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在短暫的靜默后,被人從里頭緩緩打開。
韓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股腦地將剛剛短時間內(nèi)編排好的話術講了出來,意圖給對方個下馬威:“你好,新來的租戶對吧,我是樓下的。裝修施工都要求8點以后,你可別再鬼哭狼嚎了,犯法!”
“犯……犯法嗎?”
“對,現(xiàn)在才七點多?!表n曉哈欠連天,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就想著早起練個聲,不好意思,吵你睡覺了?!?p> 頭腦還處在暈乎的狀態(tài),尚未完全醒來的韓曉,恐怕連眼前人的模樣都沒看清。
只見男人打量韓曉半天,接著嘴角微微上揚:“哈哈,原來是你啊,阿姨?!?p> “阿姨?”韓曉聽見這兩個字,立馬瞪大眼睛,內(nèi)心仿佛受到了極其強烈的重創(chuàng)。
眼前的男人,正頂著一個蓬松的雞窩頭,嘴角邊還殘留著些許牙膏沫:“不是你叫我大侄子的嘛。”
“大侄子?”韓曉皺起眉頭,她對男人所說的并不十分明了,不過,倒是看男人有點眼熟,可又記不起在哪兒見過。
“不記得了?”男人輕聲問。
“你……”韓曉不自覺地指著男人,努力將眼睛瞇成一條縫,仿佛在拼命搜尋腦海中的畫面,“很眼熟?!?p> “看來阿姨的記性不大好。”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上午有個要外出,晚上等你下班回家,再跟你好好聊一下?!?p> “聊什么?”韓曉邊回憶自己是在何處見的此男人,邊問道。
“好歹以后我們要住上下樓啊,同居守則總要商定好?!?p> “同居!”韓曉驚呼,“誰跟你同居啊,小哥哥,麻煩措辭謹慎點?!?p> “哈,現(xiàn)在叫我小哥哥了?!?p> 這也是韓曉的職業(yè)病,聽到不恰當?shù)脑~語、濫用的成語都會強迫癥地去矯正。
“我不上班的,你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聊——同住守則!”她的最后四個字,用了非常重的音。
“居然不用上班?好好奇啊,你是做什么的?”
韓曉揮揮手,并不想搭理,打了個大哈欠,眼淚又快給憋了出來。
“那不好意思了,我剛剛聲音很響吧?!蹦腥艘庾R到自己應該是打擾了她的清夢。
“可不是,我差點心臟病發(fā)?!?p> “只是練聲。”
“練聲,你唱歌的?。俊?p> “嗯?!?p> 她現(xiàn)在蓬頭垢面、還沒洗臉刷牙的,已經(jīng)夠寒酸了,并不愿意繼續(xù)跟男人在他的房門口多話:“不說了,晚點聊?!?p> 正當她要轉(zhuǎn)身下樓時,男人叫住她:“小阿姨,我叫沈希臣,你呢?”
韓曉回頭:“韓曉。還有小哥哥,能不能別叫我阿姨了,看起來你也沒比我小幾歲的,我還年輕著哦。”
沈希臣只是逗趣她罷了。
“是你先叫的我大侄子,忘啦?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占我便宜的賬了?!?p> 韓曉揉揉眼睛,眼神跟男人對上。
因為男人這凌亂的模樣跟昨晚的造型實在對不上號,她才后知后覺,忽而一拍腦袋道:“是你!”
“對啊,我也沒想到,原來是你住我樓下?!鄙蛳3悸冻隹蓯鄣男θ?,“我聽我媽……”
“媽”字被他一口吃了進去,他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聽房東說,樓下住著一個女孩,沒想到,是小姐姐你?!?p> “昨天那是形勢逼人,我為了救你才叫的大侄子,別喊阿姨了,否則朋友沒的做哦?!表n曉半開玩笑半嚴肅地說,最后頭也不回下了樓。
沈希臣搖搖頭,心里想著:難道是個不太好相處的租客?按自己媽媽的性格,要是他和租客處不好,走的人一定是他。
沈希臣想都能想到媽媽會講什么話:“我叫你別打擾人家小姑娘吧。人家可是花了真金白銀住進來的,你呢,跟我討價還價,最后搞了個跳樓價。你要是跟樓下的處不好關系,自己看著辦吧。到時候你給我走,自己去外面租房子?!?p> 沈希臣關上門,心里滿是忐忑。
他其實挺感激韓曉昨天替自己解圍的,雖然之前還生過她在劇院睡覺打呼的氣,可事后韓曉也道歉了。
他重新回到衛(wèi)生間,站在鏡子前開始洗臉、護膚、抓頭發(fā)。
昨晚在師哥黎光桀的牽線搭橋下,他今天約好要去跟制作人郭筱筱見一面的。
沈希臣一邊往頭上抹發(fā)膠,一邊回想起方才韓曉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她那可愛的皮卡丘睡衣,配上昨晚在大劇院見識過的難看睡姿,已經(jīng)能想象出,此時下樓去補覺的韓曉現(xiàn)在是副什么鬼樣子了。
他不禁噗嗤的笑出聲。
只是,沈希臣也是高估了韓曉,她的睡眠質(zhì)量并沒那么好。
重新躺回床上的她,在呆呆望著天花板將近十分多鐘后,還是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痛苦的一天,從沒有睡好覺開始。
她是不需要到點上班,可是她必須到點碼字!
比昨天好很多的是,她現(xiàn)在因為沈希臣的那張萌萌臉,忽然來了些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