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在黑暗中盤膝靜坐,裝有枯生丸的小瓶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黑夜變得深邃而又純粹,屋外幾只蛙蟲時不時一陣鳴叫。
“嘎吱!”
木門被打開,月光灑入屋內(nèi),隨之一道黑影進(jìn)入屋內(nèi)。
蕭白這才睜開了雙眼。
蕭白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濛濛的清輝,其中似有光彩流轉(zhuǎn),這使得此時的蕭白看起來像是進(jìn)入了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tài)。
“咦?”
蕭白床上下來,穿好鞋子,走到桌子旁邊。
“這是前輩的東西?!?p> 來人看向桌上的小瓶,鼻腔發(fā)出了哼笑之聲。
蕭白坐下,示意來人也落座。
兩人相對而坐,來人語氣懶散說道:“既然我兒子將之送予了你,那這小玩意兒就是你的!”
蕭白眨了眨眼,而后手伸向了桌上的小瓶。
“拿得起嗎?”那人神情散漫說道。
蕭白伸出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平靜說道:“總得試試吧!”
一陣寒風(fēng)驟然吹進(jìn)了屋子里,蕭白突然聞到了一陣奇特的香味直沖自己的面門,他內(nèi)心頓生異樣之感,看著那人,臉上多出了一絲不解的神情。
蕭白的手掌握住小瓶,但是僅僅只是握住了而已,因?yàn)樗貌黄饋恚?p> “看來還是不夠重,所以拿不起!”蕭白收回了手。
這是一句非常奇怪的話,明明都拿不起了,還嫌不夠重?
“那我沒辦法了,你拿都拿不起!只能我拿走咯!”
蕭白輕輕點(diǎn)頭。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渾厚,所以即便聲音很大也不刺耳。
屋外的蛙鳴蟲叫在那人笑起時全部都停了聲,屋外現(xiàn)在是一片寂靜,所以那人的笑聲此時顯得非常突兀。
那人輕松拿起了小瓶,在手中把玩著。他戲謔道:“你早點(diǎn)服用,我可能就不來了!”
蕭白從門框看著天上的凄清而神秘的大圓盤,平靜說道:“所以我才為前輩留了門!”
那人站起身來,雙手隱于寬而長的袖子中,兩手空中虛繞幾下,再背到身后去。
“你這小家伙,是個人才!”
那人扔下一句評語便背著手離開了木屋。
“嘭!”
還不忘好心費(fèi)點(diǎn)神力關(guān)下門。
蕭白緩緩地長長地舒了口氣,這口氣竟有些顫抖!
起身拴好門栓,蕭白重新回到床上盤膝靜坐,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枯坐,而是取出小玉罐,開始吸收金翅蟒的血藥。
蕭白知道今晚青凡的爹一定會來,所以才故意留了門。
當(dāng)青凡走后他一人獨(dú)處時摩挲小瓶,這時便發(fā)現(xiàn)這小瓶竟然是一法器。
蕭白可是見過真正風(fēng)光的人,所以他根本看不上這法器,但是這不代表這個瓶子的主人看不上。
在蕭白看來青凡的爹來拿的主要是這小瓶,而不是枯生丸。
也許真如他本人說的,自己要是服用了枯生丸便也就服用了,他也不會有什么想法。
可是既然自己沒有服用,那么他就不用“浪費(fèi)”了。
蕭白本就不想收下枯生丸,既然知曉了枯生丸真正的主人要來他又怎么會服用枯生丸呢。
其實(shí)剛剛蕭白有些罕見的發(fā)慌,青凡的爹毋庸置疑是一位大修士,蕭白現(xiàn)在只是一名小小的神脈境的小白。
他剛才其實(shí)害怕了。
他害怕被看出來這具軀殼之下的真身并不是陳三,但是好在他并沒有被看穿,所以他呼氣時才會有如釋重負(fù)時的顫抖。
蕭白內(nèi)心苦澀,自己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情!
弱小真的是件可悲的事情!
蕭白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慢慢強(qiáng)大起來,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他將這股悲憤化為了變得強(qiáng)大的動力,不斷吸收著小罐里的血藥。
天光朦朦亮開,鳥雀啼鳴。
清晨微露,有些許寒意。
一夜不停地吸收血藥并沒有讓蕭白的精氣神變得萎靡,反而是體質(zhì)的增強(qiáng)讓他的依舊保持著活力。
身上依舊有一層薄薄的灰膜,打水洗凈后換上衣衫,蕭白踏著朝露出了門。
滄瀾宗的風(fēng)光很好,特別是清晨時刻,晨霧濃云縈繞六座巨峰,走在登上峰頂?shù)穆飞仙焓直闶且黄瑵褚狻?p> 滄瀾宗內(nèi)共有六座高且大的山峰,峰與峰靠著諸多的鐵索橋相連接。而一峰居中,五峰圍繞拱衛(wèi)下就形成了五方揭諦護(hù)衛(wèi)的格局。
而各峰底部之間是蜿蜒流走的大河流水,所以滄瀾宗每日清晨都會出現(xiàn)云霧奇觀,頗為壯闊。
蕭白所在的山峰便是銀頭峰,銀頭峰峰頂有一顆常青松。
日頭升起,云天皆被染上了橘色。
太陽慢慢升過云層,金光傾瀉,世界沒有瞬間白亮。
而是在這一刻黑與光并存。
而在此刻的銀頭峰峰頂最為震撼的場景便是一日對一松!
松,暗卻雄峙金烏。日,耀眼卻淪為背景。
這時一個小小的黑點(diǎn)慢慢走近常青松,與松同化為了一體。
蕭白靠著松的樹干,看向遠(yuǎn)方連綿在眼前的黑色群山。
直到天光大亮,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溫度也升高了許多,蕭白這才收回了看著遠(yuǎn)方的眼。
蕭白神情疑惑地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厚厚的云層讓人覺得仿佛觸手可及,但其實(shí)又遙不可及。
“是誰?”蕭白大聲呼喊。
天地皆寂,豈能有回答?
若真有回答,豈不是天上人。
蕭白面容漸漸猙獰,他憤怒了,他怒喊道:“是誰?”
聲音響在峰上天下,回蕩一時。
良久后,蕭白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他皺著眉頭打算回去了。
“為何不再繼續(xù)看下去?”
聲音在背后響起,蕭白回頭一看,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身著淡墨廣袖齊腰襦裙,周身四處緩緩凌空飛舞著白色輕紗。她于飄揚(yáng)舞動的輕紗之上站立,居高臨下看著蕭白。
“我為何要繼續(xù)看下去,我本就不想看,我根本就不想上來!”蕭白面沉如水,他不得不抬頭看著這女子。
“你倒是你!”
女子素手一揮,白紗瞬間掠出,直沖蕭白的面門,蕭白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白紗牢牢的纏住了蕭白的臉。
蕭白只看到一陣白沖向自己,而后便是一片的黑。
微光映入眼簾,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楚了起來。
此時還是深夜,還是這個不寂靜的深夜,木門是敞開著的。
屋內(nèi)除了坐在桌邊的蕭白之外再無第二人,只是蕭白握著小瓶的手證明了許多的東西,而此時一抹獨(dú)特的濃郁的酒香在屋子里盤旋,長久不散。
蕭白握著小瓶的手輕輕提起,小瓶被他拿了起來,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好一個神靈玉液!好一個......酒瓶!”
神靈玉液,神靈方才能品嘗的酒釀。而蕭白當(dāng)初同樣也是品嘗過這酒釀的,所以一聞到這獨(dú)特的香氣便知道這就是神靈玉液!
而這小瓶竟然是用裝神靈玉液的酒瓶煉制的法器!在長久盛裝封存神靈玉液之后香氣附于瓶壁,即使其中再無一滴酒釀,但這酒香長存。
神靈玉液可醉神靈,其實(shí)它的酒勁并不大,但是神靈玉液具有迷魂奇效,所以即使是不被凡塵侵染的神靈也能有醉醺醺的感覺。
小小神脈境的蕭白,便只是嗅到了香氣就已然迷了神。
這小瓶在經(jīng)過青凡的爹煉制過后便是一件迷魂之器!
迷魂之器雖然珍貴,但是對于青凡的爹來說卻完全是雞肋一般的存在。
高境界修士可不會被這僅有香氣而無酒液的酒瓶給迷倒,相反的,對付低境界修士還需要用到這樣的東西嗎?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真如這小瓶一般。
不過能夠封存神靈玉液的器物可也不是凡物。
這小瓶能夠極好的封存藥性,而且在青凡的爹的經(jīng)過煉制后瓶壁內(nèi)的酒香不會沾染到保存的丹藥上,所以這才被他拿來裝入枯生丸!
蕭白摩挲著小瓶的瓶身,輕聲嘆道:“可真是大氣的爺倆!”
青凡不知道小瓶的價值,只是想要送自己枯生丸。
他爹知道自己兒子送出枯生丸還連帶著小瓶一起,所以干脆全都送給了自己!
青凡拿走枯生丸定然沒有事先告知他爹。
而他爹這次親自來此應(yīng)該是覺得自己看不出來這小瓶的奧妙,擔(dān)心自己會用完枯生丸后丟掉小瓶,所以刻意催發(fā)小瓶散出香氣來提醒!
畢竟青凡的爹身為高境界修士,不可能直接當(dāng)面告訴自己說:這是一個迷魂之器,你用完了里面的丹藥可別把這瓶子丟了,這瓶子對你有用!
這也太沒有高人風(fēng)范了!
蕭白握著小瓶,“又”坐回了床上,這感覺讓蕭白覺得有點(diǎn)怪怪的。
但是蕭白可不會糾結(jié)這種異樣感覺,現(xiàn)在他的雙眸散發(fā)精光。
既然這枯生丸由青凡的爹再次送了一遍,自己要是仍不服用這枚枯生丸,可就是自己在鉆牛角尖了!
蕭白打開小瓶的瓶蓋,張開嘴,直接將里面的枯生丸倒入了嘴中,直接吞咽入腹。
封好瓶蓋,蕭白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打算迎接自己的新生!
漸漸的,蕭白有些奇怪,這枯生丸的藥效如此風(fēng)平浪靜?枯死凡脈至于連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的嗎?
于是又過了一會兒,蕭白想要的波濤洶涌的藥效瞬間來臨!
骨頭好似在融化,筋肉在收縮,凡脈在枯死,控制身體的弦在一根根的斷掉。
蕭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削瘦著,而且枯生丸的效果讓他無法發(fā)出聲音,即便他現(xiàn)在遭受著催筋斷骨的折磨。
蕭白蜷縮在床上大汗淋漓,他的身體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縮成一團(tuán),而這一切都在無聲地進(jìn)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