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華口中稱奇:“那謹言的意識是……”
“殿下,待到耶勒夫惡賊斃于您手之后,崇明城必然群龍無首,到時候,攛掇起數(shù)萬饑民,一呼百應(yīng),云糧而影從,崇明城一夜而下之后,緊閉大門,派數(shù)十快馬前去求援,到時候內(nèi)據(jù)堅城,手握數(shù)萬人馬,外有我大晉強援,梁國百年難遇的內(nèi)亂,至此,大事可成矣?!?p> “善?!标慃惾A誠心誠意地贊揚道。不得不承認一朝清醒過來的陳令玄有著大晉精英應(yīng)有的智慧與風(fēng)采,雖然計劃聽起來粗陋不堪,但是這最起碼是一條可行的道路。
安心下來的陳麗華看到講完計劃的陳令玄面有難處,吞吞吐吐,笑著打趣道:“謹言可還有什么難言之隱不成?還是這個計劃有什么我沒聽出來的漏洞?!?p> 陳令玄面有難色,躬身咬牙道:“殿下,此計若要成功,到時候須有您和春錦同時做餌,才有可能釣上耶勒夫這條大魚,不然只有您一人的話,耶勒夫怕是不會動手?!?p> 陳麗華的笑容凝固了?!盀楹??從頭到尾需要尋個偏僻地方行兇來遮人耳目的也只有孤一人吧?若孤被殺害,那么春錦將再無庇護之人,到時候他再來營地索要豈不是輕而易舉?春錦何須與孤一起冒險?”
“變數(shù)啊,殿下。若您和春錦同時在場,那么只要將你們二人同時滅口就可以將此事遮過。但是只要有一人不在,貿(mào)然動手就可能打草驚蛇,最后魚死網(wǎng)破。您二人同時在,他出現(xiàn)的概率在九成以上,但要是只有您一人,那去或者不去可能就是五五之分了。”
“春錦她并沒有看過那個賬簿……”陳麗華還想申辯。
卻見陳令玄快步走向前來一躬到底,“殿下您心中也清楚,春錦已經(jīng)去過那個庭院,那么無論她是否看過都無法逃脫毒手,此時事態(tài)緊急還望殿下早做決斷!”
陳麗華看著前來逼宮的陳令玄,輕輕咬住了嘴唇:“那孤命令你再想一個周全法子!”
聞言陳令玄仍是保持著躬身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是腰彎的更低了。
一邊默默沏茶倒水的春錦看到兩人吵到橫眉冷對,不禁輕聲一笑,淡定得好似兩人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她放下茶壺,走到陳麗華身旁,用指肚按揉著陳麗華的下巴——之前在皇宮里,每當(dāng)陳麗華悲怒交加的時候,大她兩歲的春錦總是這樣安慰著她,嘴里還發(fā)出哄貓般的“呼嚕呼?!甭曇?。然后被撓到癢癢肉的陳麗華就會被逗得破涕為笑,就算還生著氣,過一會也就消失了。
“呀!”陳麗華這次也不例外,被撓到癢處的她瞬間破功?!俺悖@里還商量著事呢!”
“陳大人先起來吧。麗華你也別為難侍郎大人了?!标慃惾A嘟著嘴不高興地把陳令玄扶了起來,每當(dāng)春錦不稱殿下而稱麗華的時候,都意味著她是以大一歲姐姐的身份說話的,這時候陳麗華往往會變得無比乖巧。
“陳侍郎能在幾分鐘內(nèi)想出這么一個法子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況且,無論法子怎么變幻,我必然是要做誘餌的。畢竟,在耶勒夫眼里,我是麗華你的同謀可以說是鐵證如山,不看見我他是不會上鉤的?!闭f著這種話的春錦卻十分坦然,毫無畏色。
“早在兩天前我的命運就該如此了,不是嗎?在寂寥的小屋里被耶勒夫蹂躪而死,和為了您的安危犧牲自己,后者已經(jīng)好很多了,不是嗎?最起碼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贝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那是發(fā)自真心的喜悅。
她雙手緊緊握住了陳麗華的小手,懇求道:“莫要再繼續(xù)置氣了,時間這樣荒廢掉,到最后我們誰都活不了。先這樣安排著,若是有了更好地計劃,再另行打算。不要拗氣,算姐姐求你了,可以嗎?”
陳麗華知道這只是推諉之詞罷了,計劃一旦展開,僅是保證計劃穩(wěn)定執(zhí)行就需要耗費全部心神了,又有誰會有時間去思考別的法子呢?想到這里,她有些不甘心,明明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努力,自己,進城、比武、拼了命地訓(xùn)練,難道到最后都無法改變春錦的命運嗎?
“我不信命?!标慃惾A心腸百轉(zhuǎn),開口道,聲音是出人意料的憔悴與堅定。
“路是人走出來的,我能把你從崇明城里撈出來,我自然也可以重新帶著你殺回去!”說完陳麗華昂首挺胸大踏步離去。留下三人相視苦笑。
陳麗華失魂落魄來到操練場,惡狠狠地揮舞著紅纓劈砍著訓(xùn)練用木人,悵然道“如果現(xiàn)在我像你之前那說的那樣帶上春錦,現(xiàn)在就走,離開梁國去晉國,還來得及嗎?”
“之前可沒有梁國鐵騎監(jiān)視?!毕到y(tǒng)撓了撓腦袋,“現(xiàn)在營地周圍隨時都有三個羯人鐵騎在游蕩。你一跑立馬就會被發(fā)現(xiàn),然后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你屁股后面就會多出千人馬彩旗飄搖?!?p> “什么時候來的?”陳麗華大驚失色。
“昨日耶勒夫走之后你們營地邊就出現(xiàn)了?!?p> “居然如此謹慎嗎?”陳麗華感到陣陣無力。
“感覺你今天的狀態(tài)不像你了。”系統(tǒng)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印象中的你自信而又勇敢,昨日的陳麗華還敢在絕境中和耶勒夫比試一番,不讓須眉。為何今日卻如此彷徨?”
“今昨兩日完全不同。昨日我本來就抱著最后親自下場的打算,只要我死戰(zhàn)不退,怎么也可以逼著耶勒夫選擇放棄賭注。但是今日,我怕了。”陳麗華抱頭靠著墻角蹲了下來,渾身發(fā)抖。
“我不可能在上百人廝殺中還有心思顧上春錦的周全。當(dāng)我發(fā)覺我真的可能失去她的時候,我怕了,我退縮了?;叵胛以?jīng)立下過保這數(shù)萬晉民安寧的大宏愿,現(xiàn)在看起來,真是宛如過家家般可笑。系統(tǒng),難道想要做成任何一件事,真的就要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