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培驚訝地問：“陳哥，他不是你的工友嗎？怎么在派出所？”
陳虎搖搖頭：“不瞞你們說，這家伙在包裝廠的時候是我徒弟，就是……有點手腳不干凈。他從深圳回來之后，我還想著要不要讓他到市場里面呢。結果還沒過兩天就……”
難怪陳虎剛才問許維著不著急呢，原來他要找的人在派出所。
陳虎在門口停好車，走到傳達室打了個招呼。
“同志，麻煩一下，我找沈所長。”
傳達室的人抬頭看了看陳虎：“原來是老虎?。磕悴慌律蚋彼驍嗄愕墓吠?？”
陳虎臉上一窘，連忙說：“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跟沈所長說一下他就知道了?！?p> 傳達室的人拿起電話：“老王，沈副所在嗎？……那個……老虎說要找他……你看看……”
放下電話，傳達室的人奇怪地看了一眼陳虎，揮了揮手：“進去吧?！?p> 陳虎領著大家進了大院，走到一個破舊小樓的二樓，推開副所長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里有點亂，到處都堆放著各種文件和卷宗，旁邊的柜子里胡亂地塞滿了獎狀、獎杯和獎牌。
一個五十多歲的人穿著綠色的制服，嘴里猛嘬著煙，埋頭于幾本厚厚的卷宗中間。
沈所長一抬頭，看了看跟在陳虎身后的幾人，再看回陳虎。
許維突然覺得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大虎，你找我什么事？”沈所長問。
“沈叔……曉東是不是還在您這兒？”
沈所長臉色一沉：“怎么？想來撈人？你是怕自己的腿斷不了嗎？”
“不是不是！我是有個著急的消息想從他那兒打聽一下?！?p> “你蒙誰呢？什么著急的消息非要到派出所打聽？”
“是真的，沈叔。哦……是他要打聽的，他就是許維，曉靜的學生。就是他給我指點了市場的生意。”
沈所長扭頭愣了一下：“你就是那個許總？”
許維突然明白了，難怪他覺的沈所長眼熟呢，原來他是沈曉靜的老爸。
怪不得沈曉靜的老爸不同意陳虎和女兒的事情，一個是派出所的副所長，一個是夜市的混混老大，恐怕在派出所見到的機會比在家里都多。
許維連忙打招呼：“沈叔叔好，我是許維?！?p> 沈所長的臉色明顯地緩和下來：“小許快坐！大虎，柜子上有茶葉，幫我泡點茶?！?p> 陳虎這時候哪還有大哥或者老板的風范，屁顛屁顛地在旁邊忙著泡茶。沈所長帶著許維他們在辦公桌前的沙發(fā)坐下。
“小許，幸虧你這個點子出得及時。要不然……別說他跟曉靜的事。再在夜市混下去，就是大虎自己也廢了。都住在一個巷子里，我看著他從小長大，每次在所里看見他，我都覺得丟人?！?p> 陳虎滿臉通紅：“沈叔，我那時候也是沒辦法?！?p> 許維客氣地說：“都是下崗鬧得，一下崗很多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其實這生意就在那兒擺著，我也就是旁觀者清，告訴了陳哥一下而已。”
沈所長有些感慨：“哎……現(xiàn)在社會變化得太快，哪有我們那個年代簡單？小許，你很了不起，能把事情看得這么明白、通透?！?p> 許維被一頓猛夸地都有些不自在了，連忙擺手謙讓。
沈所長不以為然：“能看得明白是個了不起的本事，跟多大年紀、什么學歷都沒關系。別看曉靜都是當老師的人了，想法都落伍了，我們就更不行了。大虎也不行，做這個生意也很勉強的，小許你以后多指點指點他?！?p> “我今天又請教了，記了滿滿一頁紙呢?！标惢⑾朐谖磥淼睦险扇嗣媲岸啾憩F(xiàn)表現(xiàn)。
沈所長瞪了他一眼，完全是替毛腳女婿拜托別人的姿態(tài)。
這種場面許維在上一世也沒少經(jīng)歷，下屬的父母、實習生的爸媽……老一輩人都有這種替子女拜托人的習慣。
不過那時候他好歹是個成熟的領導，而現(xiàn)在頂著一個19歲的大學生的身份，怎么都覺得有些別扭。
聊完家常，沈所長問：“小許，你要找趙曉東問什么事情？”
“我聽說他剛從深圳的華強北回來，想跟他打聽一下那邊的市場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去一趟，省得撲個空?！?p> 沈所長點點頭，這才出門去了。
不一會兒，他領來了一個體格瘦小、畏手畏腳的青年。
趙曉東一看見陳虎，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盎⒏纭瓗煾浮任遥 ?p> 陳虎瞪了他一眼：“早跟你說了你不聽，現(xiàn)在誰救得了你？”
沈所長就沒那么客氣，一聲喝道：“坐那兒！問你點事。”
趙曉東腿一哆嗦坐了下來。沈所長朝許維示意了一下。
許維問：“聽說你剛從深圳回來？”
趙曉東不知道許維的底細，也不知道許維為什么問他，但在派出所也只有配合的份兒。
“我是上周三回來的?！?p> 許維又問：“聽說你是在華強北打工？具體做什么？”
“我就是打零工，有時候幫他們卸貨，有時候也去工廠幫忙，我不是在包裝廠干過嘛，他們有些產(chǎn)品也需要包裝?！?p> 許維更有信心了，這種打零工的人工作地點不固定，接觸的信息面會更廣一些。
“你有沒有聽說過華強北有國產(chǎn)的尋呼機賣？”
“有！”趙曉東很確定地說。
“有幾個牌子？”
趙曉東一愣：“哪有什么牌子？就有個傻乎乎的老板自以為聰明，弄了個小工廠琢磨了小半年，拆摩托羅拉的機器抄。結果真做出來一批機器，便宜倒是便宜了，但沒人敢要?！?p> “他們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都快倒閉了吧，兩百多塊錢的尋呼機誰敢買？”
這是許維最希望聽到的消息。即便是山寨機也需要第一個敢大膽吃螃蟹的人，但通常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未必有什么好結果。
有時候領先未必是優(yōu)勢，也有可能是危機。
“具體是多少錢？”
“這我就不知道了，200和290也沒區(qū)別呀，反正是沒人要。這時候誰要是肯要他的貨，他估計跪下來磕頭都愿意?！?p> 許維終于長舒了一口氣，華強北第一代山寨尋呼機讓他給趕上了。
趙曉東看到許維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問我這些干什么？我在華強北也沒犯事呀？”