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程羽銘被舒緩的敲門聲叫醒了。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這個倒霉的木板床真的硬的可以,僅僅睡一晚上感覺自己老了幾十歲,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打了哈欠,“請進?!?p>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他一愣,這里貌似是牢房吧,怎么感覺他是一個坐在辦公室的領(lǐng)導(dǎo),正有手下要進來匯報工作呢。
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然后咔嚓咔嚓地轉(zhuǎn)動,破爛的鐵門尖叫著緩緩打開。
門口站著一位精神的中年人,穿著警服,看樣子地位不低,還有一位穿著西服的,撇著小胡子,手里抱著公文包。
身后那個胖胖的警官殷勤地和中年人點頭哈腰的說些什么,臉上帶著些許的疲憊,昨晚不知怎么的突然睡著了,夢了一些少兒不宜的內(nèi)容,結(jié)果一大早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值班室的水泥地上,渾身光潔溜溜,臉上好像還殘留著什么粘液的痕跡。
中年人一上來就給程羽銘深深地鞠了一躬,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程先生,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煩,都是因為我的疏忽與軟弱?!?p> 他的態(tài)度極其誠懇,“我姓孫,是這里的局長?!?p> “您好,孫局?!背逃疸懴笳餍缘馗瘴帐?,其實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撓了撓有些炸雞似的頭發(fā),“不過您為啥要和我道歉呢?”
“說來慚愧,我的家人在前段時間被那個國外的暴徒給囚禁了,威脅我偽造證據(jù)來逮捕你?!?p> 程羽銘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群警察跟瘋了一樣,剛把自己抓進來連審問都沒怎么進行就先給定了個罪,一堆亂七八糟的證據(jù)撲在他的臉上,讓他無力反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等這次的事情結(jié)束,我就會向省里請辭,我確實不太適合繼續(xù)當(dāng)局長了,連市民的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
他每天都在擔(dān)驚受怕中度過,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惡魔是他永遠(yuǎn)邁不過的一道坎,可就在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消息,那個暴徒已經(jīng)伏法了,但是詳細(xì)的情況對方不能透露,對方?jīng)]有表明身份,沒有說明來意,卻足足有三方提出為程羽銘做出保釋,每一方都是一尊大神。
蘇秉良,在全國教育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提出了很多教育上的革新意見。
蘇小薇,IT巨頭蘇家的獨生女,代表著一個龐大的資本家族。
郭晟,國內(nèi)礦產(chǎn)界有名的公子哥,幾乎壟斷了全國百分之十左右的出口礦業(yè),同樣不容小覷。
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監(jiān)獄,他必須親自向程羽銘道歉,才能緩解內(nèi)心深深的愧疚。
“其實您也沒啥錯啦。”程羽銘說,“您要是不為了家人才顯得冷血吧,在這種時候誰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p> “可是我對不起你是事實?!睂O局長依舊堅持著。
程羽銘扯了扯嘴角,這個中年人還真是死板的一批,完全不知變通啊。
“好了老孫,人家都不追究你了還自責(zé)什么?”穿西服的人突然開口說,然后對程羽銘伸出了右手,露出了一個商業(yè)的微笑,“徐言,律師,代表大小姐來處理您的這個案件?!?p> 程羽銘瞬間會意,和他關(guān)系熟的大小姐也就只有蘇小薇一個人了,想不到這個妞還是個外冷內(nèi)熱型的。
他堆起了笑容,熱情地拉起徐言的手上下晃動,“您好您好,幸會幸會,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這個還不行,我們需要走一個合法的流程,不過大小姐和郭少都已經(jīng)查到了很有利的證據(jù),不需要很久就可以審批下來了,還請您再忍耐一段時間?!?p> “??!”程羽銘哭喪著臉,即便他再怎么隨遇而安也不愿意在這里待下去了,這么黝黑狹窄還沒有網(wǎng)絡(luò)的地方,他會瘋的。
“現(xiàn)在我們還有幾個主要的問題需要處理?!睂O局長接著說,“第一個就是必須想辦法填補犯罪嫌疑人的空缺,雖然我不太清楚你是怎么除掉真兇的,但是這對上頭沒有一個合理的交代,處理不當(dāng)?shù)脑?,可能會上升為國際間嚴(yán)重的政治問題。”
“關(guān)于這一點,你不需要擔(dān)心,我們有非常專業(yè)的處理團隊,他們會給這個事件找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的,因為,他們非常專業(yè)?!毙煅晕⑿?。
程羽銘從他的臉上都看出了自信,他懷疑這個所謂的專業(yè)團隊該不會是是什么秘密的特工組織吧,就像是《名偵探柯南》里的FBI或者是電影里的007。
孫局長點點頭,“第二個問題是我們?nèi)绾翁幚磉@件事件的惡劣影響,當(dāng)?shù)氐暮趲忘h派和無頭女尸,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本次案件無辜的犧牲者。”
“這件事我只能和你說無能為力了。”徐言攤開手,“對方是國際有名的傭兵組織,可是著實讓很多國家焦頭爛額,如果你想追捕兇手的話,那恐怕……很不現(xiàn)實?!?p> 然后他又補充說:“不過你依舊可以交給我們的處理團隊,我相信他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畢竟他們真的是專業(yè)的?!?p> 孫局長汗顏,說:“那也只能這樣了,畢竟這種層面的事已經(jīng)不是我能接觸的了。”
徐言深深看了一眼程羽銘,即便是他們討論這些嚴(yán)重的問題時,這個男孩兒也沒有過于的關(guān)注,他的注意力好像集中在其他事物上,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看。
“關(guān)于這次的事,我們已經(jīng)盡可能地開始封鎖消息,消滅記錄,但是依舊傳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p> “傳就傳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隨他們怎么說咯?!?p> 程羽銘最不在意的就是這些流言蜚語,別人說他又不會掉塊肉。
“沒有那么簡單,最大的問題是伊東商貿(mào)的伊赫少爺知道了?!?p> “那個娘娘腔?他知道有啥問題嗎?”
徐言皺著眉,“您和大小姐的關(guān)系微妙,伊赫借此機會大做文章,現(xiàn)在整個圈子里都在看您的笑話,大小姐讓我告訴您,能忍則忍,不要沖動?!?p> “唔……”程羽銘沒想到自己的事竟然牽連到了蘇小薇,他本就不喜歡欠人情,現(xiàn)在好像欠的越來越多了,唉,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還。
“行吧,我知道了?!?p> “那就好,其他的事我們都會處理,您就不需要操心了。”徐言說,“不出意外,您明天就可以保釋出獄?!?p> “沒事,我呆得還算習(xí)慣,就是沒啥事情干,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p>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隨時跟小劉說?!睂O局長對著胖警官招了招手,“程先生現(xiàn)在不是犯人,對人家客氣點知道嗎?做人留一線,對誰都有好處?!?p> 胖警官用衣袖擦了擦額前的汗,他知道局長這是在說他對犯人態(tài)度惡劣的事,不只是他,誰都差不多,誰會想到一個咸魚干也會翻身呢?
他拘謹(jǐn)?shù)卣驹诔逃疸懨媲?,憋紅了臉說出了一句,“有事您吩咐。”
程羽銘對他擠眉弄眼地,故作高深地說:“退下吧,有事我叫你。”
胖警官尷尬地站在門外,孫局長笑著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挺會玩啊!老了,跟不上時代了,不過這群手下的是該敲打敲打了?!?p> “那行了,我們就先走了,待會兒我跟廚房打聲招呼,想吃啥你就直接和小劉說?!?p> “成!我從來不客氣的!”
程羽銘送走了倆人,對著一旁站著的胖警官勾了勾手指。
胖警官大感不妙,硬著頭皮走了上來,咧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那天誰和我說進了這兒這輩子也出不去的來著?好像還讓我去見……見鬼?”
程羽銘一臉壞笑,這就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哥,我錯了。”
“別!你比我大多了?!?p> “那老弟?”
“叫誰老弟呢?沒大沒小的?!?p> 胖警官紅漲著臉說:“程少,程少行了吧!您到底想怎么樣嘛!”
程羽銘滿意地拍了拍他肉嘟嘟的臉,“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別老狗眼看人低?!?p> ……
克萊爾悠悠地睜開眼。
寬敞明亮的客廳,簡約古典的裝飾,微微的風(fēng)夾雜著窗外喧鬧的蟬鳴。
他在沙發(fā)上坐了起來,掏出了懷表。
最近他休眠的時間愈加增長了,今天足足比昨天長了五分鐘之久,或許是昨天過多使用能力的關(guān)系,不過這樣又能堅持多久呢?
赤紅的夕陽染紅了天邊的云,克萊爾依靠在窗前。
真是安靜啊,孤獨而又冷清。
程羽銘的情況并不好,如果他一直保持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很難在那殘酷的世界中存活下來,那是真正的地獄,即便它看上去美如詩畫,每一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他們自私而利益熏心,而且,那一天快要來了。
到現(xiàn)在程羽銘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和使命,真是個傻蛋!他難得地暗罵了一句。
沒有人能拯救一個故意裝傻的人,就連惡魔也不行,就好像人們總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
無論如何,契約已經(jīng)成立了,在失效之前,他必須履行身為惡魔的義務(wù)。
終一天,這個契約的意義會逐漸露出水面,或許他也可以找到那片空缺的記憶,還有解開惡魔一族消失的謎題。
“如果他真的清醒過來,恐怕世界都要顫抖吧。”
克萊爾摸著脖頸的魔法陣,喃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