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景和李震南商議之時,旁邊蹲在樹下的冬兒神色黯然,眼神空洞,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李震南一口一個陛下,她早就聽在了耳中。
陛下?在這定國境內(nèi),被如此稱呼之人,除了定國的天子,還會有第二人嗎?
她一直好奇朱景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朱景的身份,她卻是一下子就丟了魂。
想想之前她和朱景的那些事,也不知道犯了多少次欺君之罪,若是真的算起來的話,有多少顆腦袋也不夠殺的。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也是知道一二的,雖然朱景不曾和她計較,但是現(xiàn)在想起,她卻是久久無法釋懷。
她在不經(jīng)意之間做了那么多忤逆皇帝的事情,又叫她如何能夠心安?如何能夠平靜?
越想越后怕,心中的感受也越發(fā)復(fù)雜,她不禁失了神。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
此時,朱景和李震南早就議完了事,士兵也休整得差不多了。
“之前一番激戰(zhàn),人困馬乏,且有不少傷員,到前面城池,讓士兵們休養(yǎng)半日,明日再回京?!睊吡艘谎壑車氖勘?,朱景便下了這樣的旨意。
“陛下,這些士兵各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這些苦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么,此行路上危險,臣以為陛下的安危更為重要,所以還是盡快回京的好?!?p> “我知道這些士兵忠心耿耿,他們一心護我,我怎能不顧他們的死活?你不必說了,我意已決?!?p> 現(xiàn)如今,朱景已然深知身邊有人相護有多么重要,雖然現(xiàn)在看似情況危急,但是他也深知這是一個收買人心的機會。
面對這種利大于弊的事情,他當(dāng)然知道如何抉擇了。
否決了李震南的建議,他面色肅然,緩緩地站起了身,隨口說道:“出發(fā)!”
看到朱景毅然決然的模樣,李震南沒有猶豫,便直接下達(dá)了軍令。
此時,三千鐵騎雖然少了五百余人,但是依舊氣勢不減,一接到軍令,頃刻間便整理好了裝備,浩浩蕩蕩的動了起來。
隨著大軍的出發(fā),朱景也便打算動身,不過走了兩步之后,他卻是突然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的冬兒。
此時冬兒蹲坐在樹下,雙手抱著膝蓋,頭也深深地埋著,似乎全然不知大軍要離開的事情。
朱景皺了皺眉頭,便打算讓鄧田去把冬兒帶過來,不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親自走了過去。
他看得出來,冬兒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雖然他有意要給這丫頭一個教訓(xùn),但是也沒必要做得太過分,畢竟,九五之尊的身份就已經(jīng)有足夠的威懾力了。
“冬兒,我們要出發(fā)了?!?p> “冬兒!”
“冬兒!”看到冬兒半天沒有反應(yīng),他不得不蹲下來,多叫幾遍,甚至伸手拍了拍冬兒的肩膀,以作提醒。
“公……”從迷茫中驚醒,冬兒猛地抬起了頭,看到朱景熟悉的面龐,她下意識的叫出了那個熟悉的稱呼,不過剛一張口,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神色不禁一僵。
“不礙事,你稱呼我為公子也無妨,走吧,大軍出發(fā)了,有什么話,到了前面的城池再說?!闭f罷,他便緩緩的站起了身,對鄧田吩咐了一句,便自顧自的上了馬。
看著朱景的背影,冬兒心里五味雜陳,即使被鄧田帶著,也是一路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
兩個時辰后,軍隊便來到了一處小城。
大軍在城中休養(yǎng),朱景則是在李震南的安排下住進了附近的一家客棧。
由于客棧規(guī)模不大,而且客人不多,李震南便把整間客棧包了下來。
之后,雖然還能在這里看見客人走動,那都不過是李震南精挑細(xì)選的穿著便裝的戰(zhàn)士罷了。
一切安頓好之后,朱景便把李震南叫到了房中。
“李將軍,你可知我叫你來此何意?”
“陛下是想讓臣做好準(zhǔn)備,若是有人前來行刺,將其一舉拿下。”
“你猜的不錯,你下去布置,外松內(nèi)緊便可?!?p> “陛下,之前突襲便出乎我們意料,很明顯對方也很謹(jǐn)慎,恐怕……”說到這里,李震南戛然而止,不想在將后面的說下去。
“無妨,若是他們不出現(xiàn),我們也不損失什么,雖說沒有收獲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也總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敵人狡猾,無法追查,不過多給他點動手的機會,百密一疏,終有露出破綻的時候?!?p> “陛下這樣以身犯險,若是龍體有恙,可會動搖我定國的根基啊!”
“那你可有其他辦法?”
被朱景這么一問,李震南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個字。
二人沉默了許久,還是朱景打破了這份沉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敵人一日不除,我定國一人不得安穩(wěn),六國之爭愈發(fā)激烈,若是真的開戰(zhàn),內(nèi)憂外患,到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zāi)?!?p> 知道朱景所言極是,李震南只是低下了頭,嘆了口氣。
半晌之后,他才面色嚴(yán)肅的說道:“臣一定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誓死護陛下周全?!?p> 在李震南表了一番決心之后,朱景便隨口附和了一句,讓李震南先退了下去。
在李震南離去之后,未過多久,他便徑直去了冬兒的房間。
敲了幾下門,見久久無人回應(yīng),他便直接推開了門。
房門打開,目光在屋內(nèi)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冬兒坐在床邊,還在愣神,他也沒有打攪,便坐在了桌邊,自顧自地喝起了茶。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從后面?zhèn)鱽砹艘粋€略顯嘶啞的聲音。
“民女冬兒叩見陛下?!?p> 本來朱景還在思考著事情,被冬兒這么一聲,他一下子就被嗆到了。
茶水噴出,他慌忙躲閃,狼狽之余,他還是開了口:“起來吧,不必跪著了,又沒有外人。”
“民女有眼無珠,冒犯了陛下,民女該死?!倍瑑汗蛑?,雙手疊于地上,頭抵于手上,行的是標(biāo)準(zhǔn)的跪拜之禮,而且還是宮中的禮儀。
事實上,宮中禮儀森嚴(yán),自成體系,冬兒一個普通人,居然知道如何禮拜,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不過朱景身為皇上,他早就見慣了這些禮數(shù),習(xí)以為常之下,他卻是忽略了這個本不該存在的細(xì)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