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敢死隊和老喬的船
汪洋大海上，一艘雙桅帆船孤單地飄在海上起起伏伏。
船首位置，一男子正扶著欄桿抽煙，他身上只套了件無袖牛仔外套，下身是條工裝中褲，腰上還纏了一大圈粗麻繩。
不遠處，還有幾個同樣穿著奇特的玩家，有男有女，或坐或立。
這些人，就是紅牛公會中由會長親自率領(lǐng)的最精英小隊，敢死隊。
【攀巖攀巖】此時臉色有些苦悶，面朝大海吐了口煙圈，然后回頭看了一眼扒拉在船陀上的老酒鬼，欲言又止。
“會長，已經(jīng)燒到煙屁股了?！?p> 【跑山】被眾人推了出來，小心翼翼往【攀巖攀巖】處挪了挪，開口提醒道。
“我知道...”攀巖往手上看了一眼，下意識想甩掉煙蒂，只是手腕還沒做出動作便又停了下來，來回摩挲一圈煙頭，施施然丟進了大海里。
他重新掏出根煙，繼續(xù)摩挲煙嘴，猶豫一會兒后，猛然轉(zhuǎn)向【跑山】說道：“那什么...”
“會長！”跑山連忙打斷了自家會長的話，牽強著笑道：“你才是會長嘛，黑哥不在，你懂的?！彪S即轉(zhuǎn)身跑進了人堆里。
攀巖僵著一張臉，眼睜睜看著一群小弟縮成一團，假裝在看風景。
明明知道自己不善言辭，老子不承認就故意躲著，想看老子出丑...
降薪！回去絕對要給他們降薪！
他深吸一口氣，將未點燃的香煙彈出船外，大步朝老酒鬼走去。
癱軟在船陀上的酒鬼，聽見有人走近，匆匆回頭瞥了一眼，隨即提起酒瓶灌了兩口，下巴靠在船陀上，把頭扭回了正前方，繼續(xù)迷糊。
一小會兒時間過去，老酒鬼身體不自然地扭了扭，他突然感覺渾身不自在，像是有幾只跳蚤在衣服里蹦恰恰。
往臆想中的幾塊位置抓撓幾下后，難受勁并沒有任何減退，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撐起上半身，半睜開迷蒙的眼睛，尋找不自在的源頭。
然后他就找到了，一抬頭就找到了。
有個衣著暴露的壯漢正站在他身側(cè)靜靜看著他，臉部僵硬，跟個鬼一樣。
“有什么事嗎？”老酒鬼晃了晃酒瓶，聽著酒水互相碰撞發(fā)出的響聲，讓腦袋清醒了一些。
聽到老酒鬼的問話，攀巖攀巖身子瞬間繃直，嘴唇發(fā)干，不由自主伸出舌尖舔了舔，開口棒讀道：
“那什么...老師傅，有個事問一下?！?p> “叫我老喬就好了，大家都這么叫我?！?p> “老...老喬，這里離臭烘烘島還有多遠？”
“唔...我算算，大概還要四五個小時吧。”
“四五個小時？”攀巖攀巖朝人群茫然地看了一眼，迎來一連串鼓勵的眼神，隨即再次朝老喬說道：“去臭烘烘島來回最多只要一個小時，你這速度也太慢了，破...破船！”
這確實是一艘破船，從敢死隊一眾人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就有了這個結(jié)論。
瞧瞧這破爛玩意兒，常年沒有保養(yǎng)維修的船身，縫縫補補后現(xiàn)代主義風格的船帆，木板上也滿是裂縫，脆的像克力架似的，甚至連船陀都缺了一個角。
在港口停留的一眾船只中，就這一艘最不堪入目。
戲劇性的是，前一刻還在笑話船只破舊的他們，下一刻便被人帶到了登船梯前。
公會成員【高速小黑】為他們精心挑選的船只就是這一艘？
感覺有被騙到的眾人立即聯(lián)系上了請假去參加賽車比賽的小黑，可是，這狗東西，他有他的說法。
船只很破，這是【高速小黑】沒有想到的事情，但他敢確定，整個冷水港，老喬絕對是所有人都認可和敬佩的老船長，即使是在魚龍混雜的酒館里，提起老喬的航海技術(shù)，也沒人會給出差評。
在將信將疑中，敢死隊登上了老喬的破船，然后，在船上吹了一個小時的海風。
降薪！絕對要降薪！
眾人再次想要去找小黑要個說法，可惜沒聯(lián)系上，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倒是無意中看見了他在半小時前發(fā)出的朋友圈。
【有容乃大，海納百川！】
照片角落里，有個斯瓦西里語老師香肩半露...
忍無可忍之下，他們將會長推出了前臺，決定好好質(zhì)問一番這個爛酒鬼。
老喬沒有反駁對方的控訴，渾不在意灌下一口酒，搖頭晃腦道：“放心吧，我這老伙計雖然舊了點，但它絕對是整個冷水港最快的船。”
最快的船？就眼下這速度，到底是要喝多少酒才能說出這種話，出海一趟花生米都不帶的嗎？
連攀巖攀巖這樣性格的人都忍不住心謗腹非，說話都利索不少：“人家一小時來回的都不敢說自己快，你哪來的勇氣說這種話！”
“一小時一個來回算什么，我快起來，給我十分鐘綽綽有余?！?p> “那現(xiàn)在為什么會這么慢？錢沒給夠？還是你在耍我們？”
“那是因為我有特殊的開船技巧?！?p> “什么技巧？”
“別人開船都只會直線開，航線固定，我不一樣，我會曲線開船?！?p> “？”
攀巖攀巖臉色直接冷了下來，同一時間，不遠處【跑山】等人也全都站了起來，朝這邊注視。
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勁后，老喬護住酒瓶，酒醒了不少：“都說了我航海技術(shù)沒問題，之所以曲線開船那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p> “我們很趕時間?！?p> 攀巖早已不再是之前那副僵硬的樣子，一雙眼睛盯住老喬，渾身上下溢出濃重的氣息。
盡管氣氛越發(fā)濃稠，但老喬并沒有服軟，他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既然我接下了這趟活，就要對整條船負責，雖然不能保證無意外發(fā)生，但這已經(jīng)是我能算出最安全的航線了?！?p> 老喬仍然是一副喝酒過多的樣子，但他的眼睛沒有醉，其中所表現(xiàn)出的堅定讓攀巖攀巖莫名生出一股要相信他的情緒。
對峙半晌后，攀巖忍不住問道：“會有什么危險？”
“天氣越來越差了?！苯┚忠唤?jīng)打破，老喬重新掏出藏在他懷中的酒瓶，灌下一口，意有所指道。
攀巖聞言環(huán)視了一圈大海環(huán)境，確實，較比先前，天氣差了不少，越發(fā)昏暗的天空下，海浪像臨近沸騰的爐水。
“大海很危險，脾氣也很差，我倒不是怕它翻臉，實在是海里的有些東西，太不友好了?！?p> “你們有點倒霉，恰巧就碰上了?！?p> 攀巖對這樣不夠明確的回答并不滿意，繼續(xù)追問道：“是什么東西？希望老師傅能如實相告?！?p> “都說了，叫我老喬...”
話說到半句，老喬臉色突然大變，酒瓶子直接塞進衣領(lǐng)里，雙手把住船陀猛打方向。
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讓一眾人沒能回過神，直到一個浪潮猛然撲打船身，浪花碎裂進了甲板，才把他們晃醒。
這個浪花并不偶然，瞬息之間，天空中的烏云越發(fā)稠密，翻涌間與大海中重重惡浪遙相呼應(yīng)。
船身在風浪中毫無抵抗力，左右搖晃，襲上甲板的水花飛沫讓人以為是來了暴雨。
一陣手忙腳亂后，玩家們各自抓住了某個著力點勉強穩(wěn)住了身體，攀巖攀巖也是在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慌亂中抓住的固定物是老喬的大腿。
老酒鬼這時候盡管臉上還有醉酒后的潮紅迷糊，但所作所為哪還有半分醉鬼的樣子，一雙腿岔開跟柱子一樣扎在地上，像是在甲板上生了根。
攀巖攀巖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這天氣變得太快太詭異，他大聲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出了意外，他們和我們的航線相交了?！?p> “他們？”
攀巖低聲嘀咕了一句，隨即立刻朝跑山等人喊道：“飛魚，找人！”
“什么？會長你說什么？大點聲？”
“我說！飛魚！給我找人！”
“找人找人，他說讓你找人！”
“干活了干活了！”
昵稱為【會飛的魚】的玩家立馬從包裹中翻出了一副護目鏡，同一時間，【跑山】大喝一聲，雙腳陷進甲板，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帶有淺色花紋的圓陣。引得老喬回頭心疼地臭罵了幾句。
圓陣當中，所有晃動感和風浪都小了很多，飛魚當即跑到欄桿位置，戴上護目鏡觀察海上情況。
“怎么樣？”
“別吵！我在找！”
“還是太晃了，浪狗！浪狗！快把你沖浪板給我！”飛魚喊了幾聲，發(fā)現(xiàn)沒人回應(yīng)，回頭問道：“浪狗呢？”
“不知道...”
“沒看見...”
“草，我之前看到他站在圍欄邊上，會不會被甩下去了？”
“快找找！”
幾個人手忙腳亂往海面上看，現(xiàn)在的風浪太大，又是接近順風，這讓船只前進的速度很快，要真在這時候掉下了海，不用多久就會被船只遠遠甩開。
“我看見他了，在那邊！”飛魚一指左角遠處，大聲喊道。
眾人朝飛魚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遠處，確實有個人在海上起起伏伏。
“臥槽，他在沖浪！”
“不對，這狗東西，該不會是故意掉下去的吧?！?p> “這種風浪，對他來說很有可能...”
“等等！”飛魚高聲打斷了身后眾人的議論，像是想要看清什么，身體前傾，竭力注視前方。
“怎么了？”
“船！我看到了一艘船！”
“有嗎？在哪？”眾人茫然，遠方海面上，除了隨著浪潮起伏的浪狗，并無他物。
“在水下！在海里面，有一條船！”
“？”
在身后一群玩家沒反應(yīng)過來前，飛魚又急聲大喊：“它上來了！浪狗！你他么往左，快往左！”
話語同時，遠處的海浪徹底到達了沸點，洶涌澎湃的浪潮當中，一艘古老陳舊的大船破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