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云本來從未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將這個秘密分享給柳惜惜,她以為,她會慢慢讓她相信,慢慢來讓她知道這個秘密,她一直以為,她們小姐妹之間,朝夕相處的日子還有許多許多,時間會讓柳惜惜去明白、去相信她的秘密。
可是,顯然,葉輕云現(xiàn)在不能寄希望于時間了。她要先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將這個秘密告訴她,說不定,她哪天能真的明白。而且,從外貌上看,宋琦應(yīng)該就是曹亦荀,可是,曹亦荀應(yīng)該是并沒有喜歡上作為葉文心的自己的,可為何,宋琦會對作為葉輕云的自己一見傾心,葉輕云想不通,從游街祭天那日宋琦的神色里,似乎也是并不認識自己的。
若是柳惜惜嫁與宋琦后,不知是否能在某一天,在懂得這個秘密后,將這個秘密告知宋琦,并讓自己有機會獲取回去的線索。
所以,這個秘密,必須告訴柳惜惜。葉輕云覺得,自己也許有些自私,但,她的秘密,也只想與柳惜惜分享。
但是,若是想讓柳惜惜接受,葉輕云也需要先做一些鋪墊,否則,柳惜惜一定會認為她是瘋了。
下午,葉輕云先是說了些過段時間可能發(fā)生的前朝之事,例如過陣子以范大人為首的大臣會鼓動官家施行新政,又如京城酒樓會出現(xiàn)“炒”這種烹飪方式,還有新政失敗后,范大人會有一首著名的詩作,里面會有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葉輕云只挑了些柳惜惜日后可以設(shè)法驗證之事,說與她聽。
柳惜惜雖覺得荒誕,又怕葉輕云更加傷感,只默默的聽著,并配合著葉輕云,心中卻只覺得,葉輕云也許是太難過,也怕自己難過,所以故意說這些來逗自己開心。
原本,葉輕云還想講一些柳惜惜身邊人的未來給柳惜惜聽,卻又因自己看的史書中,多記載的是前朝大臣之事,并未有太多講后宮之人之事的,而且,有太多人和事,自己也記不清具體年份和詳細信息。例如宋琦與宋驍,葉輕云只知歷史上有雙狀元之說,但并不知是二宋,也不知二宋詳細經(jīng)歷,史書上只大致記載了雙狀元為官經(jīng)歷,卻也并未書寫詳細生平,而且,當初葉文心看這些時,也并未留意二宋資料,這也正是葉輕云所懊悔之事。思來想去,葉輕云只記起一件能講給柳惜惜聽的后宮之事,那就是,章貴妃活不過三十歲,因為史書上說,圣宗最寵愛的章貴妃,薨逝于二十九歲。
當葉輕云說出章貴妃活不過三十歲時,柳惜惜嚇得花容失色,忙捂住葉輕云的嘴。
“公主,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會招來禍患?!绷У?。
“惜惜,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詛咒她?我真的沒有。”葉輕云有些著急。
“不,公主,我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只是,那是因為我了解您的為人,可別人可不了解,若是您這話被人聽到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绷牡?。
葉輕云右手拉起柳惜惜的左手,真誠的看著柳惜惜,道:“惜惜,我跟你說這些,不為別的,只為將我心中的大秘密告知于你。你聽起來可能覺得荒誕不可思議,但是,請你務(wù)必相信我。”
柳惜惜見葉輕云真誠的眼神,雖有些疑心,但不忍讓她失望,只說道:“公主,今日一下午,您給我講了這么些未來的事,我想,您從未在這里接觸過懂得卜卦之人,若非……若非您是在逗我開心,便是……便是……”
“便是我這里出了問題?!比~輕云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太突然,柳惜惜一時要接受、要相信,絕非易事。
“公主,您身體……”柳惜惜知道,自己這樣說,公主可能會不開心,但又著實擔心葉輕云身體。
葉輕云無奈的閉了閉眼,輕嘆道:“我身體沒事兒。我知道,這一時半會兒,難以讓你相信我,沒事兒,我告訴你這些,就是為了讓你知道,我并非信口胡謅,我知道這些,只是因為我的身份,與大家有異,此時不便說,但是,我會在子時,將一切都告知于你?!?p> 柳惜惜只握住葉輕云之手,笑道:“公主,您身份本就與我們有異,您是奚丹國最尊貴的公主,是國朝與奚丹和睦最最重要的人。太后娘娘也常說,您為這天下,承擔了太多女子本不該承擔的苦,您幼時便背井離鄉(xiāng),離開父母,只為兩國太平,您自然是與我們不同的?!?p> “不,惜惜,你不懂,我說的不是這個?!比~輕云只嘆氣低聲道。
柳惜惜笑道:“好好好,奴不懂,該用晚膳了,奴伺候公主用膳?!?p> 葉輕云也不再多說,只無奈的點點頭。
晚膳后,柳惜惜又拉著葉輕云去園子里,葉輕云見柳惜惜極為仔細的看著這里的一花一草,一山一石,似乎心中有許多留戀與不舍。
好容易到了子時,葉輕云見眾人都已睡下,這宮中也算是萬籟俱靜,柳惜惜也有些困頓的坐在自己的床頭,葉輕云打定主意,要將秘密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
“來,惜惜,我想正式的、真誠的將我的身份告知于你,請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我也只相信你?!比~輕云道。
“我也相信公主……”柳惜惜說罷,打了個哈欠。
“惜惜,你聽我說,我并不是真正的七公主?!比~輕云一字一頓的、認真的說。
柳惜惜原本有些困頓,但剛聽到葉輕云的話,便渾身一個激靈,忙跪下道:“公主切莫說胡話,奴自幼跟著公主,伴著公主,公主怎會不是七公主,公主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
“不不不、我是說、我……我身體里是七公主,但我的思想不是?!比~輕云忙扶起柳惜惜,又讓柳惜惜坐著。
柳惜惜聽著越發(fā)覺得玄乎,伸手想看公主是否發(fā)燒誑語。
葉輕云移開柳惜惜的手,說道:“你聽我說,那一次,我從秋千上摔下來,可是發(fā)了許久的燒,昏迷了許久?”
“是的,那時奴急壞了?!绷дf。
“就是自從那之后,我便不再是我。怎么說呢,我醒來,什么都不記得,不是因為失憶,而是因為,我這具身體里,沒了葉輕云的思維,卻有葉文心的思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的。”葉輕云覺得,此時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真是極差的,一時竟像說不清。
“公主,奴還是不懂,葉文心是誰?”柳惜惜眼里全是不解的神色。
“葉文心,是許多許多年之后的一個人,她也遇到了意外,頭也磕在了石頭上,也昏迷了,醒來就成了葉輕云。”葉輕云依然覺得自己解釋得不夠清楚。
“那不就是公主自己嗎?許多許多年以后的葉文心,怕是公主自己的夢境吧。”柳惜惜說。
“不不不,也許,葉輕云才是我的夢境,也許我說的不夠明白,但請你記住,我,葉文心,其實是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人,所以,我才知道這么多未來可能要發(fā)生的事兒,但是,我不能告訴別人,若是泄露太多秘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改變什么,導致我回不去我原本所屬于的世界??墒?,惜惜,我真的,不是真實的葉輕云,我是葉文心,只是這身體,和葉輕云身體也一模一樣,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用了葉輕云的身體,還是葉輕云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也沒能弄懂,只是,葉文心是要回去的,不能在這里長久的待著,我怕出什么事兒?!比~輕云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
“公主,我自幼與您一起長大,您的樣貌,我再熟悉不過了,至于您說的這些,我不懂,但是,無論您是葉文心還是葉輕云,您都是我的公主。即便您的思維里是葉文心,也是因為您,七公主才會醒,那您也是我的恩人,我愿意一直一直效忠于您,說句僭越的話,您在我心中,就是比親姐妹還親的人?!绷д鎿吹难凵窭铮辛钊藙尤莸膱远?。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說了。再過一陣子,你自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今日下午我與你講的許多的事,都是真真切切會發(fā)生之事。如果你聽到了,知曉了,就一定能懂得我說的話。另外,務(wù)必請你替我保守秘密。”葉輕云道。
“公主放心,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柳惜惜道。
“惜惜,你是我在這里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我只信你,無論是作為葉輕云,還是作為葉文心,我都是你永遠的姐妹?!比~輕云道。
柳惜惜鼻子一酸,想著自己不久后可能就會離開這里,離開葉輕云,心中有萬般的不舍與不放心,便道:“七公主,我若離開了這里,您務(wù)必要保重,謹言慎行,切莫沖動。若有任何事,需要幫助,除了六皇子與馮賢妃那兒,您還可以去太后那兒。奴原本便是太后派來伺候您的,太后雖不茍言笑,但是,太后仁厚,又極喜愛您,請您記住,若是遇到難事兒,可以去求太后,太后定會幫您。而且,奴也有一秘密,宮中鮮少有人提及,大家也不敢提。那便是,太后還是地位較低的美人時,曾為先皇誕下一女,也就是齊國長公主,后來,西越國求取國朝公主,先太皇太后便將自己不喜愛的太后誕下的長公主嫁到了西越,彼時,齊國長公主也年僅7歲,嫁過去不久,便因身體不適,薨逝了。太后娘娘傷心了許久,幸而太后還有官家這個親兒要撫養(yǎng),否則,怕是從那之后會一蹶不振。因此,太后看到您,有時會想起齊國長公主,您與長公主經(jīng)歷相似,又同樣善良仁厚,所以,太后是喜歡您的,是愿意護著您的。”
葉輕云驚訝于齊國長公主的遭遇,也深深的為太后覺得心痛,畢竟,失去親生女兒的痛,是錐心刺骨的,葉輕云又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不能讓父母去體會那樣的痛,決不能。而柳惜惜終究是擔心自己惹禍,自己卻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便又道:“惜惜,你放心,此后我定會小心行事。只是,還有一事,就是,關(guān)于宋琦,我想告訴你,葉文心在出事時,是與曹亦荀在一起的,而宋琦,與曹亦荀樣貌一模一樣、別無二致,這也是為何,自己總說宋琦是故人。只是,不知為何,宋琦似乎并不認識葉輕云,所以,這也是我最疑惑之處。葉文心是定要回去的,因為她是家中獨女,若不回去,她的父母只怕比太后更難過,真的會一蹶不振,但是宋琦,是葉文心回去的線索,所以,我思維中的葉文心,必須抓住這些線索,設(shè)法回去。但是,我定不會因為葉文心要回去,便放棄葉輕云。我會設(shè)法治好葉輕云,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讓真正的七公主回來?!?p> 柳惜惜雖聽不太明白,但是,她相信眼前的七公主。
芊年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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