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酒館,紅葉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很寬敞,緊挨著窗戶的地方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屋子里也彌漫著芳香;房間中央是幾張木桌和竹椅,都雕刻得很精美,上面擺著清雅的茶具;房間末尾是一個類似戲臺的地方,嫣紅的輕紗做帷幕,四周都是亮堂堂的燭火。
這里的布置很奇特,紅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酒館,或者應該叫茶館更確切,這一切看起來也確實和趙灼的性情相符。
“隨意坐,我去給你泡茶?!?p> 紅葉坐在了離窗戶最近的地方,那里離那些花草也最近。趙灼去了后院,不一會兒便端了一壺茶過來,走到紅葉面前坐下。
“你自己親手泡茶嗎?”
“這里只你我二人。你是好奇這里為什么如此整潔明亮,猜測應是有人常常來打掃吧,這些可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p> “原來是這樣?!?p> 紅葉正準備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趙灼卻制止了她。
“還有一道工序才能喝。”
趙灼起身走到那些花草前,采了一片花瓣放入茶杯,花瓣漂浮在水面,映襯得茶水也鮮紅了,看起來很美。
“來,嘗嘗味道,怎么樣?”
紅葉喝了一口,沒察覺到自己喝的是茶,味道有點奇怪,但似乎挺好喝的。
“第一次喝到這樣特別的茶,味道很好啊。”
“喜歡就好。這樣特別的茶,不是任何人都能喝到的。”
“謝謝香枝姐?!?p> ……
兩人聊了很久,說了很多,紅葉覺得自己心里好受了很多。只是,她喝著茶,越來越覺得頭有點昏沉,卻又不像喝醉那樣,她以前喝醉是要不了多久就會睡著的,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是清醒的。
“這些花為什么不擺在院外,讓它們接受陽光雨露自己生長呢?”
“這樣我就沒辦法保護她們了,我也需要她們時刻在身邊。我喜歡這種嬌養(yǎng)出來的脆弱感,很美不是么?”
“對于所有事情,你好像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每次也都能令人心服口服。有時候,我也想像你一樣豁達,也許就會少了許多煩憂。”
“是在為皇兄的事情煩惱嗎?”
“沒有,我隨便說說的?!?p> “你的神情可騙不了人。你這也正常,皇兄登基以來日理萬機,沒辦法時時陪你,現(xiàn)在好不容易到了這團圓的中秋夜……”
“原本我以為自己能接受,現(xiàn)在看來我也沒那么寬厚的胸懷,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應該這樣想?!?p> “人生來就是有欲望,為什么要阻止它,你一點也沒錯?!?p> “這樣想來,總感覺和這里顯得格格不入?!?p> “那說明你還清醒?!?p> “清醒是不是就注定要遭受內(nèi)心的折磨,如果是這樣,堅持的意義能抵得過嗎?”
“或許,要半夢半醒才能活得下去?!?p> 紅葉這件事不能再繼續(xù)談論下去了,否則會引出更多的悲傷。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那個寬大的戲臺,想問趙灼那是作什么用的。
“那是,我的秘密?!?p> 趙灼故意賣關(guān)子,嘴上說著是秘密,但臉上依然笑得燦爛。
“你想不想看我跳舞?”
紅葉驚訝,趙灼不只扮女裝時很像,難道連跳舞也會。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信我會跳舞?”
“沒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看你跳舞?!?p> “既然有了觀眾,我定然不會讓你失望?!?p> 紅葉獨自喝茶的間隙,趙灼特地去換了一套舞衣,并抱來一把琴,請紅葉為他彈奏。紅葉見過趙灼女裝的樣子,卻也沒想到他穿上舞衣竟然會如此驚艷。紅葉放好琴,坐下來開始彈奏,眼睛卻一直看著戲臺上的趙灼,他似乎比紅葉想象中更擅長舞蹈。以前她只覺得沒有人跳舞能比落雨跳的好,連教她們的那幾個姑姑也沒辦法,有時候紅葉也很奇怪為什么落雨好像不是師出阮姑,而是別的什么人,否則就無法解釋阮姑每次看到落雨的進步好像是一種驚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紅葉也看出來了,趙灼在舞蹈的天賦上比落雨更甚,且舞蹈技藝也更加嫻熟,要是以前的紅葉,根本無法想象現(xiàn)在臺上正翩翩起舞讓人移不開眼的那個人竟然會是男子之身。
舞罷,趙灼重新回到桌邊坐下,身上的舞衣沒有換,紅葉覺得趙灼對這樣的身份完全不在意,只在乎他自己高不高興。
“真的很難想象?!?p> “你這是夸贊嗎?”
“當然,你跳得很好,是我見過的跳的最好的。”
“是嗎?不過我很少跳給別人看,也不知道別人怎么想,我很高興得到你的贊賞。”
“皇上他見過嗎?”
趙灼笑著搖了搖頭,紅葉心里竟然有些恐懼。
“他不喜歡我這個身份,更別提跳舞的事了?!?p> “你應該能明白他的苦心?!奔t葉也只能這樣安慰趙灼了。
“是啊,他也是為我好,盡管我也知道??墒歉杏X和你一起的時候更恣意快活,因為我所有喜歡的事情你都能平心接受,很久沒有和別人這樣談心了。今天真是個開心的日子。”
“其實我以前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身份,所以進宮以來只要我能做決定的事情,我都不會扯上跳舞的事。對于跳舞這事,你如此坦然,倒是讓我有些慚愧?!?p> “何必在乎那些,都是庸人的看法。你要不要也去跳上一曲,我來伴奏?!?p> “我已經(jīng)很久沒跳了,生疏了,還是不跳了吧?!?p> “也罷,等我去換身衣服,待會兒出去逛街市賞燈會。”
趙灼走了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開門聲,紅葉想不到誰會來這里,畢竟趙灼說過他只帶他的朋友來,紅葉并不認識他的朋友。她正抬頭去看,就碰上了趙罟直直盯著她的冰冷的眼神,紅葉第一次見他這樣的神情,被嚇了一跳,剛端起來的茶杯在她的手中滑落,掉到桌上滾了幾圈才停下,茶水流了滿桌。
“你、你怎么來了?”
紅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說話會顫抖,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別的話更說不出來了。
“跟我回去?!?p> 趙罟健步走過來抓起紅葉的手就將她從座位上拉起來,這時趙灼換了衣服回來,看見這場景也稍微愣了一下,問道:
“皇兄?你怎么來這里了?”
趙罟聽到趙灼的話,停了下來,回頭道:
“你如今做事越發(fā)肆意妄為了,看來還是把你放太松了,明日將雍州蝗災的解決辦法呈上,到時我要見到切實可行的救災策略?!?p> “我知道了。”
趙罟不再理會趙灼,拉著紅葉匆匆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