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風(fēng)卷著粉白色的櫻花,漫天的花雨如音波般在空中波動而又消散,赫月·睦淳將耳際一縷被風(fēng)吹散金絲銀發(fā)輕輕挽于耳后,他身著一襲閃亮銀甲,騎在白馬之上,碧綠的眼眸眺望于遠(yuǎn)方,他正等待迎接從帝都前來支援的——煊燚將軍。
“赫月大人,您本不用親自到此迎接的,有末將在此便可,您看,像梁淮將軍他便沒有來。”一個身著灰黑色亮甲的鬢發(fā)略白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對赫月·睦淳說道。
赫月·睦淳搖了搖頭,他溫柔笑道:“赤焰是那樣的,這次從帝都遠(yuǎn)道而來的煊燚將軍將會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是我們的伙伴,是朋友,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親自迎接她。”
“褚將軍,您恰巧可以問下煊燚將軍關(guān)于褚墨的事,據(jù)說......她就是從庶民計劃中脫穎而出的優(yōu)勝者?!焙赵隆つ来窘又f。
褚將軍搖搖頭嘆道:“唉!可她也是庶民計劃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人吧!”
“但......凡事總有例外呢?”赫月·睦淳知道自己的話很蒼白無力,但是他仍不愿相信褚墨就這樣死了,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但在赫月·睦淳印象中,褚墨是一個很有俠風(fēng)義骨的熱血青年。
二人之間陷入一陣沉默,隨后轟隆隆雄渾的踏步聲從遠(yuǎn)方逐漸傳來,接著越來越能清晰地聽見械甲之間的摩擦聲,赫月·睦淳知道,這應(yīng)該是煊燚所率領(lǐng)的軍隊已經(jīng)到達(dá)附近了。
如浪潮般的士兵從山壑間翻涌而出,赫月·睦淳看到,一襲身著鮮花鱗甲,頭戴金翼麒麟盔,面戴鎏金血珀面具的一名女子正策馬向自己所在的位置駛來。
當(dāng)煊燚策馬來到平東城門下時,遠(yuǎn)遠(yuǎn)望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個人,她永遠(yuǎn)記得面前這個金絲銀發(fā)的男人,是他將自己從合歡樓的追擊中救了下來,是他第一次將自己抱于懷中,是他讓自己對心中的憎恨產(chǎn)生了疑惑。
“你便是煊燚將軍吧!”赫月·睦淳驅(qū)馬走近來到煊燚面前。
煊燚沒有說話。
一陣微風(fēng)拂過,二人之間是如此安靜。
赫月·睦淳咽了咽口水略帶尷尬繼續(xù)道:“我叫赫月·睦淳,你是煊燚吧?”
煊燚依舊沒有說話,她只是一直盯著,出神地盯著赫月·睦淳,她無法理解,心中那涌動著的那份情感,究竟是什么呢?
但從底層殺出來的煊燚無法容忍自己擁有這種懦弱的情感,她很快抹除了心中這份情感的苗頭,目光隨即變得堅毅而兇厲,然后語氣鏗鏘對赫月·睦淳道:“我就是煊燚,以后還望赫月大人多多關(guān)照。”
赫月·睦淳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在明朗的陽光之下,他爽朗地對煊燚說:“一定的,以后我們是就是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了!”
煊燚立即下意識地將頭側(cè)轉(zhuǎn)一旁,她不忍直視赫月·睦淳那純真的面容,隨即她冷冷道:“戰(zhàn)場上是殘酷的修羅場,做好覺悟就行!”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的。”赫月·睦淳回復(fù)道,隨即赫月·睦淳便帶領(lǐng)煊燚及眾將士進(jìn)入了城郭。
溫紅的燭光在金壁紅梁的大殿內(nèi)搖曳著,輕揚的胡弦與清脆的琵琶余音繞梁,大殿內(nèi)平東地區(qū)的藩屬王及各類名流觥籌交錯舉杯暢飲,煊燚身著一襲干練的紅金色戎裝,戴著鎏金血珀面具,踱步在各類美酒佳肴之間,她舉起桌上一只高足玉杯,緩緩入口啜了一口,酒液入舌如甘露般醇厚,滑入喉間又如熱浪般火辣。
“咔——”煊燚長呼一聲,她并不討厭這種熱辣的感覺,相反,這更能激起她對于征服一切事物無所畏懼的決心。
煊燚看著杯中碧波蕩漾的酒液,有那么一瞬間,她不敢相信,自己原來竟是卑微的連狗都不如的狗女,而現(xiàn)在卻已是能夠主宰他人生死的大將軍。
“煊燚將軍,喝一杯?”一個雄渾的男聲從煊燚背后傳來。
煊燚從思緒當(dāng)中回過神來,她手握玉杯向背后轉(zhuǎn)身,站在她面前的除了赫月·睦淳,還有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他雙目如烈火般腥紅,火焰般的縷縷紅發(fā)蜷在鬢間。
“這是梁淮將軍,你可以叫他赤焰?!焙赵隆つ来驹谝慌詾殪訝D介紹道。
煊燚嘴角漸漸浮起一抹桀傲的笑色,她能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和自己一部分相同的特質(zhì),都是為了達(dá)成目的不擇手段的一類人,不過本質(zhì)上卻和他截然不同,煊燚用目空一切的眼眸和赤焰野獸般的腥紅雙眸對視著。
煊燚舉起玉杯,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今日一見,我似乎終于窺探到煊燚將軍能從千人的庶民計劃中脫穎而出的原因了?!痹挳?,赤焰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赫月·睦淳接著開口道:“煊燚姑娘,為了方便進(jìn)行日后的戰(zhàn)略部署,我需要準(zhǔn)確地了解你的實力,明日午時,在練兵場會一會如何?”
“好。”煊燚點頭答應(yīng)道。
赫月·睦淳問道:“我還有個問題,你認(rèn)識褚墨嗎?他也參加了庶民計劃。”
“我認(rèn)識他?!膘訝D一邊回答,一邊放下玉杯。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他現(xiàn)在到底是生是死,你知道嗎?”赫月·睦淳語氣焦急了起來。
“我不知道?!膘訝D漠然回答。
“怎么會這樣呢?”赫月·睦淳不解道。
煊燚冷冷道:“赫月大人,您根本不知道綺境幻森當(dāng)時有多么混亂,就算是自保,也是極其不易的一件事。”
“好......吧......”赫月·睦淳失落道。
“煊燚將軍,希望今晚你能玩得開心,那么我和睦淳先告辭了?!背嘌嫦蜢訝D頗有禮數(shù)地做了個揖。
煊燚同樣作揖回道:“謝梁淮將軍、赫月大人的關(guān)心。”
赤焰掌住赫月·睦淳的肩,將他一同轉(zhuǎn)身帶走。
赫月·睦淳對赤焰疑惑道:“怎么就走了?我還有好多事想問問煊燚姑娘呢。”
“你最好少和這個女人接觸,她給我的直覺很不好。”赤焰對赫月·睦淳說。
“為什么?”赫月·睦淳不解道。
赤焰腥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他斬釘截鐵道:“她和我們不是同路人?!?p> 赫月睦淳面露驚訝之色,他頓了會兒勸說道:“怎么會這樣呢?她可能看起來確實有點不近人情,不過多相處一會兒,說不定你會對她有改觀呢?”
赤焰很不高興地側(cè)眼對赫月·睦淳道:“你從來不會質(zhì)疑我直覺的?!?p> 是的,赤焰的直覺就像野獸般靈敏,這兩年來,赫月·睦淳與赤焰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數(shù)百場的戰(zhàn)役,他一直都相信著赤焰那在戰(zhàn)場中靈敏的感知危險的直覺,因為赤焰總是能夠在戰(zhàn)場掌握瞬時的變化,即時地發(fā)現(xiàn)敵方變化的風(fēng)吹草動,赤焰的直覺就像是獸類最原始的本能,能通過表象感受到最真實的氣場。
赫月·睦淳堅定道:“是的,我永遠(yuǎn)相信你的感受。只是我也有我心中想要追尋的愿景,就算如你所說,煊燚姑娘最后真的會與我們分道揚鑣,我也想要用我的方式去對待她,因為我愛這個世界,而煊燚姑娘也是這世界的一部分,難道不是嗎?”
赫月·睦淳捂著心間,他目光中流轉(zhuǎn)著真摯的碧波。
“呵、我還能說什么呢?”赤焰笑著搖了搖頭,然后他伸手握緊了赫月·睦淳肩膀。
午時時分,赫月·睦淳手持水晶龍骨劍,身著一襲鎏金軟銀甲,他騎著白馬,緩緩驅(qū)著馬來到練兵場中。
而此時,煊燚騎著血紅色的汗血寶馬從遠(yuǎn)方揚塵而來。
“赫月大人也來的這么早啊?!膘訝D來到赫月·睦淳對面,她從腰間劍璏中抽出血紅寶劍,眼神中透露著難耐的興奮與渴望。
煊燚渴望征服一切,蹂躪一切,尤其對于她想要得到的東西,欲念更甚,因此對于與赫月·睦淳的較量是她早就渴求已久的了。
赫月·睦淳看著眼前的煊燚,赤焰昨天的話語突然回蕩在耳中——“她和我們不是同路人。”
赫月·睦淳不禁感到些許神傷,但即使如此,他必須要貫徹自己的原則。
“煊燚姑娘,出劍吧,使出你所有的全力!”赫月·睦淳堅決道。
煊燚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她隨即策馬舉劍道:“那我不客氣了!”
煊燚舉劍迎面一揮,赫月·睦淳壓低身姿,仰面輕松躲開,然后煊燚又從背后突刺,赫月·睦淳反手舉劍格擋,隨后煊燚竟猛然刺向馬屁股,受驚的白馬尖聲嘶鳴一聲,它發(fā)瘋了似的瘋狂跳動著,趁著赫月·睦淳的無法控制住坐騎的時候,煊燚從背后舉劍襲來,赫月·睦淳拍擊馬背旋身閃空,煊燚一劍直接刺了個空。
煊燚也隨即翻躍下馬背,一揮、一砍、一刺,她和赫月·睦淳打的有來有回。
“你的實力在普通人之上,但要對付血色殘陽軍團(tuán)里的紅衣人,恐怕還不行!”
話畢,“鏗——”的一聲金屬撞擊聲,赫月·睦淳猛然向上一擊煊燚手中的血紅長劍,強(qiáng)烈的沖擊直接把劍從煊燚手中震飛出去,赫月·睦淳的水晶龍骨劍已然直指在了煊燚面前。
煊燚失魂般地跪坐在地上,她對赫月·睦淳說道:“你能夠使用魂力,對吧?!?p> “是的?!焙赵隆つ来净卮?。
“為何我會無法使用魂力?為何我無法使用煉獄之火的力量?”煊燚看著自己的雙手,她驚訝地對自己喃喃道。
“作為普通人來說,你已經(jīng)做的很不錯了,在戰(zhàn)場中我會盡我所能地保護(hù)你的安全?!焙赵隆つ来菊f道。
“保護(hù)......我?”煊燚瞪大著驚訝的眼睛,望著赫月·睦淳。
赫月·睦淳對跪坐在地的煊燚伸出手道:“是的,人之所以強(qiáng)大,正是因為互相幫助,互相扶持啊?!?p> “啪”的一聲,煊燚狠狠擋開了赫月·睦淳的手,她起身憤然道:“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王公貴族知道什么?!”
煊燚赫然轉(zhuǎn)身離去,她捂著心間的悲傷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說:“我絕不相信.......”
赫月·睦淳呆呆佇在原地,他望著煊燚不斷遠(yuǎn)去的身影,不知為何,他感到心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