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如此,你要走便走,還站著做什么,走罷!我定不再攔著你,往后你也別跟我說話了?!?p> 她越說越委屈,越委屈越生氣,斷絕聯(lián)系的話張口就來,說完她又后悔,只覺得自己當(dāng)真有病。
展夜背脊僵直,這姑娘控訴的話戳的他心中發(fā)涼,后面幾句聽完他覺得自己呼吸都滯了一下。
僵硬了許久,他終于抬腳往外走。
她說的全然是氣話,只不過她沒想到這廝竟然聽完了一個字都沒舍得吐,抬腳就走。
當(dāng)下眼圈就紅了,咬著唇卻怎么也開不了口挽留。
展夜走到門口,還沒邁步出去,就停住了。
“你當(dāng)真……”他話沒說完,身后就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還沒經(jīng)大腦思考,他就急忙回過身去。
只見小姑娘孤零零地坐在矮凳上,一邊自己擦著眼淚,一邊淚眼朦膿的看他。
他也慌了,連忙回去蹲下來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
“你不是要走,回來做甚!”她一邊哽咽,一邊瞪他。
他默了一下,竟開口回問:“……你不是叫我走,你哭什么……”他面上明明端得冷冷的,眼里卻揪著心疼和擔(dān)心。
“你還笑我傻,你聽不出來氣話么?若不是你莫名其妙疏離我,我怎會說氣話!”
她推開他拿帕子的手,也不哭了,紅著小鼻頭和大眼睛,不服輸似的較真著回嗆他。
展夜拿著帕子僵著手,他本就沒跟人如此交心相處過,一時間心中有話,竟眼尾也急紅了一圈:
“若不是你不愿理我,我怎會……”
他說完,攥著帕子的手,捏的骨節(jié)都微微發(fā)白,也不知是緊張還是什么。
“……”韓玥清凝噎,瞪著他許久,終于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下。
展夜蹲的極穩(wěn),當(dāng)然沒被推動,反倒小姑娘自己坐的不穩(wěn),被推力一撐立即往后仰。
幸虧展夜眼疾手快一手攥著她的手脖子,一手扶住凳子給拽了回來。
她還不自知驚險,只氣紅了眼,委屈:“你含血噴人!我不過是……”
“不過是什么?”展夜聽出來可能是自己誤會了,當(dāng)下急問。
“不過是……昨日娘娘跟我說給我找了個玩伴,我以為你是來陪我玩的……”她說完就垂下腦袋,覺得丟人。
她怎么一個活了幾輩子的人,還想著人陪她玩……
定是她當(dāng)小孩子久了,才會如此……
展夜聽完也愣了愣,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她才不開心,他還以為是他的話……
“皇祖母給你找了玩伴?”他又揪住這句話,緊蹙眉。
她點了點頭:“說要教我馬球和蹴鞠什么的……”
抬眸看他,剛剛搞清楚了,娘娘顯然是為了撮合他倆騙她,她就以為娘娘是叫他來陪自己玩的。
知道他今日來不過是問自己住的好不好,便有些……失落?
可是,不是他也有其他人來陪她,她失落什么……
她快要想破腦袋了。
展夜卻心中隱隱有了答案,緊蹙的眉都不自覺舒展開來,看著小姑娘面露糾結(jié),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緊了幾分。
于是便頗有些小心翼翼的低聲問出了口:“你想我來陪你嗎……”
一想到她不是抵觸自己,而是想讓自己來陪她玩,就不自覺的緊張。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想你來陪我玩?!?p> 她脫口而出,自己眨巴著眼,似是愣了一下。
繼而她在心里又想道,定是如此,總好過莫相干的人來。
展夜得到了答案,初時怔怔然,繼而便不自覺勾了唇畔,露出好看極了的笑來。
“便是皇祖母不說,我也會經(jīng)常來,群英會事后,我也一直憂心你的安危,如今這深宮是個是非之地。你又當(dāng)我何故在闌廂宮長住。”
展夜之前都甚少回宮中住,多數(shù)都是住在宮外燁王府。
她聞言才恍然明白,感動極了,連忙重重點了頭,面上也露了笑顏。
正好這幾日看得話本子里講的是江湖人物的故事,當(dāng)下她就學(xué)著話本子里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豪爽道:
“講義氣!這才是好兄弟!”
展夜被逗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今早沒用膳就來看你,你要不留你的好兄弟用膳?”
“那是自然!今日我請客!”她這才覺得腹中空空,連忙端正坐姿,小手一揮,自覺得瀟灑極了!
解開誤會的二人,便皆和諧極了地在矮凳矮桌用膳。
一直等在門口充當(dāng)門柱的左手,之前二人吵架,他憋著大氣都不敢喘,此刻聽里面和解了,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心里還疑惑。
早上不是用過膳了嗎?
一眼看到自家主子特別厚臉皮的曲著長腿,坐在那為飛月公主特制得矮凳上,明著用膳,暗地里不知打著什么心思。
當(dāng)下笑得一臉八卦,直想著這等事回去定要好好給那沒見識的右手說一說。
……
清風(fēng)殿入住了一個新主子,這消息早在宮中傳遍了。
那得了封號的外姓公主,其父受命于天子離京,她又深得太后娘娘喜愛,住在宮中原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入了那與闌廂宮相鄰的清風(fēng)宮,且那煞星燁王也回宮住了,這二人只不過一墻之隔,又有坊間那傳聞在前,倒是無端引來許多閑言碎語。
當(dāng)然碎嘴子的人也不敢來清風(fēng)宮附近嚼舌根,她也沒聽到多少這種言論。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月余過去。
夏日灼陽依舊,蟬鳴空庭院。
所幸清風(fēng)宮涼爽,韓玥清又是個體恤下人的主子,故而在清風(fēng)宮侍奉倒成了最輕快的差事了。
這日午后,清風(fēng)宮。
飯后無事,韓玥清便叫一干人等都下去休憩了,此刻正有模有樣的舉著毛筆,伏在案上。
“奴婢這么些年鮮少見姑娘提筆,若不是為了給大人寫信,奴還不知道姑娘的字寫得這樣好,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偷偷學(xué)的?!?p> 秀兒一邊跪在小案旁研磨,一邊看著那姑娘筆下的字嘆道。
韓玥清筆下一頓,想起來這一世卻也沒怎么學(xué)過寫字,便沉吟了一下:
“都是年幼時爹爹親自教的,那時你還沒來府上?!彼倚銉翰贿^在自己七歲那年入府,也好糊弄。
話音剛落筆停剛好寫完,韓文疏此行賑災(zāi)在前世也是有的。
他這一去數(shù)月雖久了些,后面回來人也消瘦了些,卻好在是平安的,故也沒多少擔(dān)心,信上只寫了些問候的話,叮囑注意身體,加之訴諸思念。
“給右手吧,幫我謝謝他將父親的信送來,還需再勞煩他跑一趟?!备赣H家書自然是送到了太傅府,今日家奴將書信遞到宮門,是右手親自送來的。
她將蠟印小心按好,遞給秀兒后如此交代道。
秀兒接過便連忙起身,送到候在宮門外的右手手里。
“勞煩大人了,我家姑娘讓我跟您道一聲謝?!?p> 右手接過,面上憨笑,有些不好意思:
“以二位殿下的交情,秀姑娘可莫說生疏話了,還煩姑娘跟飛月公主說一聲,我家主子今日宮外有事,便不來了?!?p> 右手撓了撓頭覺得自家主子有些小題大做,自己離了宮還把他留下來看著清風(fēng)宮,唯恐宮中有人行歹念。
這都多久了,也沒見人對里面那姑娘動手。他閑來沒事正好不如去跑腿送個信。
秀兒應(yīng)了聲,便目送那右手離去了。
展夜這一個多月幾乎日日都來清風(fēng)宮,眾人早就熟悉了,秀兒日日伺候二人更是知曉。
那燁王殿下在傳聞中是個兇悍可怖的人物,而她卻知道,燁王殿下在自己姑娘面前,不過如個溫言細(xì)語的兄長一般。
閑云一野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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