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術(shù)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襲擊我？”
看著眼前身穿灰色大衣的八字胡老者，盧森沉聲問道。
“我叫莫斯，是一名偵探——你或許聽說過我的名字。”莫斯回答道。
“莫斯……偵探……”
盧森略一思索，心中忽然有了些許印象。
在盧森還小的時候，特蕾西婭曾從魔王城圖書館里為他借來過很多書。這些書籍不光來自歸附于魔族聯(lián)合政府的各個種族，也有一小部分是出自于人類之手。
《莫斯探案故事集》就是其中令盧森頗感興趣的一本。
書中介紹說，莫斯是奧林姆王國內(nèi)最著名的大偵探，他破獲過許多紛繁復(fù)雜的疑案，深受人們的喜愛。
在閱讀這本書時，盧森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以這樣的形式，見到那位本應(yīng)只存在于故事當(dāng)中的人物。
不過，他并沒有對此表露出過多的驚訝，而是繼續(xù)追問起那個被對方回避掉的問題：
“為什么要襲擊我？”
“這并不是襲擊，盧森先生，我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確認(rèn)你究竟是不是神裔權(quán)能的持有者，即是說，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位盧森?；蛟S我的做法有些過于粗暴，但情況緊急，希望你能諒解。”
這當(dāng)然是謊話，在打出那幾顆“時空爆彈”之前，莫斯根本就沒有把盧森和“神裔權(quán)能”這個概念聯(lián)系在一起。
他這番說辭，一方面是在為自己掩飾，另一方面，也是想以退為進，通過對方的反應(yīng)，來驗證自己的推測。
在通常情況下，擁有“心靈洞察”的盧森立刻就能將這等謊言看穿。
可不巧的是，因為之前以預(yù)判動作的方式躲過了四發(fā)“時空爆彈”，莫斯已經(jīng)開始懷疑盧森至少擁有“心靈洞察”和“死亡回避”這兩大權(quán)能之一。
因此，他立刻就采取了相應(yīng)的措施：
隱藏起真正的意圖，在自己的表層意識里，只進行和口中言語相一致的虛假思考！
這個方法其實并不復(fù)雜，就算對魔法一竅不通的人，理論上也可以辦到，但實際操作起來，還是相當(dāng)有難度的。
不過，身為名偵探，莫斯的腦力本就遠(yuǎn)勝常人，加之他曾參與過追蹤“審判者”特蕾西婭的任務(wù)，特地進行過相關(guān)的訓(xùn)練，因而能夠十分輕松地切換到這種近似于“自欺欺人”的思維狀態(tài)當(dāng)中。
“心靈洞察”的觀測范圍，僅限于被觀測者的表層思維，因此，一但莫斯有意識地加以反制，盧森就無從窺測到他的真實意圖。
這正是莫斯敢于撒謊的原因。
“你怎么會認(rèn)識我？”盧森問。
莫斯從口袋里掏出那兩張魔法便簽，在盧森面前揮了一揮，回答道：
“唐恩是我的屬下?！?p> “你……你也是反抗軍的人？”盧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莫斯這樣的大人物，竟也會是反抗軍的成員。
莫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以幾乎微不可見的動作幅度點了點頭，作為回答。
他沉默片刻，才說道：
“就在剛才，我們位于唐恩家中的據(jù)點，遭到了憲兵團和特調(diào)組織的突襲。說實話，我不認(rèn)為這是你刻意為之，但我想，這件事多少與你有些關(guān)系?！?p> “……”
聽了莫斯的話，盧森一時不知還如何回答，只是在心里快速思索起來：
“與我有關(guān)？莫非我和唐恩‘接頭’的情況被人給注意到了？可是，怎么會呢？是盧卡斯子爵派了人來監(jiān)視我嗎？沒道理啊，若真是這樣的話，先被找上的應(yīng)該是我，而不是唐恩……”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聽莫斯繼續(xù)道：
“眼下，唐恩他們正在與官方組織的隊伍交戰(zhàn)，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立刻離開這里——這既是為了你眼下的安全，也是為了咱們?nèi)蘸蟮暮献鳌！?p> “你的意思是，讓我現(xiàn)在就跟你一起，離開羅爾城？”
“沒錯，”莫斯點頭道，“趁我的小把戲還沒被官方的高手找出破綻之前?！?p> …………
就這樣，盧森和斯畢克在“時之靜流”的掩護下，取來了自己的龍車，和莫斯一起，踏上了逃離羅爾城的旅途。
坐在車廂里，望著駕駛著龍車的莫斯的背影，盧森忽然感覺到遍體生寒。
其實，他心里也清楚，這位年事已高的大偵探并不可信。
在受到“時空爆彈”攻擊時，在“死亡回避”的加護下強行醒來，并作出一系列規(guī)避動作的過程中，盧森曾短暫窺見過莫斯的內(nèi)心。
那時候，莫斯還未意識到需要針對“心靈洞察”采取“防御措施”，盧森所讀取到的，就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
莫斯的思維速度很快，比盧森至今所觀測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快出很多。
但是，在對方有如電閃般迅速的思緒中，盧森還是捕捉到了兩個重點：
第一，莫斯發(fā)射那幾發(fā)“時空爆彈”時，是真的打算要殺掉自己！
第二，莫斯知曉欺瞞“心靈洞察”的辦法！
這兩條信息，無論哪一個，都足夠令人膽戰(zhàn)心驚。
不過，盧森暫時并沒有把事情挑明、跟莫斯翻臉的打算。
因為他們兩人當(dāng)下的關(guān)系，其實十分微妙。
莫斯想要除掉盧森，但卻沒有突破“死亡回避”的能力；
盧森希望擺脫莫斯，可又沒有反制“時之靜流”的手段。
而且，關(guān)于盧森的情況，這個大偵探了解得實在太多，多到盧森甚至覺得，如果不設(shè)法封住他的嘴，自己遲早會面臨滅頂之災(zāi)。
但在當(dāng)前的情勢下，這兩人都無法達(dá)成自己的目的。他們只能暫時各退一步，在有限的范圍之內(nèi)，尋找互相利用的余地。
捎上了盧森和斯畢克這兩位“伙伴”之后，莫斯回到唐恩的住宅前，接到了司劍、皎月以及唐恩一家。
實際上，在獨自逃離戰(zhàn)場之初，莫斯并未打算帶著其他人一起離開羅爾城。
他原本的計劃，是趁官方組織的注意力被唐恩和皎月所吸引，隱蔽地解決掉盧森，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羅爾城。
但在后來的行動中，出現(xiàn)了兩個變數(shù)。
其中之一，是盧森居然有神權(quán)加護，無法擊殺。
而更為重要的，則是皎月請來的幫手司劍，恰巧在此時趕到，并加入了戰(zhàn)局。
雖然率先逃離了戰(zhàn)場，但在臨走之前，莫斯還是在唐恩屋中幾個極其隱蔽的位置留下了自己的“偵察之眼”——通過這種構(gòu)造精妙的魔法道具，他能夠?qū)崟r地了解到戰(zhàn)斗的進展情況。
在“偵察之眼”的幫助下，司劍神兵天降、一劍斬殺塞克辛頓的情狀，自然也被莫斯看在眼中。
莫斯之所以拋棄同伴、獨自逃遁，是因為包含的“游離者”越多，“時之靜流”的破綻和漏洞就越大。
假若只有莫斯一人在作為“游離者”采取行動的話，外人其實很難發(fā)覺。
但捎帶上其他人之后，他們勢必會在出城的過程中，遭遇到極為強力的阻擊。
屆時，他們將面對的，可能是羅爾城城防軍的幾位上校級軍官，可能是日冕教會羅爾城教區(qū)的大主教，甚至可能會是“超獵殺九人組”的成員。
作為一名魔法使用者，莫斯擅長的是偵察和奇襲，正面交鋒并不是他的強項。
但有了司劍這一強援之后，事情頓時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這個年輕人將會是一枚至關(guān)重要的棋子，必須將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算為此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與其他目睹過司劍出招的人一樣，莫斯也深深震撼于他的強大。并且，他還希望這把所向披靡的利刃，能夠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