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二十六年,南下長江之側(cè),南淮國招兵買馬,意圖劍指中原,年初時節(jié),北陵王朝派去驃騎大將軍左凌威帶兵攻戰(zhàn),這一仗,便是一年有余的光景,最終,左凌威帶兵血屠南淮,北陵王朝穩(wěn)占天下,再無后患。
惠安二十七年春,有快馬加鞭的戰(zhàn)報抵達(dá)了北陵王朝京都長陵,匆匆入了皇城。
明乾殿之中,早朝剛剛散去,惠安帝欲起駕去皇后宮中,卻見身側(cè)太監(jiān)陳安匆忙過來附耳道:“皇上,南邊戰(zhàn)報來了。”
惠安帝蹙眉,這一月以前,已經(jīng)有大捷過報來,不日左將軍便可帶兵回朝,如今居然又收到戰(zhàn)報,難不成南淮未全然覆滅,有起死回生之象?
見惠安帝點頭,陳安速速帶人進(jìn)來,接過戰(zhàn)報呈上……
盛春四月,綠蔭成林,長陵城中,一派繁榮盛景,然而京西驃騎大將軍府,卻是素白一片,空氣中,隱約還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彌漫。
午后明乾殿內(nèi),陳安入殿,頗為沉痛回稟道:“皇上,將軍府來人稟告,今日送靈,左大將軍夫人李氏……撞棺靈前,陪著左將軍,去了?!?p> 惠安帝聽聞,不由得心頭一憾,感慨良多,不由得嘆道:“這左大將軍,與夫人青梅竹馬,生前夫妻便伉儷情深,連妾室都不曾納一個,如今李氏隨著將軍去了,也是忠貞之烈,便與左將軍一同入葬吧?!?p> 陳安記下,又道:“皇上,這李氏去后,將軍府里的主子便只剩下了左將軍獨子,奴才知道這左公子年方十歲,如今雙親皆去了,不知皇上……”
惠安帝聽了,沉思良久,記起這左凌威的確有一獨子,生前甚是喜愛,因只有這一個孩子,從前取名字的時候,特意取了一個安字,喚名左長安,那孩子他也曾抱過,的確聰明伶俐,便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陳安,傳朕旨意,左將軍為國犧牲朕深感痛惜,未表朕哀思,特冊封左家獨子左長安為安陽郡王,賜居郡王府,以慰左將軍在天之靈?!?p> “奴才領(lǐng)旨,這便去宣旨?!标惏差I(lǐng)命后,退出明乾殿,轉(zhuǎn)而去了將軍府。
從那以后,長陵城內(nèi)多了一座安陽郡王府,相傳這位郡王很少出門,卻很喜愛武功絕學(xué),但凡出門若遇見市井無賴,必然出手懲戒,也聽聞這安陽郡王身姿修長,模樣俊俏,只露幾面,便引得長陵城中的權(quán)貴富家女子,傾心暗慕。
說起這長陵城中的官家權(quán)貴,大多都是四品官員以上的身份,最恢宏的,怕不過是一品相國府——令狐家。
當(dāng)今相國大人,復(fù)姓令狐名正麒,乃北陵王朝棟梁之材,惠安帝極其倚重,地位自然又是不同。
如今,已是惠安三十五年,剛剛過了上元節(jié),冰雪消融未盡,不過長陵城郊的柳樹卻已有微微復(fù)蘇之意。
遠(yuǎn)方,有摯友從西域游玩而歸,左長安約了人去了城中最熱鬧的徽音酒樓喝酒談天。
這微寒之季,萬物尚未復(fù)蘇,整條街市也不過有小攤上的顏色點綴,然而那徽音酒樓的雅閣之中,端坐的那位公子,卻是玉眉霜眸,別有清冽風(fēng)華,鳳眸微垂,膚白如瓷,那拿起茶盞的五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配上那月白錦緞,甚是好看。
有姑娘家從街上一走一過,抬頭瞧上那雅閣窗子一眼,便已經(jīng)不自覺的羞澀,互相垂頭附耳:“你瞧,那是不是安陽郡王……”
“必然是了,長陵之中王孫公子,哪個比得上安陽郡王英俊瀟灑……”
“說起來,郡王也十八歲了,該娶妻了,真不知道誰家姐妹那么好福氣,能嫁給他?!?p> “那都是要皇上指婚的,你瞎操心什么,肯定和你我沒什么關(guān)系……”
另一側(cè),施臨如約而至徽音酒樓,上了雅間,見到左長安不覺笑道:“半年不見,你每每出門,還是能引起這興師動眾,門外,好幾個丫頭都瞧著你呢?!?p> 左長安聽了也沒有什么笑模樣,司空見慣似的說道:“你還拿我開玩笑?!?p> 施臨便坐下道:“罷了,這也不是稀奇事,倒是我這去了一趟西域,稀奇古怪的新鮮事不少,這天外有天,西域的江湖異士,也不在少數(shù),你這個郡王,若是離京大半年,皇上必定問起,歷來朝堂最忌諱與江湖有所勾搭,如若不然,我們一起去才好?!?p> 左長安頗為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只可惜,朝堂也非我喜好之地,否則我也不會交你們這些江湖兄弟,就算難得出去看看,聽你們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小雅間,說起那些江湖風(fēng)云,從午后,漸漸步入黃昏,溫了一次酒后,天色已晚,也該散了。
左長安剛剛起身,便聽得雅間外有“噼里啪啦”碎東西的聲響,兩個人忙忙趕出去,只見大堂之中有一行黑衣服的人氣憤離去,前頭收賬臺子處,瑟縮著一個小沙彌,臺子后頭,有一少年倚在一旁,冷眼瞧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不為所動,那般高高掛起。
左長安瞧著他一身素色錦袍,暗紋浮光,手中一把折扇古韻悠長,那臺子上博山爐熏出的香霧繚繞,朦朦朧朧間,仿若月上嫡仙,眼中還有幾分冷艷,這通身仙氣飄然,左長安已然猜到,這人必定是這徽音酒樓的掌柜莫徽音。
莫徽音顯然辨認(rèn)出左長安的身份,他身側(cè)的施臨也與莫徽音有過幾次照面,見此情狀,施臨便開口問道:“莫掌柜,這是怎么了?瞧著剛剛那些人,不像什么友善之輩?!?p> 莫徽音只是輕輕一笑,隨手倒了兩杯酒,推給兩人,看著那小沙彌驚慌失措逃開的背影說道:“的確,那是明錦堂的堂主金鶴之,一向是無惡不作,瞧見漂亮的便走不動的貨色,這不,靈云寺的小師父們都喜歡我這的茶,每每派人過來采買,誰知今日來的這個眉目清秀,生的也單弱可憐,看著的確讓人憐惜,不過金鶴之不敢在我這酒樓動手,這小沙彌也不可能迎合他,他自然氣惱?!?p> 左長安聽了,瞥了莫徽音一眼,這人雖然氣質(zhì)高雅仙逸,只是說出來的話為何如此冷淡。
從酒樓出來,左長安不免說道:“這莫掌柜,雖然看著面善,但是心思卻冷?!?p> 施臨便道:“他一向如此,習(xí)慣了獨善其身罷了,若非如此,江湖上人來人往,他年紀(jì)輕輕,如何立的起來這么大的酒樓?明錦堂是江湖上一貫為人不恥的門派,他不想招惹也在情理之中?!?p> “可到底是出在他酒樓的地界,若今日那金鶴之真是要惹了那小沙彌,他也不打算出手相救?”左長安仍然不喜莫徽音的為人做派,施臨在旁道:“罷了,各人有各人的思量,索性也沒什么大事,天色不早了,我且送你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