馬場。
馬場地處山腳下,一個地形類似于盆地的一片空曠平坦的草地,既可以養(yǎng)馬,又可以供練習(xí)騎行之人,以及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們平時娛樂所用。
古代人的娛樂活動,除了詩詞歌賦等附庸風(fēng)雅之事以外,出行圍獵自然必不可少。
每年的春闈之時,馬場內(nèi)都會設(shè)有賽馬競技、打馬球等項目,得有重要人物牽頭和組織,才會形成規(guī)模。
可能是天氣炎熱的關(guān)系,馬場里邊兒干活之人都不愿出來似的,全都“宅在屋內(nèi)”。
只有馬場的大門處,三五個正在用手推車?yán)R料的干活之人,其中一個眼尖的見到逸王府的馬車,正朝著那場緩緩而來,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兒,高聲喊道:
“逸王府的馬車,是逸王府的馬車,王爺來了,王爺來了……”
只是這幾句類似于粉絲的尖叫聲,瞬間把所有宅在屋內(nèi)之人,連同馬場的主人,全都給“請了出來”,猶如訓(xùn)練有素般排成整齊的隊形,特地前來迎接。
待慕林川一行人下了馬車,馬場的所有人早已恭恭敬敬的于路兩邊各自站好,齊聲道:“恭迎王爺?!?p> 前行幾步之后,夏顏瞥見俞劍聲給那馬場主人的手里塞了些銀子,就當(dāng)是今天他們此行的花費了。
“多謝俞侍衛(wèi)打賞?!边@那場的主人一副樂開了花的面容,一個勁的躬著身說好話。
馬場內(nèi),莫雨于涼亭內(nèi)坐著休息,俞劍聲前去馬棚內(nèi)挑選馬匹,隨后慕林川與夏顏也一起跟上。
馬棚里,慕林川給夏顏挑選了一匹溫順的白馬,之后還有專人給配上馬鞍和馬鐙。
……
巳時末午時初,太陽已經(jīng)開始失去了早晨時的溫柔,火辣的程度就似打鐵的火爐似的,開始散發(fā)它全部的熱量。
透藍(lán)的天空懸著火球般的太陽,云彩似乎也被燒化了,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么個炎熱的天氣,夏顏多么希望此刻來一場瓢潑大雨,即使過路雨也好過站在太陽底下暴曬,尤其是牽馬陪游的慕林川。
她倒也還好,至少早上出門前擦了防曬霜,又戴了他們這兒稱之為“帷帽”的東西,其實,這是一頂類似斗笠連帶著網(wǎng)狀面紗的帽子。
“王爺,天氣炎熱,您先去涼亭那兒休息吧,我陪著顏公子即可?!?p> “不用,我來就好,你去休息吧!”
俞劍聲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可慕林川并不領(lǐng)情,獨自牽著剛剛挑選的那匹白馬,韁繩死死的拽在自己的手里,生怕被身旁之人搶奪了去。
聽到慕林川如此肯定的回答,俞劍聲也不好再堅持,猶豫許久之后,還是選擇轉(zhuǎn)身離開,前往涼亭走去。
在夏顏上馬前,慕林川先替她試一下馬,一個翻身,一躍而上,于熱氣騰騰的馬場先跑兩圈。
隨后,還認(rèn)真的檢查了一下嚼子、肚帶、馬鐙等等關(guān)于馬背上的所有細(xì)節(jié),為了她的安全,他只能如此,甚至細(xì)致入微到馬身上的每一個小零件。
在慕林川的幫助之下,夏顏從白馬的左前方踩住馬鐙,隨著他的輕松一扶,終于順利上馬。
之后又在他的指示之下,通過松韁慢步、頻繁移行等運動,讓馬兒放松,以便更好的調(diào)整狀態(tài)。
在騎行的過程中,慕林川還是不放心,反復(fù)強調(diào):
“腳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穩(wěn)馬鞍,這是小走的姿勢;上坡身體重心向前傾,臀部后移,并抓穩(wěn)馬鞍前部;下坡身體重心后仰,臀部后移,兩手一前一后抓穩(wěn)馬鞍,雙腿夾緊。上馬下馬時,尤其要注意腳尖內(nèi)蹬的位置……”
“好了,我知道了,即使出事了,不是有你陪在身旁嘛。”夏顏嫌棄他的啰嗦了,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她倒想縱馬狂奔,可就目前初學(xué)者的水平來說,她還不敢如此放肆不羈,這種看似瀟灑的狀態(tài),也不知要練習(xí)多久才能做到。
午時的陽光肆意而下,夏顏終于堅持不住了,這才要求下來休息片刻,如此一來,午膳也只能在馬場將就食用了。
還好馬場主人特地為他們準(zhǔn)備了冰鎮(zhèn)的水果,這炎熱之感才稍稍緩解些許。
一提到吃的,夏顏瞬間就來了精神,又突生一條賺錢的計策——冰鎮(zhèn)果酒,就如“冰鎮(zhèn)啤酒”那般爽口,只可惜這里的條件還釀不出啤酒。
之前酒樓早就嘗試過冰鎮(zhèn)果汁,專為這炎炎夏日特地推出一款涼爽的新品,銷量還挺可觀的,若是這冰鎮(zhèn)果酒做成的話……
就只是單純的想想,都還沒開始實施呢,夏顏這心里就已經(jīng)樂不思蜀了。
午膳過后,眾人聚在涼亭的桌上小憩一會兒,待到申時,太陽沒那么猛烈了,夏顏這才繼續(xù)上馬練習(xí)。
這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之人,竟能堅持直至旁晚戌時才肯罷休,當(dāng)她下馬之時,整個人幾乎都依附在慕林川的身上。
第一次騎馬,很容易磨傷雙手、小腿肚、大腿內(nèi)側(cè)以及臀部,直至全身酸痛無力,若是用力過猛,這一切全都會發(fā)生。
……
回去的路上,于馬車內(nèi),折騰了一整天的夏顏居然熟睡過去。
見她的腦袋左右搖晃的樣子,慕林川很自然的挪了挪位置,把她的頭輕輕往自己的肩上靠去。
如此這般將就著她,夏顏的夢就更加沉重踏實了,巴不得整個人都往他的懷里蹭去。
原本搭在膝蓋上的雙手,隨著馬車走動時的抖動慢慢滑下,手掌上被韁繩弄傷的痕跡,他全都看在眼里,于是趕緊讓莫雨給她上藥。
由于過于用力的拉扯韁繩,掌面都已經(jīng)勒出了一道道紅色的痕跡,慕林川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隨后,莫雨在夏顏的手掌上涂了冰冰涼涼的藥膏,沉睡的她絲毫沒有反應(yīng)。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最終的結(jié)果自然不會辜負(fù)她所有的努力與付出,才用了三天的時間,夏顏就可以如愿的策馬奔騰了。
只是這練習(xí)的后遺癥可沒那么快好,全身酸痛不說,這手上還得天天敷上莫雨特地給她準(zhǔn)備的藥膏,晚上還要泡藥浴,即使忘了,嫣兒、翠兒也會在旁提醒。
休息了兩天后,她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的恢復(fù),只是這手上的傷痕還沒痊愈,暫時不能碰水。
一直想親自下廚做事的夏顏卻未能如愿,如此這般,想吃什么東西都只能讓別人代勞了。
可她喜歡的東西,王府的廚房又不會做,此時此刻,她好想立刻飛回酒樓,吃上一口爽口的飯菜。
百無聊奈之下,夏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被衣服遮住的手表,上面顯示的日期清楚的告訴她,從夜雨開始,她已經(jīng)在王府待了整整七天,之前與傅云帆定好的時間也該到了,是時候回去干活了。
既然決定了要離開,晚上還是得去廚房做些美食,邀請大家一起品嘗,就當(dāng)作感謝了。
一說到廚房,突然腦子一轉(zhuǎn),這未必不是一個感謝和補償?shù)臋C會,既然不能自己動手,不如就把這廚房的這門“技藝”交給嫣兒翠兒好了。
午后申時,與她倆一同前往王府的廚房走去,行至中途,夏顏突然問道:“你們倆誰想代我下廚?”
“我倆誰都行?!辨虄嚎邶X較為伶俐,每每問話,都是她搶先回答。
“那就一起吧!”直接點名讓誰幫忙都不好,還不如讓她倆一起。
廚房內(nèi),嫣兒、翠兒根據(jù)夏顏的指示忙前忙后,沒一會兒功夫,食物全都準(zhǔn)備好了。
這王府的最后一餐自然少不了夏顏的最愛——麻辣火鍋,這炎炎夏日應(yīng)該吃些清淡點的,可思來想去,除了涼菜也沒找到別的什么合適的菜品。
最終夏顏還配了幾個酒樓的食客們常點的涼菜,還有新配的“冷飲”——冰鎮(zhèn)果汁。
臨月閣的空曠寬敞的院內(nèi),這兩個小丫頭都已經(jīng)把晚膳都擺好了,所有一切都準(zhǔn)備好后,慕林川、莫雨、俞劍聲正好一同前來。
自從來的第二天,在王府的膳廳內(nèi)用的午膳之外,夏顏再沒有去過那兒。
既是因為邢嬤嬤,也是因為待在規(guī)矩森嚴(yán)的膳廳內(nèi)用餐,夏顏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反而在這暫時屬于她的臨月閣內(nèi),與嫣兒、翠兒一起待在一起更加舒心自然。
剛剛開始時,她倆還不怎么習(xí)慣,久而久之也漸漸適應(yīng)了夏顏的行事之道,在夏顏面前,她們也不用再自稱“奴婢”,大家輕松相處,猶如家人朋友那般和諧自然。
隨后,這六個人在院子里邊席地而坐,圍著一張擺滿了食物的矮桌,不論身份貴賤之分,也不論主仆之別,忘情般歡聚一時,不亦說乎。
吃飽喝足后,夏顏又?jǐn)€了一酒局,她只是不想一個人獨自待在房間發(fā)呆罷了。
夜晚亥時,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尤其是那兩個小丫頭更是不勝酒力,直接撲倒在臨月閣的餐桌上,最后還得夏顏和莫雨一個個的把她倆給抬到外間的床上。
眾人聚在一起之時,慕林川愣是閉口不言,莫雨也只是偶爾冒出一兩句,倒是喝多后的俞劍聲卻變成了一個話癆,不過,講的全都是他心里眼里藏著裝著的,關(guān)于他主人的故事。
至于夏顏,就她這常年喝高度酒的量,估計眾人醉了她都未必喝醉,杯中的酒繼續(xù)喝著,然后聽著俞劍聲講訴各種關(guān)于慕林川的大小事件。
正當(dāng)他講到重點時,立刻被一旁的慕林川給打斷了,只因他說了一句“我們小時候在宮里……”
話還沒等他說完,卻被慕林川強行拖著走出房間,離開臨月閣。
他似乎很不想讓人知道他10歲以前的經(jīng)歷,可越是如此,夏顏就更是好奇,也就越想去挖掘。
而身旁的莫雨,聽她自己說過好像是五年前才跟了他的,這么說來,這人也不知道內(nèi)情了,想想周圍知道這事兒的也就只有慕白羽了。
可他遠(yuǎn)在勁州,想要見上一面,確實不易,左思右想,倒是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喚他前來,而這個理由也就是她即將到來的生日——農(nóng)歷六月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