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杞梓相思
玉和回頭,看見元慎站在院外,同來的還有凌叔平及兩個弟子。
焦大娘見了凌叔平,喊了一聲:“凌道長,您來了?”
凌叔平點(diǎn)頭,安慰道:“節(jié)哀順變。”
原來當(dāng)年,焦大娘生了五個兒子,卻一一夭折了,懷焦老六時,更是屢屢腹痛,有小產(chǎn)征兆,恰巧凌叔平下山,幫她醫(yī)治,焦老六得以平安活到現(xiàn)在。
宵水宗與周圍幾個漁村的關(guān)系很好,凌叔平經(jīng)常帶著弟子下山贈醫(yī)施藥,更兼風(fēng)水測算,今日焦老六的下葬事宜,也是他來安排。
墓地選在后山一處深谷,這里并不是漁村的祖墳,在凡人看來,青壯年橫死是件很不吉利的事,只能埋在遠(yuǎn)離人煙的地方,幾個年輕后生幫忙抬著焦老六的尸身掩埋,堆了新墳,劈了木頭做碑,窮苦人家的墓葬就是如此簡陋,不過人既已死了,終究是要化為塵土的,再怎樣奢華的墓葬都沒有什么意義。山谷里并不只有一處墓穴,周邊的墳頭秋草已經(jīng)有數(shù)丈高了,經(jīng)大雨一淋,枯草匍匐擋住了木碑,看不清字跡,墳前灌木叢生,看來幾乎無人祭拜,天氣陰沉,山谷里頭又潮濕,十分陰森,風(fēng)水很不好,此處葬的都是漁村的枉死之人,可見漁民生活飄零凄慘。
焦大娘又哭了一回,喬叔幫忙著擺了些祭品,一碟咸菜、幾個窩頭,實(shí)在是寒酸,沒有茶水和酒水,只能倒了碗清水湊數(shù),天氣悶熱,漢子們倒了水來解渴,喬叔也端了水給玉和幾人喝,元慎心思敏銳,自進(jìn)入漁村開始便已察覺不對勁,雖說不上具體哪里不對,還是下意識阻止了師父喝那碗清水,此時見喬叔又端水過來,不動聲色地謝絕:“多謝老丈好意,我們是辟谷的,不覺得渴?!?p> 葬禮結(jié)束,幾人回了瑯琊峰,凌叔平的兩個弟子似乎對昆侖很感興趣,一直纏著元慎問昆侖到底是什么樣的,他們年紀(jì)輕輕,對修界的局勢不太清楚,因此,對于昆侖很是好奇,更沒有畏懼,耿思鑒道:“我還以為咱們宵水宗就很厲害了,沒想到天下間竟有這樣的地方!”
洛雅道:“是啊,若不是見到元掌門,我還以為昆侖只是個書上的傳說罷了?!?p> 元慎道:“無論是宵水宗還是昆侖,都是修行之地罷了,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p> 洛雅眼里都是崇拜,她道:“可掌門您這樣的人物,我也是頭一回見,我也不知道怎樣形容,只是見到您,心里就高興極了,很想去昆侖看一看?!庇挚拷?,放低了聲音道:“我原本以為,做掌門的都是像我?guī)煾改菢幽昙o(jì)大且啰嗦的人,沒想到還有這樣年輕英俊的,真是像師父說的那樣,年輕,嗯年輕,對了,年輕有為!。”
耿思鑒道:“師妹,我們說好公平競爭的,你可不能溜須拍馬。”
洛雅嬌嗔道:“哪有?”又問元慎:“元掌門,若是拜入昆侖,是不是由您教導(dǎo)?”
元慎笑了笑,道:“我不授課,不過昆侖長老眾多,課程也多,有很多東西可以學(xué)習(xí)?!?p> 洛雅皺了皺眉頭:“可我覺得,還是您最好。”
元慎沒有應(yīng)聲。
玉和見洛雅眼神清澈,滿是崇拜,心想洛雅也有十三四歲,看起來天真活潑的樣子,且正值豆蔻年華,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若是崇拜一個男子,且這男子無論容貌或是能力都是上佳,難免不會心生仰慕。她私下問元慎,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昆侖?
元慎卻道:“昆侖事務(wù)繁雜,好不容易忙里偷閑,弟子還想多留兩日?!?p> 這幾日的天氣都是陰沉沉的,玉和待在宵水宗卻覺得百無聊賴,她見元慎終日里都與耿思鑒和洛雅在一處,沒有擺半點(diǎn)架子,出于女人的直覺,她暗示元慎不要與洛雅走得太近,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仍然如往常那般,不過倒也沒有與洛雅私下相處,一直都有耿思鑒在旁,玉和心想,難不成他真的想把這兩人收做門徒嗎?
氣候多變,入夜不久下起了雨,雨勢很大,直至天明才停,巢湖的水已滿,天色卻還是陰沉且悶熱,不知還會不會再下雨,她站在山頂俯瞰山下景色,見湖邊停了幾艘小船似乎要下湖捕魚的樣子,心想湖中的漩渦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想喚了元慎一起去湖底探一探,為了周邊漁民的安全,實(shí)在不行,把那漩渦堵上才好。
來到院外,聽見里頭有少女在笑:“元掌門,你這樣不對,這種木材不能直接雕刻,不然太脆,且干了以后顏色也不好看?!?p> 玉和看見元慎和洛雅坐在院中,兩人挨得很近,元慎右手拿著把刻刀,左手揣著塊紫紅的木材,他問:“杞梓木材質(zhì)很脆,的確不好雕刻,你有什么辦法嗎?”
洛雅道:“我們瑯琊的泉水柔滑得很,且性甘冷,雕刻的時候,要將木材泡在水中,每刻一分,泉水便浸入一分,借助泉水之柔滋養(yǎng),刻成之后形狀光滑,顏色潤澤,木材的香氣也能留住。”
元慎道:“這里的木材還真是奇特,聽聞這里還有一味沉香木,及其難得。”
洛雅笑:“那可是珍寶,這杞梓木也是極為難得的,你呀,就知足吧!”
少女的笑聲很清脆,宛如銀鈴,元慎也笑:“好了,知道你們宵水宗樣樣都好,那泉水在何處,你帶我去可好?”
洛雅一把接過木材,道:“好說!”低下頭去,問:“這木頭,其實(shí)還有一個名字,元掌門可知道?”
“雞翅木?”
“是相思木呀!”
“哦,是嗎?”
相思木藏相思情,玉和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門,往后山走去,有說有笑,一下子明白過來,她還說元慎為何要留在此處,原來是因?yàn)槁逖?,她還傻傻地提醒他不要和洛雅走得太近,沒想到,元慎根本就知道洛雅仰慕他,也難怪,洛雅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jì),且活潑愛笑,這樣嬌嫩可人的女孩子,他喜歡也沒什么奇怪的,心里卻一抽一抽地疼,說到底,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對元慎動心,往日里也如師徒一般相處,但見他親近別的女子,心中還是會難受。
她在院子里坐了半晌,又寬慰自己,她的心意,連說出口都是一種禁忌,既然兩人之間不可能,元慎喜歡誰又與她何關(guān),且他若是能找到心儀的女子,是件好事不是嗎?做師父的,總要盼望著弟子好。
眼見快到正午,天空越來越亮,云層卻依然厚重,這樣的天氣,與焦老六出事那天一模一樣,算了,還是自己去湖底探一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