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駛進應對中心的大院,趙芯兒熄火,拔掉鑰匙。
剛走進大廳,桌子后面的小文員急忙跑過來,雙手合十向她道歉。
“芯兒姐芯兒姐,真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你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合眼了,要是知道我死也不會給你打電話的?!?p> 小文員縮著肩膀湊在趙芯兒身前,一雙大眼睛看著她,對她顯得有些畏懼。
趙芯兒知道自己在辦公室里有些流言,比如說家里背景深厚,比如說明明綜合素質碾壓應對中心里的一幫男人,卻被下放到一線。
婦女和姑娘家們對此的猜測是她被下放鍛煉,資歷足夠之后就會火速擢升。
她懶得解釋,反正單位里總得有人承擔這么個角色,這樣的流言還讓她基本不用處理人際關系。
“不關你事,你不打別人也會打?!?p> 這樣的回答才符合她的人設,小文員果然喜笑顏開。
“我的案卷出了什么問題?”趙芯兒問道。
“張主任沒跟我說,他讓你來了去204等著,你先去,我這就去叫他。”
望著小文員小跑離開的背影,趙芯兒轉身上了樓。
204的門一推開,趙芯兒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她還懷疑的往后退了兩步,重新看了一眼門標。
“進來吧?!崩锩娴呐苏f。
趙芯兒并不認識這個女人,她看起來二十七八,半框眼鏡,深紅的領帶,沒帶任何徽章,一副精練公務打扮。
只有樣式簡約的茶色平底皮鞋透出一股女人味,腳背上是一朵大花,中間扣著亮色的金屬圓環(huán)。
“趙芯兒同志是吧,進來坐,不用管我,我站一會?!?p> 趙芯兒朝她點頭示意,然后在一張桌子后面坐下,對面也有一張桌子,不過是三張拼起來的。
女人吹著風不說話,趙芯兒也就不說話,過一會門推開進來三個人,小文員倒?jié)M茶杯出去,剩下的看來是正主了。
另外兩個人她都認識,辦公室的老張,跟李隊。臺風夜那天正是李隊帶隊抓捕【硬化】。
應該就是這三個人負責事后追索,趙芯兒心想。
李隊平日對自己的能力多有欣賞,但做事風格死板,老張在旁邊,他護犢子不會那么明顯。
辦公室的老張從沒出過外勤,平日待人和善,他辦公室里多是些中年婦女與姑娘,所以做事也溫吞,除了說話啰里啰嗦外,不會得罪人。
趙芯兒的目光落在最后的女人身上,她不是應對中心的人,看起來跟老張李隊同級,那按理來說她之前應該在辦公室與他們一起坐著喝茶,而不是獨自一個人先來204。
而且她過于年輕了。
趙芯兒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她收回目光,等待開始。
“既然都到了,那別耽誤,也快到飯點了?!崩铌犝泻袅硗鈨扇寺渥?。
“小趙?!?p> 李隊向前提了提凳子,雙手交叉,身體前傾。
“你交上來的案卷我們已經(jīng)看過了。8月6日傍晚,你獨自一個人在江陵一中西公交站抓獲【硬化】。
雖然【硬化】人本身現(xiàn)在有意外情況,但跟你沒關系,你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功勞還是不可抹消的。
當然,來這不是開表彰會,等后續(xù)總結的時候再表揚,你這次來這,肯定還是有些問題?!?p> 趙芯兒點點頭:“外勤中我如果出現(xiàn)錯誤,一定深刻認識并改正?!?p> 老張把茶杯不輕不重的磕在桌子上,舔下手指,嘩啦翻開案卷。
趙芯兒察覺到不對。
“是犯了很大錯誤?!崩蠌埧戳粟w芯兒一眼,然后指著案卷說。
“事后李隊長他們到達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不只有【硬化】一人,現(xiàn)場共有三人,除【硬化】還有一男一女,現(xiàn)在確定身份了,他們是江陵一中的畢業(yè)生?!?p> “到這里沒錯吧?”老張?zhí)ь^問趙芯兒。
“我上午剛剛寫完的?!?p> “我問你錯沒錯?”老張舉起這張紙晃了兩下。
趙芯兒舔了下嘴唇:“沒錯?!?p> “好,那你對其中的高中男生開槍射擊,也是真的對吧?”
趙芯兒掃視了其余兩人一眼,說:“我要聲明……”
“是不是真的?”老張打斷了她。
趙芯兒坐姿不變,依舊說:“首先,我要聲明……”
“是!還是不是?”老張高喝第一個字。
房間靜默了一瞬間,四面墻似乎擁了上來,趙芯兒發(fā)現(xiàn),總是笑的臉,不笑時更有威懾力。
黑制服女終于第一次發(fā)言,她偏頭說。
“我們也要聽聽外場人員的第一手資料,畢竟案卷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是嘛是嘛?!崩铌犃⒖添樦?,拍拍老張的肩膀。
“老張你對人姑娘家這么嚴肅,也沒見你對辦公室新來的兩個應屆生大小聲,難不成你辦公室里的姑娘是姑娘,我手底下的姑娘就不是姑娘啦?小趙你說?!?p> 趙芯兒趁此整理了一下思緒。
“案卷里我提到過,當我駕車趕到現(xiàn)場時,遠遠看到那個男生在與【硬化】對峙。
在那種情況下,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男生也是覺醒者。”
“我在控制【硬化】之后,高中生同樣倒地,但他還有行動能力,他在地上翻了個身,跟我說‘救他’。
我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具體含義,這里案卷也有提到?!?p> “當時只有我一人在場,沒有旁人協(xié)助,沒法兼顧多處,我必須保證萬全的控場?!?p> “而且我認為,在那種情況下,我擁有現(xiàn)場獨裁權,有權處置所有情況?!?p> “所以我開槍射擊?!彼Z氣平靜。
“現(xiàn)場獨裁權也不是你向普通人開槍的理由?!崩蠌埻鲁霾韫?,揪住了現(xiàn)場獨裁權,修整旗鼓之后又準備揮戈出擊。
“錯了?!壁w芯兒突然一反常態(tài)的強橫打斷。
“高中生與【硬化】對峙時我懷疑他是覺醒者,現(xiàn)在我也懷疑他是覺醒者?!?p> 老張冷笑一聲。
“我們要講事實講道理,外場人員單憑懷疑就能行動啦?好,你說你懷疑男生是覺醒者,可他的老師他的同學都說他沒有過任何覺醒現(xiàn)象。
資料在這,白紙黑字,不是區(qū)區(qū)懷疑就能推翻的。”老張把一摞紙往前推。
“我要求對他進行刺激測試,他極有可能就是在與【硬化】的對抗過程中覺醒的,這是我身為外場人員的判斷,我對自己有信心?!?p> 這句話終于集中了老張的軟肋,他從未出過外勤,沒有任何此方面的經(jīng)驗,他沒法質疑專業(yè)人士的答案。
如果他繼續(xù)纏夾,談話就會被拖進趙芯兒擅長的領域。
“態(tài)度!態(tài)度!”老張用筆戳著桌面,咄咄逼人。
就算他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行動預定的目標,你隨隨便便開槍就是濫用你的獨裁權!這就是你在外場行動的態(tài)度?!”
“張主任?!敝品擞忠淮握f話了,她不清楚老張的履歷,但清晰的捕捉到了老張質問中的閃避。
“我是外勤事務的專家,處理過很多類似事件,趙芯兒同志當時的反應確實比較激進,但也是處于謹慎考慮,沒有大錯。
不過我的建議,處罰還是要有的?!?p> 一擊致命,老張仍然瞪著趙芯兒,但沒有說話。李隊端起茶杯。
同去同歸
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