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夏顏失蹤后,整個酒樓的伙計也嚷嚷著要加入找夏顏的隊伍中,可慕林川并未同意。
若是大家都去找人了,酒樓豈不是要停業(yè)?
再說他派出去的那些死士都找不到夏顏的行蹤,更何況是酒樓的伙計?
在夏顏失蹤的當天,慕林川直接動用他手中的權(quán)利,四處撒網(wǎng),就差把勁州城給翻個底朝天了,可連著好幾天的搜尋,仍舊了無音訊。
在大家積極尋找夏顏的這段時間,傅云帆與莫雨這兩人一直沉在自己的愧疚當中,即使慕林川等人不說什么,他倆確實難辭其咎,更是難以繞開自給的心理枷鎖。
所有的糾結(jié)點,無非就是——若是他倆稍稍留個心眼,夏顏也不會憑空消失!
除了他倆,酒樓的其余之人也跟著吃不好睡不好,內(nèi)心的煎熬一點點的增加,大伙兒忙碌中的狀態(tài),猶如行尸走肉般早就丟失了靈魂。
夏顏出事的第四天夜里,居然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冬天提前來了……
室外的溫度一下子驟減,酒樓的伙計們也迫不及待的紛紛得了風寒,莫雨的藥罐子一個接著一個端上了碳爐,可把給累得不行。
如此也好,至少可以讓她暫時忘了夏顏消失之事,也可以暫緩她心里的痛楚與愧疚。
大雪連著下了三天三夜,直至夏顏失蹤的第七天早上,降雪量方才有所減緩。
與此同時,大家也是帶病堅持干活,雖然身體吃得消,可內(nèi)心深處的波瀾卻未曾停止過,反而因為天氣的原因,更是起伏不定。
一大早,大伙兒實在無法安心繼續(xù)做事,于是借著早膳的時間聚在一起,情不自禁又聊起了他們的“顏公子”。
“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有沒有凍著餓著。”蘇大娘自然以一個“老母親”的視角,以自己關(guān)心家人的方式為夏顏擔心。
“她那么怕冷之人,這么冷的天,又該如何熬得過去?”
宋漓剛剛發(fā)言結(jié)束,莫雨又接著念道:“出事的那天,她只穿了一身單薄的衣裳,披風也落在了車上……”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又開始哽咽,惹得身旁的嫣兒翠兒,以及一眾小丫頭也跟著直哼哼。
“好了,一大早上的大家就開始萎靡不振,還是好好回想一下,之前有沒有遺漏掉任何細微的線索吧,若是我們能夠早點找到師傅,你們的這些擔心不就沒了嗎?”
在眾人六神無主之時,陸玉華最先跳出一片傷心的氛圍,開始引導(dǎo)大家發(fā)揮各自積極的行動力,各抒己見。
最終,卻因為珍兒的一句話點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大家也因此找出了尋找夏顏的突破口。
“此事會不會與芩小姐有關(guān)?”
“此話怎講?”宋言急著問道。
“自從上次顏公子從西郊別院回來,我把豆丫的事情說與她知,也因為此事,顏公子一氣之下就把豆丫給趕出了酒樓?!?p> “想必對方因此而懷恨在心,定會把顏公子的秘密悉數(shù)告知芩小姐?!?p> “你們設(shè)想一下,若是這位芩大小姐得知了我們顏公子的真實身份,以及她與逸王之間的關(guān)系,保不準真會做出綁架這樣的事情來?!?p> 珍兒雖分析得頭頭是道,可問題來了,即使猜到了是誰擄走了夏顏,他們也不知對方把她關(guān)在何處。由于身份之別,以及沒有充分的證據(jù),他們對其始終無能為力。
對于珍兒的“逐漸明朗”的分析結(jié)果,宋言接著疑慮道:“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過這也只是你個人的猜測,目前我們還沒有什么明確的線索與證據(jù),不好直接上門要人,而且王爺也親自去過芩府,并沒察覺到府上有何異樣?!?p> “也是……”
正當大家陷入謎團的困境之時,莫雨突然冒出一句“東郊別院”,隨后又開始語無倫次的反復(fù)確認。
“東郊別院,對,一定是東郊別院……”
此時的傅云帆都快急瘋了,直接大聲吼道:“你知道為何不早說?”
面對傅云帆的嘶吼式的責怪,莫雨也快被對方以及自己給逼哭了,“我,我……”
“既然知道她在哪兒,那就好辦了,孟禾我們走。”
“好。”孟禾接過傅云帆隨手丟過來的長劍,兩人一同走出大堂。
“等一下,我知道芩府的別院在哪兒,我跟你們一起去?!?p> 隨后,韓玉帶上了酒樓的所有伙計,一群被慕林川秘密培養(yǎng)的武士們?nèi)疾偕狭恕凹一铩?,一起朝著東郊別院的方向徑直而去。
既然有了目的地,此事也就好辦多了,即使硬闖芩府別院,他們也在所不辭,而且事后還有慕林川給他們兜底,所以此行無所顧忌,誓在救人。
……
留在酒樓的其他人,繼續(xù)干著手上的活兒,無論如何,大伙兒皆不能倒下,宋言更是如此。畢竟這里是夏顏唯一稱之為“家”的地方,他必須給她守住了。
廚房內(nèi),大家又開始進入了忙碌狀態(tài),這其中也包括一直在廚房幫忙準備藥膳的莫雨。
只因觸景傷情,剛剛做好的藥膳這才出鍋,便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酒樓開業(yè)前的那段時間,她與夏顏還有慕白羽他們?nèi)艘黄鹱鏊幧诺乃挟嬅?,反反?fù)復(fù)的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來來回回的折磨,頓時牽動了她所有關(guān)于愧疚的情緒,起伏不定。
若是夏顏能夠平安找回,自然最好,若真有個好歹,又該如何是好,況且此刻的夏顏還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一想到這些,莫雨的情緒又開始波動起來,甚至又開始了她自言自語的自我懺悔模式,沒完沒了。
“我怎么就沒想到,我早該想到的,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顏公子也不會被壞人給擄了去?!?p> 見到莫雨這般情緒激動的樣子,蓉姐與蘇大娘也只能簡單的安撫一兩句,因為與她還不算熟悉,所以也無能為力。
在她倆無可奈何之下,還好宋言出現(xiàn)了,見著莫雨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為好。
然而在她最為脆弱的時刻,唯一想見的便是心里最為牽掛之人,此刻能夠在廚房見到宋言,莫雨就像個走失的孩子那般找到了回家的路,似乎也看到了希望。
可她的情緒卻因為宋言的出現(xiàn)瞬間崩潰,猶如沖破堤壩的洪水,兇猛而來,哭泣中又帶著念叨。
“在你回臨州的那段時間,芩小姐一直上門來訪,估計因為邀約不成,這才選擇了半路劫人這招,嗚嗚……都怪我……”
“好了,別哭了,這些活兒還是交給蓉姐來做吧,我們先出去。”
宋言小聲的安慰道,隨后扶著莫雨走出廚房,還掏出他自己的手帕給對方擦眼淚,只是他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卻加深了姑娘家對他萌發(fā)的好印象,無意間成功的“俘虜”了一個少女的芳心。
至于莫雨對他的感情,也因此舉越陷越深,然而一切只是一個美麗的錯覺。
……
東郊別院的地下暗室,呼吸微弱,衣衫單薄,且破爛不堪的夏顏,躺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奄奄一息。
此刻的她早已失去了意識,是死是活,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nèi)。
嘗過了這些不知是何來頭的黑衣人這幾天對她拳腳相加的此等待遇之后,夏顏對于求生這件事更是毫無奢求,即使再強壯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這些惡人的折磨。
從夏顏在胭脂鋪被那“女掌柜”用蒙汗藥迷暈,直至進入這暗無天日之地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做好了赴死的心理準備,唯一的愿望,也只是懇求對方能夠給她來個痛快。
可這些人不但不能如她所愿,反而還日日夜夜對她施展他們高超的武藝,用心良苦的“伺候”著她。
剛剛開始的那兩天,這幕后之人并未出現(xiàn),夏顏也猜不出到底是何人所為,可一聯(lián)想到前兩次的半路刺殺,還以為自己這次又是受慕林川所連累。
直到第三天,暗室被人點滿了火把,一片明黃色的亮光充斥著整個黑暗的空間,并刺痛了她的瞳孔。
在一眾黑衣人的簇擁之下,幕后主謀終于出現(xiàn)了。
只見那位熟悉的“小仙女”猶如天使般降臨在自己的面前,夏顏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猜測的方向錯了位。
天使與惡魔的轉(zhuǎn)變,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曾經(jīng),夏顏有想過這姑娘終有一天會對自己不利,可沒想到她竟會用這般幾近瘋狂的方式來對付自己,讓人毫無求生欲可言。
不管對方為了報復(fù)也好,又或是為了泄恨也罷,她都可以理解,可對方居然做了一件讓她此生都無法原諒的事情——給她灌了墮胎藥。
一念喜,一念悲……
若是讓夏顏有機會逃脫此地,此生立誓,定會讓對方百倍千倍奉還。
她很不解這些人是如何得知她懷孕的消息,這件事就只有莫雨知道,若是出賣,定不可能。
一番疑惑不解之時,古靈精怪的“小仙女”活蹦亂跳的在她面前顯示自己的聰明才智。
“當初我費盡心思邀請你來做客,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也怨不得誰?!?p> “無奈之下,我也只能派人盯著酒樓的一舉一動,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半個月以來,你們所有人的行蹤全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連莫雨每次去藥房抓藥的時間,抓了何種藥材,我都了如指掌?!?p> “小仙女”盛氣凌人的說著話,斜眼瞟了一眼此刻趴在地上一副狼狽不堪之態(tài)的夏顏,皮笑肉不笑的從衣袖中慢慢拉出一張紙,“喏~這就是藥方?!?p> 芩蔓不屑一顧的直接把藥方丟到了夏顏的面前,隨后又蹲了下來,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對著趴在地上陷入垂危之境的夏顏甜甜一笑,宛若陽光普照那般燦爛,卻又無比的諷刺。
“若不是莫雨,我也不可能這么快就知道了你的小秘密,因此,我就花了些時間,給你準備了這份大禮,可還喜歡?”
剛剛還是一臉笑意盈盈的表情,只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眼里全都充斥著寒冷的白光,突然從這位少女的身體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我早說過,我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也別想得到?!?p> 面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正在向她宣誓著自己的主權(quán),夏顏又何必與之糾纏,不管她說什么都是徒勞,此刻已然保不住腹中的孩子,一切皆是枉然,心志已死,萬念俱灰。
此時,主角已然泄憤,自然也輪到了配角上場。
“當初,你從那老女人的手中救了我一命,我感激你??勺詮碾S你去到酒樓我才知道,那只不過是從前一個骯臟的瓷器鋪換到了后一個把人當做勞役的酒樓罷了?!?p> “你這姐姐的話倒是說的好聽,什么把我當成妹妹,還給我賜名,不過就是看我可憐,施舍罷了,又何曾有過真心?”
“若是真當我是你妹妹,又怎會舍得把我丟給一個丫頭,任其使喚?”
“你倒好,一天到晚趾高氣昂的指揮大伙兒做事,假仁假義。借著那一副男裝的打扮,來掩蓋你骯臟的行為。一邊勾搭逸王,另一邊又與小侯爺,宋掌柜,傅云帆,韓總管等人不清不楚……”
聽著這位配角的控訴,夏顏暗自沉思,這人果然不簡單,可她所有的記恨點居然是因為妒忌夏顏的“男人緣”?
若真如此,這也怪不得當初那女掌柜會說出那些“難以啟齒”之言了。
很難想象一個小姑娘,居然會有如此之心機,若是有心勾搭酒樓的那些個帥哥也就算了,瓷器鋪的那位居然也下得去手?對于這點,夏顏還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適應(yīng)能力”了。
一想到這兒,夏顏忍不住發(fā)出了一絲冷笑,可內(nèi)心的蒼涼之感也隨之油然而生,還真印證了“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只怪這個傻農(nóng)夫太自以為是,活該被蛇咬。
“我如果在你這臉上劃上一刀,我看你用什么去吸引他們?!?p> 聽到對方說要劃花自己的臉蛋,夏顏甚是恐懼與憤怒,可此時處于虛脫之態(tài)的她,不足以與之對抗,唯有用她那無力的雙手無奈一擋。
當她慢慢挪動自己的左手時,那只散發(fā)著光芒的手表,卻無意間暴露在了得意忘形之人眼中。
“我說你的魅力為何如此之大,竟迷得這些男人對你死心塌地的,原來是有神物相助,我倒想好好瞧瞧你這寶貝,到底是何方神物?!?p> 面對來勢兇猛之人的搶奪,夏顏無力守護,也無力掙扎。
豆丫順利解下這塊光動能手表,雙手奉于芩蔓面前,這便扶著她的“新主人”離開了這“黑暗的污穢”之地。
達到她們的目的之后,這兩人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可留下來的這些黑衣人也沒有善待過夏顏,每天的拳打腳踢照常進行。
此時,被人灌了打胎藥的夏顏,心都死了,至于身體的疼痛已然感受不到。
只是連著幾天顆粒未進,身體就更加虛弱不堪,能量的消耗早已達到了極限。
第七天一早,夏顏整個人已經(jīng)陷入神志不清,昏迷不醒,毫無知覺的狀態(tài),氣息微弱到直接觸不到的地步,若是這口氣斷了,人也就沒了。
至于她的死活,這些拿錢辦事的黑衣人,自然沒必要理會,直接把她拖出暗室,丟到荒郊野外的雪白之地,就當她已經(jīng)死了。
……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韓玉等人快馬加鞭趕到了東郊別院。
孟禾輕叩了幾下大門上的鐵環(huán),前來開門的下人剛剛打開大門,還沒來得及問一句來人是誰,就已經(jīng)被傅云帆一掌給打暈了。
眾人操著家伙,四處分散人流,前往院子的各個角落尋找夏顏,院內(nèi)的下人們見狀,正準備大喊大叫,還沒開口又被韓玉等人給打暈了。
一番詳密的搜尋過后,院內(nèi)既沒看到芩蔓等人的蹤影,也并未發(fā)現(xiàn)夏顏的蹤跡,這下還真是麻煩了。
大雪剛停,若有人在附近轉(zhuǎn)悠,定能留下痕跡,傅云帆靈機一動,又帶著孟禾跑出院外,韓玉領(lǐng)著酒樓的伙計們跟在后邊,人群四下散去,猶如撒網(wǎng)那般全面鋪開。
……
東郊別院的荒郊野嶺之地,一片猶如死灰的寂靜之地,一片雪白的土地上,滴落在雪地里的鮮血,猶如姹紫嫣紅的春花,盛開出最美麗的花朵。
血染白雪……
夏顏孤身只影躺在雪地上,一身白衣也被自己傷口上的鮮血給染紅了,此時,她身體里的血液幾乎也都快流干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死在這片皚皚白雪之上,還好有人及時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