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見吧,南掌事?!袄畛写ㄖ匦伦亓她堃紊希辉倮砦?。
退出長慶殿后,有宮人帶我去了我的住處。離長慶殿不遠(yuǎn),出了長慶殿后往南邊的走了約莫兩百步就到了,是一個單獨僻出來的一個小院,從院中往長慶殿看去一片燈火通明,再看看自己住所黑漆漆一片,就好像我就住李承川隔壁的感覺,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是李承川住的是豪宅,我住的是貧房吧.......
宮人帶我進了屋,點上了蠟燭。
“南掌事,奴婢叫奈奈,也在長慶殿當(dāng)差,此后南掌事有什么需要,盡管和我講就好了?!澳莻€叫奈奈的宮女一邊點燈一邊回頭說到。
“謝謝你,奈奈?!拔覍⑿卸Y放在桌上,四處看了看,“這屋是我一個人住嗎?“
“是,掌事。“
“那你住在哪兒?“
“我們住在您后面不遠(yuǎn)的宮女所。興慶殿的所有宮婢都住在那邊?!澳文沃噶酥肝椅葑雍蠓秸f道。
“哦,那我做掌事需要做什么?“
“沒有什么具體要做的,估計...就是和王公公一樣照顧陛下吧。”奈奈笑道,“掌事,您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養(yǎng)傷好了,宮里的事后面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了?!?p> “好吧,謝謝你,奈奈,你先去休息吧?!蔽野央S身帶的一些行李隨手放下,回頭對奈奈道。
將奈奈請出屋后,我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兩圈,屋子被隔成了三個房間,左側(cè)是一個浴室,中間對著正門,中間放著一個圓桌,右邊便是我的臥室了,擺設(shè)簡單但基本能滿足日常需求。
我撇嘴,比起相府的確是差遠(yuǎn)了…….
打開包袱,里面除了一些細(xì)軟外就是剛剛李乘川賞的一百兩黃金,我拿起沉甸甸的金子掂了掂有些發(fā)愁——這些錢我放在哪兒才好呢?
我單著腿跳進浴室,除了遮著的布簾就只有一個木桶和衣架了,我搖搖頭,金子不能藏這邊。
中間就只放了一個圓桌,金子放在這邊就更不安全了!
臥室這邊,床底下是封死的,我四處翻箱倒柜,最后盯上了放在床上的枕頭......
一頓折騰之后,我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枕著塞滿黃金的枕頭,地上都是被扒出來的棉絮。
我頭枕著一個枕頭,手中抱著一個枕頭,抱著金子睡覺真的太安全了!肯定沒有人能想到我把金子藏在枕頭里!
哈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整日的奔波勞累,我已十分困乏,不一會兒我就和衣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就跟被李乘川遺忘了一樣,除了日常飲食有人送來以外,就基本沒見過什么宮里的人了,腿行動不便,我的活動范圍就只能在院子里而已。
天氣已經(jīng)日漸寒冷,我披了件斗篷坐在院子喝著寧秋托人帶進宮的湯,一陣寒風(fēng)吹過,我抓著勺的手抖了抖,真是太冷了!自從寧秋知道我被召進宮里后,送湯就成了每天必備的項目,都說宮禁森嚴(yán),但寧秋總是能找到辦法送湯進來……
“小姐,要是冷,咱就先回屋吧?”今日來送湯的是歸竹,歸竹看我抖的厲害,忍不住開口道。
我把湯勺扔進碗里,裹緊身上的斗篷,吸了吸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不要,屋子里悶的要死,我還是在外面吹風(fēng)更自在些?!?p> 歸竹替我收了碗筷放進食盒里,轉(zhuǎn)身進屋替我搬了一盆炭火出來。
“對了,你最近見到桑止了嗎?他的病好些了嗎?”我把手靠近火盆,問道。
歸竹看著我疑惑道,“寧公子的病不一直那樣嗎?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還沒好?”我皺眉,都多久了怎么還病著?
“對了,小姐。”歸竹突然笑嘻嘻的說道,“夫人,為您擇了一門婚事,等您腿好了就接您出宮成親?!?p> “什么!”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力氣太猛差點踢翻了火盆,“什么婚事?什么成親?”
“小姐您別激動,是一位王爺,您以前與他關(guān)系很好的!您不用擔(dān)心!”歸竹靠近我笑著道。
“關(guān)系好也不行!我現(xiàn)在對他可沒什么印象….你回去和娘親說說,等我見見再說?!?p> 歸竹笑著答應(yīng),準(zhǔn)備收拾收拾出宮,我抓住她,猶猶豫豫的問道,“那個……你知道叫什么嗎?”
“是當(dāng)今陛下的兄長,李承仰。小姐嘴上說不想,其實心里想急了吧?哈哈哈!”歸竹笑的開心
我反手對著她就是一下,挑起眉毛故作兇狠道,“你再胡說!”
“是是是,奴婢這就閉嘴!”歸竹拎著食盒往外走去,“小姐,奴婢先走了,您的話我一定好好帶給夫人,外面冷,小姐您早些回屋吧?!?p> 歸竹替我?guī)显洪T,院中又只剩下我一人。
我撐著腦袋,心里默念了一遍“李承仰”三個字,和李乘川是兄弟的話應(yīng)該長的也很像吧?
南江之不喜李乘川我是早就看出來了的,但沒想到南江之替我定的婚事竟然是李乘川的哥哥,想想南召之前明明想做李乘川的妻子,現(xiàn)在轉(zhuǎn)了一圈就要做李乘川的嫂子了,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
說起李乘川,自從進宮后見過一次外就很少見過他,明明是他召進宮養(yǎng)傷結(jié)果又不理不睬,真是個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余光瞟到桌子下的火盆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那天和他在山洞里生的那堆火和那件衣服,我抬腳踢了踢火盆,憤恨道,“明明是仇人,干嘛還要召我進宮?不更該快刀斬亂麻嗎?害得我在宮里快無聊死了!”
“你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么?”門口的地方響起李乘川略帶疑惑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捂著心口,一臉的身心疲憊,“陛下,您來能先敲個門嗎?嚇?biāo)牢伊耍 ?p> 李乘川一身便衣,還是一副正經(jīng)模樣,負(fù)手站在門口,“整個皇宮都是我的,我為什么要敲門?”
“您這么忙,今日怎么有空來?。俊蔽沂樟吮砬?,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腿好了?”李乘川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早好了!本來就是皮外傷,哪里需要養(yǎng)這么多天啊?”我站起身特地走了兩步,“你看,我都好了!”
“好了就行。”李乘川往后招了招手,一應(yīng)宮娥魚貫而入排成一排,每個人手上都捧了一些衣服首飾之類的。
我瞪大眼睛,心里暗樂,難道又是賞賜?
“既然好了,明日就開始當(dāng)職吧,這些是官服,順便送了你一些首飾?!崩畛舜ㄕf道。
“當(dāng)值?”我順勢倒地,捂著腿,“哎呦,我突然感覺…我的腿好像沒好全啊!”
“我現(xiàn)在就請醫(yī)官過來再瞧瞧你?!崩畛舜掏痰难a充道,“欺君是要砍頭的。”
我從地上迅速的爬起身站好,“不用了,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哦?真的?”
“真的!比真金還真!明日當(dāng)值…哈哈…明日….”我一臉苦笑,該來的還是來了……
翌日,我被重重的敲門聲吵醒。
“誰???”我翻身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南掌事,我是奈奈?!?p> “有什么事嗎?”我起身將門開了一條縫。
“南掌事,今日您首日當(dāng)值啊?!蹦文沃噶酥高€掛在半空中的月亮,催促道,“奴婢已經(jīng)敲了您好久的門了,現(xiàn)在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您快些吧?!?p> 我抬頭看了看還未完全消失的月亮,嘴角抽了抽:“奈奈,現(xiàn)在才是半夜?。 ?p> “陛下五更就要去上早朝,四更便要起床梳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更了,我們做奴婢的自然要更早起床準(zhǔn)備啊?!?p> “......”我嘴角又抽了抽,三更就要起床?
“奈奈啊,我以后每天都要三更就起嗎?”
“也不是,陛下每上十天朝便會休一天,那日您便不需這么早起了?!?p> 十天?一周才七天?他十天才歇一次?每天睡那么少,我會不會猝死啊!
我欲哭無淚,絕望的關(guān)上門。
我好歹也是個宰相千金,需要過的這么艱難嗎?
四更時挑著燈籠走到興慶殿,殿門已經(jīng)打開,殿內(nèi)的宮婢們都井然有序的進進出出,忙個不停,雖然殿內(nèi)人多,但依舊十分安靜。
李乘川也剛剛起床不久坐在床沿上,即使是剛起床,他的皇家儀態(tài)似乎還是那么完美無缺。
日日如此不累么?
“你來了便先替我更衣吧?!崩畛舜ㄒ惶а劭匆娬驹陂T口的我。
李乘川抬眼看我,眼中一片清明,我低下頭行了一禮,“陛下,奴婢手笨,還是讓王公公來吧。”
“王舛現(xiàn)在不在殿中,你來吧?!崩畛舜戳宋乙谎郏酒鹕?,抬手等我穿衣。
“是?!蔽肄D(zhuǎn)過身誹腹道,都多大人了還要別人穿衣服,手是斷了嗎?但表面上還是將衣架上的龍袍取下,往李乘川身上套了上去,李乘川個子比我高了一個頭,站在他的前面我夠不到他后領(lǐng)口,他一動不動,也不低下一點,我只好踮起腳尖,往他身上靠了靠來整理后面的領(lǐng)子。
因為靠的太近的緣故,我呼出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引起一陣溫?zé)?,李承川幾不可見皺了皺眉,往后仰了仰離我遠(yuǎn)了點。
“我前日丟了塊玉扳指,你幫我找找吧?!崩畛舜ㄞD(zhuǎn)身在腰間系上一塊云紋玉佩
我看向他,有些不解。
“丟在何處了?”
“嗯...就在宮禁之中吧,你好好找找。”李承川看著我如同說丟在了小院里一樣那般輕松。
我在原地石化......該不會在耍我吧?
不!絕對是在耍我?。。?p> 五更的天還是蒙蒙亮,我走出大殿,寒冷的氣息隨著西北風(fēng)呼呼的刮到我的臉上,我縮了縮脖子,真冷。
站在殿前,我隨便找了條路,緊了緊衣服,便沿途開始尋找。
撥開草叢,晶瑩的霜露附在葉子上,我呼出的熱氣噴在葉子前,形成一團霧氣化開。
腰彎的久了有些疼痛,我扶著腰站起身,回頭看了看,我彎腰找了這么久,竟然才離開興慶殿百步之遠(yuǎn)。
我揉揉腰,嘆了口氣,這得找到什么時候啊?
而此時,李承川剛剛早朝結(jié)束,坐在議政殿中與一些大臣商議朝政。
王舛為李承川添了新茶,說道:“陛下,娘娘在偏殿等您?!?p> “告訴她,朕一會兒陪她一起用午膳?!?p> 王舛應(yīng)言退下,來到偏殿。
宋沐正坐在偏殿中喝著茶,一身火紅色的宮衣,坐在布置清雅的殿中就好像是一方牡丹一般,富貴又明媚。
“娘娘,陛下說會陪您用午膳,您在此稍等片刻?!?p> “好?!彼毋搴攘艘豢诓?,放下茶杯,莞爾一笑,“我的新茶可有給陛下?”
“回娘娘的話,剛剛已經(jīng)給陛下添上了,陛下正喝著呢!”王舛恭敬的躬了躬身子。
宋沐溫柔的笑了笑,“陛下愛茶,那是我新收的茶,陛下一定喜歡。”
“娘娘費心了,您的東西,陛下哪有不喜歡的呀?”王舛笑著道。
宋沐微微一笑。
是啊,不管她要什么,亦或者是她送李乘川什么,李乘川總是滿足她,總是將她送的東西視若珍寶,后宮只她一人,這大概就是帝王最大的溫柔了吧?
宋沐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李乘川的時候,她才六歲,李乘川也才十歲。李乘川還是一個不受寵的小皇子,她隨母親去宮中拜訪各個嬪妃,在宮殿的一個角落里看見他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里,一身雪白的衣裳襯的他的臉雪白雪白的,眼睛黑漆漆的,就好像是一個單純的不能再單純的小白兔一樣,弱小又無助。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沒有講話,甚至李乘川都沒有看見她。但是宋沐從那時起就記住了這個像小白兔一樣的小皇子。后來再見面就已經(jīng)是宋沐十二歲的時候了,她已經(jīng)出落的亭亭玉立,而李乘川也長成了一個翩翩公子,唯一不變的還是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她記得那日她在街上被一輛橫沖直撞的馬車差點撞到,是李乘川出手相救,她才躲過一劫,從被救下的那一刻起,宋沐心中便已經(jīng)認(rèn)定了李乘川。
后來李乘川剛即位不久,便舉行了大典迎她進宮,雖是妃位但是李乘川卻是用皇后禮相迎,給了她無上的尊耀。
宋沐明白,此時的盛寵只是一時,她也明白,李乘川的后宮終究不可能只有她一人,但是,如果可以陪著他,宋沐覺得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只要,能陪著他就好。
從回憶中剛抽回思緒,宋沐便看見從遠(yuǎn)處走來的李乘川。
宋沐起身向李乘川行了禮,:“陛下,萬安?!?p> “免禮?!崩畛舜▽⑺毋宸鲋谧狼?,“沐兒,這幾日國事操勞,疏忽你了?!?p> 宋沐將手放在李乘川的手背上,笑著說:“陛下,國事要緊,您沒時間來看沐兒,沐兒可以去看您的?!?p> 留意到李乘川頭上還有些淤青的宋沐,抬手輕輕碰了碰李乘川的額頭:“陛下,您的額頭還沒好嗎?已經(jīng)好幾日了,還是沒有痊愈,當(dāng)真…是磕到了嗎?”
“啊,沒事?!崩畛舜ㄍ笱隽艘幌露汩_宋沐的觸碰,“摔得重了些而已?!?p> “陛下,您要當(dāng)心龍體才是?!?p> ”沐兒,你別擔(dān)心了,這是小傷,王舛會處理好的?!?p> 站在一旁的王舛向宋沐行了一個禮,恭敬的說:“娘娘放心,臣一定照顧好陛下?!蓖踱队挚聪蚶畛舜?,“陛下,現(xiàn)在是否用膳了?”
李乘川微微點了點頭,王舛會意,向外面一招手,外面的宮婢們便捧著食盒魚貫而入,不會兒一桌的珍饈便擺滿了一桌。
“沐兒,近日我得了一套玉石棋子,等用完膳,我便去你的宮中與你下棋,可好?”
“陛下陪著沐兒,沐兒自然開心?!?p> 宋沐與李乘川時不時地說上兩句,一片和樂.....
屋外陰沉沉一片,云壓的很低,時不時的天空飄下一兩朵雪花。
“這到底是丟哪兒了?這么就找不著呢?”我從一處灌木中鉆出來,坐在地上看著天空飄下來的雪花。
下雪了?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里看見雪花,紛紛白白的飛滿整個天空,好漂亮。
我坐在草地里摸了摸餓的扁扁的肚子,嘆了一口氣,從早上起床到現(xiàn)在就一直沒吃東西,肚子餓扁了,身上也冷冰冰的,再這么找下去我非得凍死不可,不如......先回去吃頓飯,等暖和了再找?
我站起身揉著腰,不管了,反正李乘川也沒規(guī)定我什么時候找到,我先吃點東西再說!
想著便往回走,結(jié)果一回頭正巧碰上了李乘川與宋沐的轎攆.....
李乘川看見我,招手停了轎攆,看我一副狼狽樣,“找到了?”
“還沒?!蔽覜]好氣的回道。
“今日找不到,禁晚膳?!?p> 禁!晚!膳!
李承川居高臨下,簡簡單單幾個字確實對我來說巨大的打擊!
從小孤苦無依的孩子想長大,飯對于她而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因為對于她來講那就是她活著的希望。
我心里最后的防線轟然倒塌,雖然不知他為何如此,但看來他是鐵了心整我了,我憤憤的瞪向高高坐在轎攆上的李乘川,決定再忍一忍,露出一臉獻(xiàn)媚討好的樣子像他提了一個小小的意見,“可是......陛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雪了,能不能明天再找?。俊?p> “明天?”李乘川挑眉,“明日大雪覆地,你如何找?”
“可是....”我可是還沒說完,李乘川便打斷了我的話,看著我說:“要命還是要休息?”
“陛下,今天一定給您找到!”我聽了李乘川的話立刻換上一個笑臉。
“好?!?p> 恭敬的送走李乘川后,我立刻黑了臉。
“南掌事?!蓖踱蹲吡藥撞酵嘶貋?,從袖子中掏出一點用絲帕包著的點心,說道:“南掌事大概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飯吧?先拿這些墊墊肚子吧?!?p> “謝謝王公公!”我感激的從王舛手中接過點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慢點慢點?!蓖踱缎α诵Α?p> 我滿嘴塞滿糕點哼了哼:“王舛,你知道你家陛下今日抽什么風(fēng)嗎?”
“南掌事,慎言!”王舛聽我滿嘴胡說八道,想用手捂住我的嘴巴但又因為我身份尊貴無從下手,只得緊張的往四下看了看,免得被旁人聽見。
“我今天可一天都沒吃東西,現(xiàn)在還下起了雪,我罵他兩句怎么!”我氣呼呼的朝著王舛嚷嚷道。
王舛露出一臉無奈,“陛下自有陛下的緣故,您別動氣?!?p> “皇宮這么大,我要去哪兒找才能不動氣!”我惡狠狠的透過王舛瞪著遠(yuǎn)去的那個玄黑色的背影,咬牙切齒。
“南掌事,你不如去御花園找找?”王舛沖我眨了眨眼睛,“那可是陛下最喜歡去的地方了?!?p> 我立刻心領(lǐng)神會,收了惡狠狠的表情,有些感動,“王舛,你真好,又給我送吃的,又給我指明路的?!?p> “大家都給陛下當(dāng)差,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天氣冷找到后您就趕緊回屋去吧?!?p> 宋沐回頭看了眼站在雪中的我,問到:“陛下,那位掌事便是南府小姐嗎?”
李承川撐著額頭“嗯”了一聲。
而我此刻正因沒留意,踩空摔了個狗啃泥,額頭猛的磕在前面的一顆小石子上。
“陛下,不如先讓南府小姐回去?”宋沐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今日的雪肯定不小。
“沒事。雪下大了,她自然就回去了,她那么膽大妄為,哪里會真的呆在雪里找?!崩畛写ㄞD(zhuǎn)頭望著宋沐,語氣冰涼,“她的個性哪里會讓自己吃虧?”
我吃痛的從地上爬起,捂著頭,看著越來越遠(yuǎn)的轎攆,又看了看手上從額頭摸到的鮮血,咬牙切齒,李乘川你給我等著,此仇必報!
我十分豪放的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把額頭上的傷口包了起來,找了一個問路向御花園走去。
御花園并不是特別大,我四處轉(zhuǎn)了一圈,想著李承川應(yīng)該是坐在亭子中時弄丟的,便在御花園亭子四周的草叢里找了起來。
第一個亭子沒有...
第二個也沒有...
第三個...
第四個...
天色將晚時,我從草中拿出一個沾滿泥土形似戒指的物件,我吸溜了一下快要流下來的鼻涕,將物件放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借著還有一點點光,我瞇著眼仔細(xì)的看了看。
是玉扳指!
我長舒一口氣,笑瞇瞇的想道,今天晚飯總算沒充公。
準(zhǔn)備起身時,腿忽然麻了一下,我又坐回草里,想著估計是跪在草里找了太久,腿都麻了。
我捏了捏腿想要緩解一下腿麻,頭頂?shù)墓饩€突然暗了一些,一雙黑色繡著花紋的官靴在我面前停下,我仰著頭往上看去,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隱約看見一些輪廓。
他撐著傘,伸出一只手,“地上涼,快起來?!?p> 我愣了一下,隨即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眼前的人一身黑色官服,頭發(fā)高高的束起,穿戴的十分考究,但腰間卻別了一塊羊脂玉的玉佩,一身英姿颯爽的味道生生的多了些斯文味,仔細(xì)看他剛剛拉我的那只手,手腕處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束了一層又一層的白布,看起來似乎是受了傷。
“多謝。”我指了指他剛剛因為拉我又滲出血的手臂,“不好意思啊,你的手好像又流血了?!?p>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不以為意,“沒事,你的頭怎么了?”
我摸了一下已經(jīng)結(jié)了血塊的額頭,“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p> “太醫(yī)院離這里不遠(yuǎn),帶你去處理一下吧?”
“不用麻煩了…”我看看自己一身的泥,這么走到太醫(yī)院,估計能被別人看出個窟窿來,“我自己回去擦擦藥就好了?!?p> “走吧,留疤了就不好?!彼麑阃疫@邊傾了一些,本來清涼的聲音里染上些笑意,“畢竟沒幾日便要成親了。”
“什么要成親了?”我似乎想起了什么,驚嚇的捂著嘴離他很遠(yuǎn),我看著撐著傘的男子,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我慢慢靠近他,“你知道我是誰?”
男子點頭。
“你也知道我要成親了?”
男子依舊點頭。
“那你是…….”我忐忑的問道。
“我是李乘仰?!彼χ?。
我晃了晃,扶住額頭,這也太快了吧。
“你沒事吧,召兒?”李承仰伸手扶住我。
我伸手阻止他要扶住我的手,閉著眼道,“等會兒,我先緩緩?!?p> 他就是那個寧秋替我擇的夫君?他是李乘川的哥哥?可是為什么眉眼間一點都不像啊?不是說找個時間再見面嗎?寧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我昨天這才說了,今天就安排我見了?這是多恨嫁?。?p> “好?!崩畛醒鲂χ栈厥郑闷獾恼驹谠?,他用傘替我擋住飄落的雪,“咱們換個暖和的地方慢慢緩。”
李承仰將我?guī)У教t(yī)院的一個房間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我的額頭,替我倒了杯茶,說道,“暖和一點沒?”
我摸摸自己的額頭,看看他,思慮再三才試探著問道,“你怎么長得和陛下不太像???你們不是兄弟嗎?”
“我和陛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自然不像?!崩畛醒鲂Φ臏厝幔霸趺戳?,是不滿意你夫君的長相嗎?”
“不不不?!蔽亿s緊搖手,“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要放在心上?!?p> 李承仰忍不住笑了笑,“逗你的?!?p> 我嘆了口氣,真想打打自己的嘴巴,真是沒個把門兒的!想什么就說什么!我抬頭悄悄的看了眼李承仰,雖然不似李乘川那般好看精致,但放眼全天下,他也算的上是個帥哥,我那么問的確有些失禮。
“那個…我們是真的會成親嗎?”我對著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未婚夫問,似乎有點尷尬。
李承仰點頭,“你爹爹說下個月十五是個好日子?!?p> “下個月!”我驚了,要不要這么急??!“這…這也太快了吧?”
“你放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鋪紅妝十里娶你,一定會對你好的?!崩畛醒龅馈?p>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并不認(rèn)識?。 ?p> “召兒,我們認(rèn)識很久了,只是你忘了而已?!崩畛醒霭参康?。
看著眼前的人笑得溫柔,我看著他的笑呼吸似乎越來越困難,就好像有人掐著脖子一般,我站起身匆匆的說了聲“我先走了”后便連滾帶爬的離開了房間。
出了房間,我猛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回身望去屋里的李承仰似乎也站起身準(zhǔn)備出來,我一溜煙的跑的沒影了,這也太快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和這個陌生的人成親,我就忍不住抖了抖真是太恐怖了!
等我跑回自己住處時,奈奈正站在院子門口,見我回來趕緊上前扶住我。
“南掌事,你怎么變成這樣樣子了?”奈奈扶著我,看我額頭紅腫,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半,腿還一瘸一瘸的,有些疑惑:“您這是去哪兒了?”
“你怎么在這?”
“陛下找您,剛命我去找您,我這剛出門,您就回來了?!?p> 我聽見李承川找我,一下子就又想到了李承仰,氣突然就不順了,我皺眉道,“不見!不見!真是煩死了!”
我不耐煩的推開屋門,門開了一條縫,我就僵在原地。
李承川現(xiàn)在正坐在我的房里喝茶......
我回頭瞪了奈奈一眼,小聲說道:“奈奈,他在里面你怎么也不說啊!”
“南掌事,我想說呀,可您一直沒給我機會插嘴...”奈奈有些無辜。
“還不進來?”屋里響起了李承川不急不緩的聲音。
我站在門口抖了一下,這次不知道又怎么罰我了...
奈奈扶著我進了屋,我站在李承川面前行了禮。
李承川抬頭有些意外的看著我,宮服上都是臟泥,下半身裙擺處顏色變深,一看就是濕透了,纖長的指甲里都是泥,額頭的地方被白布裹了起來,發(fā)間還插著一根草,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李承川皺眉:“你真找到現(xiàn)在才回來?”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臟污,不耐煩的回道,“不是您讓我找的么?”
“額頭又怎么了?”
“磕到了?!蔽依蠈嵒卮?。
李承川看著我不說話,氣氛有些凝重。
“陛下,這是上好的金瘡藥?!闭驹谝慌缘耐踱恫煅杂^色,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藥瓶,放在桌子上。
“擦上吧?!崩畛写ㄊ疽馕也了帯?p> “我早擦完了。”累了一整日實在懶得和他再說些什么,反正說多了觸犯了天威最后倒霉的還是我,所以我準(zhǔn)備速戰(zhàn)速決,我從袖子里掏出玉扳指,“陛下,您的玉扳指我找到了?!?p> “那把藥收著以后擦。”李承川站起身,往我這邊走了兩步,低頭看著我。
“不用,多謝?!蔽铱粗难劬?,硬邦邦的給他懟了回去,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真是懶得再費口舌。
李承川又靠近了兩步,看著我似乎想再說些什么。
我往后退了兩步,想開口繼續(xù)拒絕,結(jié)果還未開口,就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怎么還傷寒了?”李承川的眉頭皺了皺,“王舛,去請?zhí)t(yī)來看看。”
我從李承川身旁桌子上拿過藥瓶,吸溜了一下鼻涕,攔住去請?zhí)t(yī)的王舛,“不用請?zhí)t(yī),這種小病過一段時間就好了?!?p> “王舛,去請?!崩畛写戳艘谎畚遥瑢ν踱墩f,順手將屋內(nèi)的奈奈也派去煮姜湯。
屋內(nèi)只剩下我與李承川兩個人,氣氛瞬間有些沉默。
“去把衣服換了吧?!崩畛写粗覞裢傅南聰[說道。
“你在這兒,我怎么換?”我看了看南北通透的三間屋子,以及站在屋子里的李承川。
“你難道想讓我出去?”
“不然呢?”我挑眉,“難道我要當(dāng)著你的面換?”
“你去屏風(fēng)后面換?!崩畛写ū尺^身去。
“陛下,我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傳出去不好吧?”我假笑的看著李承川的背影。
“嫁人?”李承川還是背著身,聽到我說嫁人,沉默片刻,語氣低低道:“你是說,李承仰?”
看來李承川已經(jīng)知道了?看來這事已經(jīng)人盡皆知,既然挽回不了,不如借機利用利用。
我笑了笑,“是啊,陛下,以后您再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喜歡您了?!?p> 我雖在這個時代呆了沒幾日,但卻看得出我每次見李承川應(yīng)該都不是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那只能是李承川他蓄意安排,我不知道他目的為何,但若我能證明我全忘了,那他是不是就不會再為難我?
李承川背對著我,我也看不見他的表情,聲音清涼,聽起來有些孤寂,“若你想,朕會為你二人賜婚。”
其余再沒多說一句,便出了門。
看他走了我如釋重負(fù),顧不得太多,趕緊去屏風(fēng)后換了干凈的衣裳,坐在椅子上沏了口茶喝。
一整日的饑寒,在喝了一口熱茶后渾身都舒展開來,屋內(nèi)生了火爐,暖暖和和的。
“南掌事,太醫(yī)來了?!蹦文瓮崎_門,將太醫(yī)領(lǐng)了進來。
“王舛呢?”我往屋外看了看,外面除了雪就再也沒了其他。
“剛剛陛下出去,王公公正好回來,也跟著陛下走了。”
“哦?!?p> 太醫(yī)為我診過脈后,奈奈搬上來幾道菜,便也先回了自己住處。
我草草吃了幾口,沒有心思再吃,簡單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覺去了。
睡在床上,我睜眼看著帳頂,有些難以入睡......
雖然如今勉強平息了李承川的猜忌,但突如其來的婚姻讓我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南江之和寧秋的態(tài)度雖然我沒有親眼所見,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到他們態(tài)度的強硬,短短數(shù)日便為我訂下親事,我翻了一下身,面向里側(cè),嘆了口氣,南召之前到底對李乘川做了什么?讓南江之和寧秋這么不希望我與他有任何瓜葛?
下月十五,我喃喃念叨著這個日期,看來得找個時間出個宮去求求南江之了,如果他不同意我退婚,那我也只能逃婚了……
睡得迷迷糊糊間,我又回到了當(dāng)初的那個夢境,宮禁內(nèi)一片喜嫁的紅帆,一個女子站在臺階之上,看著那個少年一步一步從她身邊走過......
忽然間,我的聽見了好多聲音,稚嫩的,活潑的,沉穩(wěn)的,她們都在說:“李承川,我喜歡你。”
李承川,我喜歡你...
李承川...李承川...李承川...
一瞬間,我的腦子里都是這些聲音,腦袋被這些聲音吵的要死,我忍不住捂住腦袋,“別說了...好痛...我的腦袋...”
猛烈的疼痛讓我從夢中驚醒,我坐起身捂著腦袋緩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估摸著快三更天了...
夢魘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到頭又睡了下去,還早,今日李承川不早朝……
第二日快到晌午時,我才慢慢悠悠的晃到興慶殿。
李乘川正從內(nèi)殿出來,看見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后一言不發(fā)的從我面前走過。
“陛下,今日是不用我當(dāng)值了嗎?”我微微揚眉,看著準(zhǔn)備從我身邊直接走過的李乘川。
李乘川在我身邊停下,側(cè)頭看著我,“跟著?!?p> 我跟著李承川到了興慶殿偏殿門口,便看見一個黑色衣服的男子已經(jīng)在外面等候,看背影有點眼熟……
我的腳步不自覺的就慢了下來,不會這么巧吧?
聽見腳步聲,黑衣男子轉(zhuǎn)過身,向李乘川恭敬的行了一個禮,“臣李承仰請陛下安?!?p> 我垂著臉站在李乘川身后,這真是想什么來什么……
“五哥近來可好?”李承川從地上扶起他,語氣平靜。
“謝陛下,臣一切都好?!崩畛醒隹粗驹诶畛舜ê竺娴奈?,微笑道,“召兒,額頭好點了嗎?
李承仰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一個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淡淡道,“你們見過?”
“昨日剛見過?!崩畛醒鲂χ幕氐?。
“哦?!辈恢獮楹挝腋杏X周圍的溫度低了一點,但我看向李承川他依舊是那副君主的樣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那里。
李承仰似乎沒瞧見一般,依舊笑著解釋,“昨日臣路過后花園,看見召兒額頭破了,便帶去太醫(yī)院包扎了一下,順便閑談了幾句?!?p> “閑談?”李乘川看了他一眼。
“近日我向宰相大人提親將他的千金嫁與我?!崩畛醒鲎哌^來輕輕牽起我的手,笑著對李乘川道,“雖然我們的婚宴已經(jīng)定在下月十五,若是能得陛下賜婚那是再好不過了?!?p> 我瞪他,小聲道,“放開!”
李乘仰握的更緊了了,玩笑道,“陛下您看,召兒竟害羞了,以前她追著我們倆到處跑的時候哪里知道害羞?”
李乘川看著我與他牽在一起的手,邁步進了偏殿,“大婚之日朕會為你們親自送上賀禮?!?p> 殿外只留下我與李乘仰兩人,李乘仰笑著替我整理了被風(fēng)吹亂的鬢角,我微微皺眉,躲開了他的手,“我會和爹爹講取消婚事,對不起?!蔽宜﹂_李乘仰的手跑進偏殿,李乘仰的手還頓在空中,嘴角的笑意也微微凝固,他微微側(cè)頭看向跑遠(yuǎn)的我,神色悲哀,但只是一瞬就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跟著我們進了偏殿。
殿內(nèi),我給他們一人沏了一杯茶,侯在一旁。
“陛下,此次修筑河道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臣也算是不負(fù)使命了?!?p> “嗯?!崩畛舜ㄞD(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茶杯,心不在焉的隨口應(yīng)道,“五哥辛苦了。”
“陛下,臣能為您分憂才是臣的榮幸?!崩畛醒鲱D了一下,“臣還有一事相求?!?p> “何事?”李乘川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召兒被陛下召進宮養(yǎng)傷已有一段時間,臣深感陛下對召兒舍身救駕的恩典,現(xiàn)召兒已大好,還請陛下準(zhǔn)許臣帶召兒離宮準(zhǔn)備婚事?!?p>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李乘仰,帶我出宮?好事啊!如果能借這件事出宮,那我不是就又可以回相府做我的大小姐了嗎?至于成親,即使南江之不愿,我想寧秋那么疼我,我撒撒嬌應(yīng)該就能逃過了吧?
李乘川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并不想答應(yīng)他的要求。
我見這種形式,也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陛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實在不容違背?!?p> 李承仰看著跪在地上的我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附和道,“是啊,陛下!”
“那三日后出宮吧?!?p> “謝陛下!”趴在地上的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