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獨處

　　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向前延伸，兩旁的竹林蒼翠欲滴，放眼望去一片碧色。

　　沈雨時踏上臺階，一邊走一邊張望四周。

　　穿過清華園便是學校的南門，此時沒什么人經(jīng)過，一路上沈雨時都沒瞧見半個人影。

　　走了一段距離，她終于看見一座亭子，中間站了個人。

　　的確是江池。

　　沈雨時面上一喜，剛準備走過去，腳步突然一頓。

　　江池斜斜地倚在亭柱上，指間燃著紅光，正一動不動地望著某個方向，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抬手咬著煙，深吸一口，緩緩?fù)蚂F。

　　淡淡的灰色霧氣隨風飄散，江池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側(cè)臉的輪廓在此刻似乎顯得更為深邃。

　　像一只折斷翅膀的鳥一樣從空中墜落下來。

　　沈雨時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眼看見江池時心里冒出的念頭，而這種想法此時再次奇異般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她若無其事地走過去，繞到他的背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歡喜地喊了一聲：“江同學！”

　　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又做了個鬼臉。

　　她咯咯地笑，江池懶懶地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斂回目光，低頭抽煙。

　　神色淡漠平靜，辨不出任何情緒。

　　沈雨時笑眼彎彎：“江同學，好巧啊，你怎么也來這兒了？”

　　她在他的身旁坐下，煙草氣息飄進鼻腔里，混合著清新的皂角味，很奇怪，她竟并不覺得難聞。

　　江池沒理她，她就開始自顧自地說話：“每次去食堂都跟逃難似的，像我這種跑不快的只能來這兒啃面包了?！?p>　　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拆開面包咬了一口。

　　咽下去，又問：“江同學不去食堂吃飯嗎？”

　　江池動了動脖頸，咬著煙，依舊沒答她的話。

　　晚間余熱消散大半，縷縷微風拂過，帶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沈雨時眨眨眼，長嘆一聲：“江同學，和你說話好累啊，你怎么跟個自閉兒似的。”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鳥叫得都比你歡。”

　　江池：“……”

　　他像是被氣笑了，鴉羽般的眼睫微微一掀，瞥了她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終于不再是面癱的表情了。

　　沈雨時見他難得有了點動靜，臉上笑意更加明顯。

　　接下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沈雨時安靜地吃著面包，時不時偷看江池一眼。

　　時間緩緩流淌，她竟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閑適。

　　“五分鐘?！?p>　　江池突然開口，讓沈雨時微微一愣。

　　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低低的磁性，是屬于能讓人耳朵懷孕的那種嗓音。

　　只可惜，沈雨時聽他說話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要不怎么說是自閉兒呢。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晚自習只剩5分鐘了，于是連忙把剩下的小塊面包一股腦塞進嘴里。

　　江池吸完最后一口煙，扔到地上用腳碾滅，而后懶散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大口往嘴里灌牛奶，嘴角不自覺勾了勾。

　　沈雨時差點兒把自己噎著，手忙腳亂地收拾好，對他微微一笑：“江同學，那我就先走啦！”

　　她彎腰拾起地上的煙頭，伸手晃了晃：“亂丟垃圾可不是好孩子哦。”

　　說完眨了眨眼，便一溜煙地跑開了。

　　走到一半又忽然轉(zhuǎn)身，朝他揮了揮手：“江同學也最好快點兒，可別遲到啦！”

　　這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江池站在原地，盯著她離去的方向注視了很久，直到女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緩緩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