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了山門前，會發(fā)現(xiàn)女子不少，雖然相比上千的人，只有幾十人，其中還有一些是奴仆。
人們并沒有看到公主的馬車，因為前面重重疊疊的帳篷擋住了公主的馬車，也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然后就有人放下行李給同伴跑前面去看。
喧嘩打破了阿利他們的沉默。
見她也看去以為她好奇，梨溪說，“公主的馬車在前面呢?！?p> 他們到的時候公主已經(jīng)到了。也像現(xiàn)在這樣，剛剛達到就聽說了連國公主來了，然后有人問為何來戌門有人尋找公主的馬車，看不到就跑前面去看，然后又被他們傳給下一群下山的人，如此反復。
五天過去，公主的馬車也從中間變成前面了。
“你要好奇可以去前面看看?！?p> 她搖頭，她對公主不好奇，她是對人群感興趣，“人真多。”
看她贊嘆，梨溪說，“這還算少的了。比起戌門，其他十一門更多。”
剛剛就聽見了門，想起剛剛走出杉樹林看到的海，她想門會從那里出現(xiàn)吧。那里出現(xiàn)門，然后人們從門里進去，然后登山就開始了。
人們說在夏至之前到達就可以，想來門會在夏至打開，不知距離夏至還有幾天？
她問梨溪，“叔，離夏至還有多少天？”
聽到她叫他叔，梨溪嚇了一跳，他說，“別叫我叔。阿利叫就算了，你也叫！我才三十還不老！”
因為他的反應，剛剛還沉寂的氣氛好了起來，阿利也不再悲懷了。
她看著梨溪，想他應該是故意反應這么大的，是想緩和氣氛。雖然不想人叫他叔也可能是真的。
知道梨溪是在緩和氣氛，薛臉就附和，“嗯，還不老?！?p> 只是陳述的語氣不是認同。
“喂。阿薛！我們可是同歲！”
“不好意思，我比你小半歲，才二十有九。”
“……”
宰虎笑了起來。
見宰虎笑了，梨溪立刻把目標變成他，“你比我大！我是叔，你也是叔！”
宰虎點頭，“叫我叔沒有關(guān)系的?！?p> “……”
見一個兩個都說不贏，梨溪說，“三十哪里老了？仙可是長生不老活了幾百年，跟他們比我哪里老了?！痹僬f他也才剛剛過了三十的生辰而已。
薛臉說，“你也說那是仙了?！?p> 唔。
“……”
看著他們笑鬧，她覺得他們鮮活，他們正在活著呢。這一感覺讓她喜悅，然后她就笑了。
見她笑了，梨溪像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對她說，“不管！反正不能叫我叔?！?p> “嗯?！?p> 她笑著答應了。
薛臉說，“你叫他名字叫我叔會把我叫老，所以你也叫我名字就好。”
“嗯?！?p> 宰虎說，“我隨便，你叫我叔叫我名字都好?！?p> 她點頭，“嗯，宰虎叔?！?p> “嘿嘿?！?p> 宰虎就咧開嘴笑了。
這又讓梨溪不平衡了，叫宰虎叔叫他名字這樣好像宰虎比他穩(wěn)重一樣。
啊。
到底是選擇穩(wěn)重？還是年輕？
嗯——
他只糾結(jié)了一下就果斷選擇了年輕。
如果穩(wěn)重和年輕只能選一個那他選擇年輕。
看他表情薛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再看他，回答她剛開始問的問題，“算上今日，還有兩天?！?p> 對于她不知登山不知仙卻知道夏至，他沒有疑惑，想來是路上人們說的。
原來還有兩日。
雖然不再悲懷，但阿利問她，“沒有名字，你要不要取一個？取一個就有名字了。”就像是在說有了名字她就是名副其實的人了。
她搖了搖頭，“你們誤會了，我不是沒有名字，而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才說我沒有名字。”
梨溪他們露出了“是這樣？”的驚愕表情，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氣又像是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
所以她才不知道登山不知道仙。
阿利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這樣啊，不是沒有名字就好?！?p> 然后她就確定他們果然不是因為覺得她可憐悲傷而是因為沒有名字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什么不知道，但應該是代表著一種人？
沒有名字的人？
知道她只是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沒有名字，阿利就開心起來，他說，“那我們?nèi)サ巧桨?，登山成仙。仙什么都知道，到時候你肯定就會知道自己是誰叫什么名字了。”
她點頭，“嗯。”
薛臉說，“你登山是不是就是因為想知道自己是誰？”
她點頭。
阿利就啊了一聲，“所以你是聽我說仙可以知百事才想登山的？”
“嗯?！?p> “這樣啊，那我告訴你太好了。”直到這時，阿利才放下心里的過意不去。
在他心里沒有名字比登山的危險更嚴重。
她更加確定沒有名字代表著什么了。
宰虎輕輕拍了拍阿利的頭，似在替他高興。
梨溪也摸了摸阿利的頭，說，“我們坐下聊吧?！?p> “嗯?！?p> 然后他們就坐了下來，她也跟著一起在地上坐了下來。
繼禮一直沒加入他們的對話，見都坐了下來，他沒再繃著臉，也沒有說話。
因為她已經(jīng)來了，所以下午的時候繼禮就把營地從山腳搬到了中間人群的后面。
兩日，后面源源不斷的有人趕來，然后他們又從后面變成了中間。在人群里她看不到后面，不知廣場是否被人占滿，但她想快了吧。因為山門快要開啟了。
這兩日里阿利他們告訴了她很多的事，關(guān)于世界的，關(guān)于山的。
聽聞一人一生可登山四次，她在想不知阿利他們登過幾次山？可有人成仙？
許是看出她疑惑，梨溪說，“我們都是第一次，只有繼大哥是第二次?！?p> 繼禮是幾人中最年長的，他已經(jīng)四十有二了。
四十二的年紀在登山的人群里比比皆是，但只登過一次山的很少。
人大多三十意氣風發(fā)的時候登山，所以四十的時候大多都是第三次登山了。更有甚者早早的登完了四次也沒有成仙。但有更多的人沒有用完登山次數(shù)死在了山門之內(nèi)。
她就看向繼禮。
見她看過來，繼禮說，“你想問什么？”
這兩日他已經(jīng)接受了她要登山的事，態(tài)度平和下來。
“是有人成仙嗎？”
她是在問沒有成仙是因為有人成仙嗎？
“不是，是放棄了。”
說放棄的時候繼禮的表情很平靜，但他不像會半途放棄的人，她就想發(fā)生了什么吧，她沒有問也沒有問為什么放棄。
她問，“每次登山成仙的人多嗎？”
不是覺得會很多，是想一次有幾人成仙。
繼禮搖頭，“不多。”
梨溪說，“一門登山之人千數(shù)，十二門登山之人萬數(shù)，萬數(shù)之人只有一人成仙有時一人沒有?！?p> 她就覺得感慨，不是感慨只有一人，而是感慨萬人之數(shù)。
有萬人登山，但只有一人成仙，但依舊有萬人登山。成為萬人之一是多少渺茫，可人們依舊賭上性命來登山，這讓她不由得對人們肅穆起來。
黎明之前的昏暗里，天空出現(xiàn)了一道細長的線。
星光的線從廣場中間、海面與巖石相接的地方直直延伸到天空。
廣場上徹夜未眠的人群騷動起來，但很快又變得安靜，那是山門即將出現(xiàn)的緊張。
她以為山門開啟天地會極大的震動起來，但山門出現(xiàn)的時候沒有聲音，它就在微明的天色中浮現(xiàn)，跟天色融為一體，給人放佛它一直存在在那里一樣。
山門直聳天穹，越往上越分不清楚是山門還是天空。
當天空泛起薄青的時候，寅時到了。
寅時是夏至山門開啟的時間。
光線分成了兩根，從廣場中間緩緩向兩邊的山蔓延。
山門打開了！
山門開啟發(fā)出了巨大宏遠的聲音，放佛整個天地間都可以聽見。
她在想不知道山門是向里面打開的還是向兩邊打開的？
門緩緩打開，一柱黑暗出現(xiàn)在了天色之中，有風從黑暗里旋轉(zhuǎn)吹來，她聞到了很濃的像沼澤一樣的味道。
隨風一起吹來的是人們的喧嘩，不知是期待還是緊張還是高興。
或許都有。
聽著人們的喧嘩，繼禮看向身邊的女孩，說，“現(xiàn)在回去還來的及?！?p> 她搖了搖頭。
繼禮就沒有說話了。
她正看著，人們已經(jīng)緩緩朝著門啟程了。昨晚的時候他們就收拾好了行李在地上睡了一宿。
人們在薄青的天色中走向黑暗巨大的門。
繼禮說，“走吧。”
然后幾人就跟上緩緩向前行走的人群。
走到山門前面的時候她更感受到了山門的巨大，風從里面呼嘯而來，帶來冰涼的空氣，卷過她的臉，她不由得肅穆，有萬數(shù)之人進此門也不得得償所愿，但即使如此人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踏進山門。
她停下來后面的人們就跟了上來，發(fā)現(xiàn)擋到人們了，她踏了一步，踏進了山門的黑暗之中。
黑暗不是顏色，黑暗之中她感覺到了天和地，那是世界開始的起源，但僅僅一瞬，她就穿過了黑暗出現(xiàn)在了山門里。
眼前是一片森林的樹海，后面門不見了，他們就站在森林下面的空地里。
空地往后延伸著，然后她后面跟著走進山門的人群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她想原來山門是跨過海的。
剛剛踏過山門，就聽到低沉的咆哮，遠遠傳來，震動著空氣。
她發(fā)現(xiàn)人群瞬間變得緊張，一些人受了驚嚇似的左顧右盼。
然后當明白那是什么聲音的時候又迅速安靜下來，之后變得沉默肅穆。
阿利說，“是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