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胡芳芷走后,歐陽紫宸便將胡芳芷的一切,和盤托出。
歐陽紫宸拿起茶盅,倒入朱允炆面前的茶盞里,挑了挑眉梢說道:“公子,你猜她是男子還是女子?”
“自然是男子。”朱允炆接過歐陽紫宸倒好的茶盞,微微點頭以示謝意。
“不,她是女子?!?p> 朱允炆一臉訝異,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女子?”茶水猶如湖面一般,波光粼粼,時而掀起點點漣漪。
這時,他腦海了浮現(xiàn)出與胡芳芷接觸的每一幕。尤其是,他拉起胡芳芷的手,向自己腰帶扯去的那一幕。
“朱公子定是不敢信。”歐陽紫宸見到朱允炆訝異的表情,心中不禁地暗自苦笑?!芭缒醒b對于胡芳芷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p> 朱允炆沒有說話,拿起茶盞,低頭思索間機械地將茶盞送到嘴邊。
“她叫胡芳芷,當朝宰相胡惟庸最小的女兒?!?p> 朱允炆險些沒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來,心中著實驚了一下。
“胡芳芷自幼便身患疾病,但凡為她診治郎中,都說她活不過十歲。于是家人便把她送到五臺山,可以說她在那里度過了她人生中最快樂的十年。原本以為她在十歲那年便會身亡于五臺山,誰知老天開眼,讓她活到了現(xiàn)在?!睔W陽紫宸又說道。
“眾人紛紛詫異,不知五真仙人用了什么法子續(xù)了她的命,也許是郎中診斷有誤,但也不可能天下的郎中都是庸醫(yī)。所以,我料定這其中定是暗藏玄機。”
朱允炆沒有抬頭,茶盞在手中輕輕地晃動起來,“許是她吉人自有天相,也未嘗不可知?!?p> “嗯,也許?!睔W陽紫宸看一眼周圍的景色減緩語氣說道。
二人此時都不言語,仿佛時間就此定格在這一剎那間。
歐陽紫宸整理整理衣袖,又說道:“我的師父青華煜與胡芳芷的師父是同門師兄弟,因而自幼起我二人便時常切磋武藝,她擅長使劍,我擅長用鞭和暗器,但總是甘拜下風?!?p> “無礙,在下眼中歐陽姑娘才是勝者?!敝煸蕿煽戳艘谎燮灞P說道。
歐陽紫宸笑了笑,“公子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實力如何,我是在清楚不過了??尚Φ氖牵杂妆銧帍姾脛?,揚言要和胡芳芷一爭高下,可到現(xiàn)在也沒有爭過她?!?p> “她有娘親的疼愛,而我自幼娘親便去世了。她的爹爹是當朝宰相,而我的爹爹不過是一介平民,甚至依附于胡家的勢力。她有很多人愛她,但我除了爹爹便是公子了?!睔W陽紫宸放低語調,一改往日的強勢之氣。
“歐陽姑娘何必庸人自擾,又何必與他人爭來爭去。”
“不爭?不爭如何立足?不爭如何保全自己?”歐陽紫宸質問道。
朱允炆垂下頭,品了一口茶,心想,“她說得也沒錯,不爭何以立足?”
“后來,有一年,相川遠藤趁著師父和五真仙人不在山上,出去遠游時,便帶領一群人怒闖五臺山,揚言要血洗五臺山。據(jù)說,最后還是她師兄以一己之力救下了整個五臺山?!?p> “相川遠藤是何人?為何要血洗五臺山呢?”
“相川遠藤是東瀛有名的忍者大師,勢力盤踞在粵地沿海一帶,近年來我朝官員與倭寇暗通款曲,私相授受,著實猖狂?!睔W陽紫宸頓了頓又說道?!敖餮?,得赤霄云劍者得天下!”
“那歐陽姑娘可曾見過這赤霄云劍?”朱允炆直接略過相川遠藤,但倭寇一事卻牢記心頭。
“呃呃,沒有。此劍是五臺山的鎮(zhèn)山之寶,常人是見不到的。連我的師父青華煜都沒見過。”
“此劍當真有傳聞中的那么厲害?”朱允炆步步緊逼,深知這其中定有天大的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究竟如何,始終沒人得知?!睔W陽紫宸又拿起茶盅,給朱允炆倒?jié)M茶水?!皳?jù)說后來,相川遠藤和胡芳芷的師兄一同墜入懸崖,至今生死不明。至于那把劍,在此一戰(zhàn)后,便不知所蹤?!?p> 朱允炆拿起手中的白棋,將其落于歐陽紫宸棋盤前的正中央處,歐陽紫宸見到,冷哼一聲,便也拿起黑棋不假思索地落于白棋旁邊。
五臺山的禪房內,一白胡子老者正屏氣凝神打坐,遠處跑來一小弟子,名叫蘇小童,喊道:“師父,師父,師姐來信了!”蘇小童跨過門檻,走進禪房,見老者一動不動便上去探看。
一陣氣波將蘇小童推倒在五里之外,蘇小童起身摸著屁股說道:“哎呀,師父。疼死我了?!?p> 老者緩緩睜開雙眼,聳聳肩,捋順胡須說道:“為師不是告誡過你,打坐時不要來叨擾為師嗎?”
蘇小童將信遞給老者,“這不是師姐來信了嗎?我想師父平日里記掛著師姐,便忘了師父打坐時的訓誡,想讓師父高興高興?!碧K小童又撅起嘴巴,似受了莫名的委屈。
“這臭丫頭,下山這么久了,才想到給我來信?!崩险吆吡艘宦暎此圃谪煿趾架?,實則心理不知有多么的高興。
“額?師父你怎么了?怎么臉色說變就變?!?p> 老者眉心扭了扭,又舒展開,攥緊信紙,仰天說道:“你大師兄沒死,還活著!”
“真的嗎?!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嗎?!”蘇小童上前抓住老者的胳膊說道。
老者將信遞給他,“真的!是真的!你大師兄還活著!”蘇小童抑制不住地沖天喊道。
“這些年,卿兒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會記憶全無?”老者盤坐于蒲團上。
蘇小童坐在老者身后,捶動著老者的肩膀,“無礙,大師兄還活著就是萬幸了。至于記憶,以后在慢慢找來?!?p> “你倒是看得開?!崩险呱斐鍪种皋D身輕點蘇小童額頭說道。
“那是!”蘇小童得意洋洋地說道。
老者向案臺走去,蘇小童鋪紙研磨,老者在上面不知寫了什么,便將寫好的信箋綁在白鴿腳下,“走你!”。白鴿瞬間消失在煙霧繚繞的云層之中。
胡芳芷悻悻地回到府中,手中的珍珠珊瑚臂釧尚且留有歐陽紫宸的一絲氣韻,她沒有直接去胡承坤哪里,而是先回到自己房中。
“剛才還在這念叨小姐,沒想到這就回來了,小姐可真是不禁念叨。”半夏見胡芳芷急忙跟上去?!澳钦渲樯汉鞅垅A可是送到了?”
胡芳芷從腰間掏出臂釧仍在桌子上,自己也勢坐下,“在這兒?!?p> “歐陽姑娘沒收嗎?為何?”
“為何?還不是因為那個小白臉。”
“哪個小白臉,就是那日扯小姐衣服的公子嗎?”
胡芳芷擺弄臂釧,點了點頭。
“人家倒是覺得那公子風流倜儻,別有一番風味?!卑胂泥止镜??!霸趺吹叫〗阕炖锞统闪诵“啄樍四兀俊?p> 胡芳芷瞪了一眼,“還風流倜儻?嗯嗯,也是,你說的也沒錯?!?p> “小姐也這么認為?”
“嗬!他要是不風流倜儻,歐陽紫宸能喜歡上他?他要是沒有兩下子,還能俘獲歐陽紫宸的心?你聽聽那句,我此生定不負你,我也不負你。嗬!”胡芳芷陰陽怪氣地說道。
“什么?那四公子怎么辦?”半夏不敢相信地說道。
“我怎么知道?原本我是拿他們取樂的,沒想到還撮合了他們?!焙架茋@了口氣,眼眸中皆是無可奈何之意。
半夏不語。
胡芳芷正在為臂釧的事發(fā)愁,胡承坤的腳步聲便傳來了,連同一起的還有他的嗓音,“芷兒,芷兒,你回來了。”
胡芳芷驚慌失措地將臂釧藏于腰間,裝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胡承坤走進房中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樣?她收了嗎?”
胡芳芷看了一眼半夏,嘴唇扭動,卻不做聲。
“怎么了?”胡承坤看了看胡芳芷又看了看半夏。
“哦,沒事沒事。”胡芳芷一臉窘況。“送到了,收到了,收到了?!闭Z調由高到低。
“那就好,她可曾歡喜?”
“呃呃,歡喜,歡喜。特別高興,讓我替你問好?!?p> “真的?!”
“千真萬確!”胡芳芷起身背過胡承坤,做了一個難看的鬼臉,又轉身殷勤地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焙欣るp手揉搓著大腿,自言自語道。
胡芳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晃得胡承坤眼花繚亂的,“咦,芷兒你看,下雨了?!?p> “是啊,下雨了,我去看看?!焙架菩闹懈`喜道。又暗自盤算,“正好可以轉四哥的注意力,不得不說這雨來得可真是及時??!”
西風卷起廊道的紗簾,雨滴由緩及快地滴落在地上,時而拍打著屋檐,時而敲擊著芭蕉,胡芳芷倚門靜聽雨落下的聲音,竟有些許悵然若失。
就這樣,三人都不言語,只是靜靜地聽雨,看雨滴在空中飛舞,又落于芭蕉葉上凝聚成珠。梁間的燕子,躲在巢中相互依偎,時不時悄悄地探出頭感受大自然的饋贈。
漸漸地,雨勢短促有力,將枝頭上的黃花打落一地,梁間燕子唧唧喳喳地嚎叫,芭蕉葉也被雨滴無情地摧彎了腰,此情此景真是我見猶憐。
這時,一陣狂風迎面而來,將胡芳芷逼回房內。
居易長安
每日一句情話:你曾說,待你沙場歸來時,便娶我為妻。皎皎月光,西風拂去,楊柳飄飖,緋門輕掩,待君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