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天到了
剛走到校門口，一輛摩托車“嗞”的一聲在張徹身前停下。
穿著大褲衩，皮膚黝黑的小胖子取下頭盔，伸出大拇指，向后座一指：“張哥，上車！”
張徹跨上后座，對這趟服務(wù)表示滿意：“今天不錯，五分鐘不到，就到了我們學校門口?！?p> “張哥，你要知道，干我們這行的，追求的就是速度，有句話怎么說的，時間就是金錢，速度不夠，吃口那啥都吃不到熱乎的！”小胖子戴上頭盔，一擰油門，摩托車向前疾馳而去。
張徹按住自己頭上飄逸的發(fā)絲：“那你今天吃到熱乎的了？”
“那不就是你嘛，張哥，絕對熱乎！”小胖子大聲道，“我敢保證，張哥，只要你在我方圓三公里之內(nèi)，任何人都不能在我嘴邊搶走第一口！”
涼爽的大風灌入嘴里，讓張徹有點牙痛。
五點四十三分，張徹站在家門口，右手上的鑰匙停在鑰匙孔不過幾厘米外，像是受到了某種阻礙，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總感覺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嘎吱”一聲，門開了，張徹與老父張文生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張文生反手拉上門，淡定地牽著一只矮腿小柯基與張徹擦肩而過。
“老爸，”張徹連忙追上張文生，“老媽那么急著催我回來，到底有什么事?。俊?p> 張文生淡淡道：“都到家門口了，你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別啊，老爸，你看我給我?guī)Щ貋砹耸裁?？”張徹趕緊從褲兜里掏出一包香煙，“雖然不值什么錢，但是代表兒子的一點心意?！?p> 張文生回頭鬼鬼祟祟地回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將煙塞進自己的兜里，輕咳一聲：“我就那么和你說吧，咱們家小黃啊，已經(jīng)四個多月了，最近老是攆著人家對面小區(qū)的一只博美跑，你……明白了嗎？”
張徹眨了眨眼睛：“老爸，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張文生怎么有你那么一個兒子?！睆埼纳訔壍卦趶垙氐哪X袋上一拍，“那我再換種說法，春天到了，你明白了嗎？”
張徹張了張嘴，一臉懵懂。
“笨，還沒小黃聰明，”張文生嘖咳一聲，“直說就是你媽……哎，哎，哎，小黃你別跑啊！”
柯基跑下了樓梯，張文生連忙追了上去。
我去，爸，你還能做得再浮夸一點嗎？你不把牽引繩丟下樓梯，你的小黃能跑嗎？
張徹嘴角上拉，露出完美笑容，回頭看向無聲冷笑的鄭雅玉。
“媽，我剛回來，一上樓梯，就被爸抓住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呵呵，你和你爸一個德行！”鄭雅玉走到張徹身前，幫張徹整理了一下衣服，退后一步，一邊打量，一邊搖頭，“我上個星期不是讓你去把頭發(fā)剪了嗎？”
張徹摸了把頭發(fā)，一臉憨笑：“太忙，忘了……”
“不要那么笑，看起來太傻，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鄭雅玉拍了拍張徹的臉頰，“我和你說，等會兒進屋見個客人，你要客氣點，明白嗎？”
“媽，什么客人，要我專門回來接待？”張徹一臉詫異。
“你就別管了，總之見到人家客氣點，”鄭雅玉提醒道，“但是有些話，不能說得太老實，明白了嗎？”
張徹點頭：“好像是聽懂了?！?p> “什么叫好像聽懂了，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應(yīng)該算是……懂了吧?！?p> “記住了，不要瞎說，也不要太老實！”
鄭雅玉推著張徹進了屋。
“這就是雅玉，你兒子張徹吧？”客廳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一臉姨母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徹一遍，“果然是一表人才?！?p> “還不快叫人！”鄭雅玉笑著推了一把張徹，“我去洗點水果來?！?p> 張徹將公文包放下，叫了聲“阿姨”。
中年婦女笑道：“我聽說，你在學校教書？”
“是在教書，”張徹在中年婦女對面坐下，“不過準確的來說，我們集團算是補習公司，不算是正規(guī)學校，阿姨您的后輩要是需要補習，完全可以來我們天星集團，教育質(zhì)量好，收費低，報我張徹的名字，絕對還可以打折?！?p> “哦……”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一僵，“聽你媽說，你一個有大幾千的工資？”
張徹想了想：“三千也應(yīng)該算是大幾千吧？”
中年婦女臉上的笑意轉(zhuǎn)淡：“那你考慮過買房子嗎？”
張徹一臉詫異：“和我爸媽住，隨時受我爸媽教育，挺好的，為什么要買房？不瞞您說，我這人，一天沒聽到我媽嘮叨就睡不著覺。”
中年婦女臉上的笑意再淡：“那……你準備買車嗎？”
“已經(jīng)有車了，為什么還要買？”張徹向樓下一指，“電動小二輪，方便又快捷！雖然現(xiàn)在出了點問題，但送去修一修就可以用了?！?p> 中年婦女再也笑不出來。
“哎，別聽這孩子瞎說！”鄭雅玉放下手里的水果盤，一邊眼神暗示，一邊將張徹推進了房間里，“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張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幾分鐘外面就響起開門的聲音。
張徹趕緊跑到電腦桌旁，翻開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著。
“別裝了！”鄭雅玉面無表情地拉開門，“人都被你氣走了，這下滿意了？”
“媽，什么叫我滿意了？”張徹一臉無辜，“我說的都是實話啊?！?p> 鄭雅玉嘆可口氣：“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這終身大事總該考慮考慮了吧？唉，你看看你，做什么補習老師，一個月就那么幾千塊工資，沒車，沒房，還不懂裝扮，也就長相，隨你爸，看得順眼……”
張徹越聽越感覺不對，趕緊打斷道：“媽，照你那么說，你兒子我簡直一無是處？”
“那你自己說，你有什么優(yōu)點？”鄭雅玉斜了張徹一眼，“除了幼兒園時候仗著膽大，拉過女生的手，你那么大了，還碰過女生的手嗎？唉，你看看你二舅家的小良，前年考上公務(wù)員，現(xiàn)在連兒子都出生了，你什么時候也學學？”
張徹有點尷尬：“媽，年前結(jié)婚，現(xiàn)在有兒子，頭頂上肯定有一座大草原吧？”
“你也就瞎說厲害，人家是奉子成婚，等小黃的頭胎出生，你還沒找到女朋友，你媽我就準備去廣場那邊的相親角貼小廣告了！”
“作為年輕人，我選擇自由戀愛?！?p> “那你倒是戀去??！小黃都知道倒追對面小區(qū)的博美，就你還想等著大餅掉到身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