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符門的事情算是了結(jié)了,元慎帶著弟子們回去,連同死去那名師兄的尸身,半路上,遇到了趕來的掌門風荀子,得知天符門被滅門,風荀子怒道:“欺人太甚,碧翁端陰險狠戾,我會召集天下,共同討伐陽久榮與碧翁端?!?p> 元慎道:“陽久榮已經(jīng)死了,至于碧翁端,現(xiàn)如今,妖族也在追殺他?!?p> 風荀子一愣:“怎么會?”
元慎將前因后果粗略講了一遍,風荀子一時竟然回不過神來,眸中情緒翻涌,良久,只說了一句:“你做的很好?!毖鍍纱笫拐撸柧脴s法術(shù)超群,碧翁端詭計多端擅使陣法,都不是好對付的,沒想到元慎將兩人都解決了,這實在令風荀子震驚不已。
元慎道:“掌門師伯,天符門滿門被妖族屠殺,當年因碧則正引起的紛爭也應該到此為止了,想來,碧瑤孤身一人,大家都不會再遷怒于她?!?p> 風荀子點頭,對碧瑤道:“從今往后,你就安心待在昆侖,妖族不會放過碧翁端,你也算報了仇。”
此番回到昆侖,眾人得知天符門變故,也是唏噓不已,又得知元慎以一己之力,殺了妖族右使,引得左使也被妖族追殺,一時間,滿派震驚,昔日里那些不滿元慎的弟子,紛紛心悅誠服。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暗涌都可平息。畢竟這樣的事,連風荀子都做不到,東尋更是不及元慎半分。
旁人都在稱贊元慎智勇雙全,玉和心中卻很擔憂,元慎殺了陽久榮,陽十軍當場死了一人,另一人重傷,不久后也死了,算也折了兩人在元慎手上,妖族不會放過他,聽說陽十軍中剩下的八人抓了碧翁端回妖族,百般折磨,夜驚川命他們不準要了碧翁端的命,說是世間再難找到如此擅于陣法之人,陽十軍因此很是不滿,發(fā)誓有生之年必定會為陽久榮報仇。
玉和心想,夜驚川雖然未下令,但妖族一下子折了左右二使,怎么可能善罷甘休。她將擔憂說給元慎聽,元慎卻道:“妖族與修界,本來就是勢不兩立的。”
玉和道:“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妖族,志向宏遠,可風險太大,為了做掌門,值得如此冒險嗎?”這樣的計謀,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謀劃好的,無論他如何有勇有謀,若未事先探知局勢,也不可能進行得這樣順利。
元慎眸色深了些,隨即又消散,他笑了一下,道:“師父果然了解我,若是做為昆侖掌門,這不是分內(nèi)事嗎?”
玉和沉默,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決定去奪掌門之位的,他的心思,她已經(jīng)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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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和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元慎了,他雖然還住在清云峰,但每日里早早起身去太極殿處理事務,閑暇之余大多忙著打點與眾人的關(guān)系,從前,元慎不爭不搶,諸位長老也僅僅把他當成個天資卓絕的弟子,他在昆侖,除了沐歌,沒有一個朋友,若要做掌門,這樣是不行的。
他很晚才會回清云峰,清云殿仿佛只是他的一處居所罷了,聽說掌門師兄已經(jīng)準備退位,明年開春,元慎就會繼任,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記得今年春天的時候,元慎還幫著她釀春玉雪,告訴他:“道心在塵泥,空谷有回音?!?p> 已經(jīng)到了初冬,昆侖依舊水清波碧,人間四時天氣變化與這一方仙山并無半點關(guān)系,昆侖有兩名弟子拜別了山門,一個是碧姚,一個是叢珊君,這件事并未泛起多大漣漪。
太極殿內(nèi),風荀子問元慎:“東尋先前勾結(jié)妖族,意圖害我,被我囚于坤陵峰,元慎,你覺得該怎樣處理?”
元慎不假思索道:“東尋師兄乃昆侖弟子,又是您的徒弟,若能悔改,再好不過。”
風荀子問:“若不能悔改呢?”
元慎心知這是師伯在試探自己,無論東尋犯了多大的錯,都應該由風荀子來懲罰,他是最應該避嫌的那個,他道:“昆侖講究懲惡揚善,若無施化,焉得善惡,師兄如今被囚禁,出不了洞府,即便想做惡也是不可能的了?!?p> 風荀子似乎沒有想到元慎會這樣說,他道:“他與你,勢不兩立,我還以為你會建議我殺了他,永絕后患?!痹髋c東尋爭的,不是尋常東西,而是修界之首的掌門之位,成王敗寇,更何況倆人已經(jīng)結(jié)仇。
元慎正色道:“師伯,不當如此,他是昆侖弟子,我門中人,不應互相殘殺。”
風荀子沉默了半晌,道:“你退下吧!”
隆冬時節(jié),聽說東尋被風荀子廢去一身修為,至此,那些暗中仍抱幻想的東尋一派徹底停歇。
轉(zhuǎn)眼便是除夕,修仙之人一般不過這樣的節(jié)日,今年卻有例外,風荀子過了他一百二十歲生辰,他就是除夕生的,現(xiàn)已白發(fā)蒼蒼,座下弟子尋了不少好東西來賀他,有書法字畫,也有佳肴美酒,甚至還有不少丹方妙藥。
風荀子的生辰,也就是他本門的弟子一起熱鬧一下,只有兩人未到,一個是尚被囚禁的東尋,另一人則是前些時日拜別山門的碧姚,天符門已不復存在,聽說她云游四海去了,玉和想起當年,碧姚來清云峰陪她,說她門中有個弟子被妖孽迷了心智,叛出師門,從此以后,天符門弟子再不能輕易出山門,想來,那名弟子就是碧翁端了,如今,這姑娘倒是可以無拘無束暢游四海了,可惜她身邊再無親友,真是世事無常。
玉和還是送了壇春玉雪去賀風荀子,回來的時候,元慎也跟著她回了清云峰。
元慎問她:“不知師父生辰是何時?”
玉和笑了笑:“我歷來不過生辰?!?p> 元慎就道:“今日,我去賀了師伯生辰,才知道往年,師伯生辰之時,他座下弟子都會來賀他,只不過是私下慶賀而已,這樣的禮節(jié),想必并不少見,算起來,我卻從未為您慶賀過,方才有師兄問起,深覺不安?!?p> 玉和想了想,道:“五月初五?!?p> 元慎笑了一下,道:“往后,弟子也會為您慶賀?!?p> 玉和也笑:“好”
走到路口,倆人分開,玉和回了正殿,元慎往西側(cè)殿方向走去,一路上,只見玉蘭花開得燦若云霞,夕陽染得云海一片暈紅,他想起師伯風荀子對他說的話,師伯問他:“你師父對你有恩,昆侖與她,孰重?”
他不明所以,答道:“師父對我有救命之恩,教導之恩,若沒有她,我修不了道,且她品格貴重,歷來都是忠于昆侖的?!?p> 風荀子道:“若是有朝一日,非要你選擇呢?”
元慎道:“昆侖掌門,肩負重任,不當徇私。”
風荀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就好,我要你立誓,若發(fā)現(xiàn)她有異動,當誅殺之?!?p> 元慎震驚:“師伯,我?guī)煾杆粫鲞@樣的事!”
風荀子眼露厲色:“世事難料,人心難測,許多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庇值溃骸澳阋呀?jīng)向紫微帝君立下誓言,我是放心你的,但她,我不放心,你若要做這個掌門,就必須得立下誓言?!?p> 元慎想著,師父必定不會背叛昆侖的,這個誓言,立下也無妨。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想不明白,掌門師伯到底為何非要他立誓不可,心中隱隱不安,師伯不會無緣無故逼他,到底還是開口問了師父生辰,只期望能年年歲歲為她慶生,不要兵戎相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