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宜高燒不退,打針吃藥都不管用,陳媽就又去求問了老城里的中醫(yī),得了藥房抓藥回來。
文火熬了一下午,才終于將藥湯收干,只留了這一碗。
在林山宜前五年的記憶中,他沒有喝過這玩意兒,自然不知道是什么。
他接了舟舟遞過來的碗,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那苦澀的味道讓人上頭。
含在嘴里的藥汁吞不下去,“噗”地一聲,硬生生噴了出來。
他差點沒有把碗給摔出去。
而站在他對面的舟舟顯然中招了,被噴了一臉的藥汁不說,這湯藥把床單和兩人的衣服都染上了難看的棕褐色。
江之舟目瞪口呆,臉上全是鄙視和嫌棄。
林山宜也知道自己剛剛失態(tài)了,他的腦海中閃過舟舟接下來對他說的一萬句罵人的話、舟舟的一萬種報復性舉動以及自己的一萬種不同的死法。
他端著碗,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可是,那一秒有一只軟糯糯的小手撫上他的唇角,細心地將他嘴角和下巴上的藥汁都擦了去。
又把他手里的藥碗接了過去,擱置在一旁的柜子上。
然后撒開小腿兒跑出房間去。
她的這一系列動作很不江之舟啊,盡管這些天她已經(jīng)盡量展現(xiàn)出了自己淑女貼心的一面,但林山宜總覺得等他病好之后,他現(xiàn)在接收的好都會加倍還回去。
“對不起......”林山宜垂眸,看著卡通圖案的床單上那一團污漬,很是抱歉和自責。
這時江之舟恰巧又回來,被她聽見了。
“你在跟床單道歉?真有你的!”她回來的時候手里還捏著什么東西,湊到林山宜床邊的時候把他嚇了一大跳。
“你,嚇死我了!”林山宜拍拍胸脯,被她撞破,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女孩兒懶得繼續(xù)逗他,把手伸出來,攤開小手掌:“給!吃了糖糖再喝藥藥就不會苦了!”
她小小的手掌心一次只能抓起4顆大白兔奶糖,林山宜看著她手里的糖果,遲疑了。
這些是她偷偷藏了好久的糖果。
因為他們快要換牙了,舟舟的乳牙被蟲蛀了,柳心儀擔心她繼續(xù)吃糖會影響她換的新牙,所以就給她禁糖了。
“你到底要不要?!”見他慢吞吞的樣子,女孩急了。
她把糖果一把塞進他的手里,然后重新把藥碗遞給他。
命令道:“喝!”
小男生愁眉苦臉的,還是無奈地接過了藥碗,將嘴唇湊近碗的邊緣,伸出小舌頭試探著。
只舌尖沾到了一點,就苦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這就不得不讓江之舟鄙視了,慫包,從小到大都是慫包!
“又臭又苦?!绷稚揭诉B身上的汗毛都在抗拒。
“這樣,你捏著鼻子,我?guī)湍愕?,你張開嘴一直吞就是了,別用舌頭去嘗它的味道就不覺得苦了?!苯蹧]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像哄小孩一樣耐心地哄林山宜吃藥。
嗯......不對,人家現(xiàn)在本來就是小孩兒。
“額......”林山宜對這種方法持懷疑態(tài)度,但還是選擇無條件地相信舟舟。
他緊緊捏住鼻尖,閉上眼睛,緊張兮兮地仰著頭,等著那不知是毒藥還是解藥的湯水灌進他的嘴里。
“張嘴!”江之舟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將碗靠近他的嘴邊。
乖乖地,嘴張到最大。
溫熱的液體滑進他的喉嚨,他忙不迭地吞咽著。
但是倒的人速度過快,吞的人頻率沒跟上,那些沒有來得及吞咽下去的藥水統(tǒng)統(tǒng)流進他的鼻腔里。
嗆得他難受,眼淚都出來了。
好在藥碗已經(jīng)空了。
“好了,喝完了!”小女孩開心地把碗翻轉(zhuǎn)過來給他看。
甚至不顧他一邊吞咽著口水去中和口中的苦味,一邊還在猛烈地咳嗽。
“你真是的,一點都不man,要是蘇北,肯定早就喝光光了。”如果有糖吃的話。
“咳咳......man?咳咳......什么是man?”林山宜捂著胸口,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問。
糟糕!她怎么突然蹦了個英文單詞出來!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即便是他們這樣的人家,五歲的小朋友也還沒有幾個會英文的。
“man就是男子漢的意思,我看動畫片的時候?qū)W的,厲害吧?”小女孩把碗放在床頭柜上,又拿起一顆奶糖去剝開糖紙。
然后不經(jīng)意地將奶糖塞進小男娃的嘴里,將他的嘴堵住。
果然小孩子有了糖吃就什么都拋在腦后了,他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但man這個詞確實深深的印在了林山宜的腦海里,在他后來學到這個單詞的時候,就回想起那個五歲的小女孩對自己說“你一點都不man,不像蘇北......”。
原來,她一直霸道地欺負他,是因為他不夠man。而她喜歡的,是蘇北那樣的路子。
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以后再喝中藥就好辦了很多。
反正也是免不了使用點威逼利誘的手段嘛,實在不行就把林山宜的頭按進碗里。
說來也怪,連喝了幾天中藥之后,林山宜的燒就退了下去。
可能是他的心理上對喝中藥產(chǎn)生了頑強的抵抗,就迫使身體恢復了吧。
在林山宜完全好起來之前,兩人就忘了之前在雪地里的事情,江之舟也把江父交給她的人物拋在了腦后。一如既往地對林山宜大呼小叫、拳打腳踢。
“外面雪還沒化,去堆雪人嗎?”江之舟踮著腳尖在窗前看了好一會兒,蘇北他們在外面雪地里玩得正歡。
林山宜怕了她了,別到時候一言不合又把他埋進雪堆下面,于是搖搖頭說不去。
“你確定不去?”江之舟臨走前又問了一句。
“我......”林山宜努努嘴。
還沒得到小男孩的答案,她就扭頭跑了:“那我自己去了!”
其實林山宜還是想去的,他就喜歡被舟舟關注著,哪怕是以欺負他的方式。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個小丫頭就丟下他自己跑下樓去了。
舟舟走了,他手上的樂高積木也變得無趣了,他將搭好的模型推到在地,跑到床邊往下望。
他尋找著那個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小女孩,但是她還沒出現(xiàn)。
估計是又被陳媽攔住在給她穿鞋穿襪子什么的。
林山宜就眼巴巴在窗邊等著,直到那個粉色的小團子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
她是個天生的孩子王,很快就和下面那群孩子打成一片。
打雪仗、堆雪人、滑雪,好不熱鬧。
林山宜看著看著眉眼竟然也跟著彎了起來,仿佛自己的身后不是空蕩蕩的一間房,而是那一片跟舟舟同樣背景的雪色。
呀呀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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